第二百零二章 自私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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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媳妇不安的坐在绣墩上,面前的楔侧妃虽然笑容可掬,说话亦温柔婉转,但她心里就是“突突”的跳的厉害。
“侧妃娘娘,奴婢怕小郡主醒了找奴婢,不如哪日奴婢再来教娘娘描花样。”今早她得空回了趟家,回来一进了后门,就被关雎阁的人拦住,挟到了这里,说是楔侧妃要绣屏风,知道她花样描的好,就找来教。
她才刚刚将屁股从墩子上挪开,秋霜就将她摁下,“常姐姐你这是着什么急,小郡主哭了一晚上,这会儿且睡着哪。你就安心在这呆着,一会儿大花侧妃要是来找,我们主子亲自和她说明了就是,大花侧妃不会怪你的。”
陈平媳妇本姓常,嫁了人之后,就跟着她男人叫,因她是小郡主的奶娘,地位和一般的丫鬟不同,尊重一点的都叫她常姐姐。
陈平媳妇心里越加忐忑,但话说到这份上,也只好坐下。
娇娘这副屏风绣的是牡丹,牡丹象征富贵,她想要九朵形态各异的牡丹花,配上大片的绿叶。她就是喜欢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模样。
牡丹花的花样倒还好说,平时的小物件也总是绣一些花啊草的,放大到屏风上也不是难事。
只是绿叶却不是那么简单,又想要它能衬托出牡丹的艳丽,又不能被完全忽视,还要有一种风吹绿叶的真实感,着实不容易描绘出来。
陈平媳妇是个心细的人,因为这份心细,所以女红尤为出众。就连玉姐儿平时的一件一物都是出自她手,比如玉姐儿穿的小肚兜啊,鞋子上的花纹,脖子上挂的璎珞,都是她做的。
她拿着画笔一点一点勾勒着叶子的边缘,连叶子上每个脉络也清晰可见。
娇娘直起身,淡淡的看着她,笑道:“我姐姐还真是捡到宝了,只给你当奶娘的工钱,连绣娘的工钱都省了。”
陈平媳妇含蓄一笑,道:“奴婢哪有娘娘说的那么好,只不过平时小主子睡了,奴婢也闲着没事,就做一做这些针线活,省得生疏了。”
“但我瞧着小郡主身上的东西都精致的不得了,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你呀,也是真心疼爱小郡主啊。”水香从外面回来,拿着一个账本交给娇娘,娇娘翻开了几眼,水香又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陈平媳妇微微抬起头,她笑容腼腆,脸上一对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就是个憨厚的性子,“小郡主可爱漂亮,可人疼。”
“是啊,任谁见了不喜欢哪?”娇娘幽声喟叹,“只是现在小郡主的病迟迟不见好,真是令人担忧啊。”
陈平媳妇眉间有浓浓的伤色,似水墨不小心沾了水,想要抹去也抹不掉,“小郡主她——”欲言又止,她声音中饱含着心疼,“她不该受这份罪。”
娇娘看着她端详半晌,道:“后宅争宠,原不该牵扯孩子的。”
“是啊,小郡主是无辜的。”陈平媳妇顺着娇娘的话往下说,等说完才惊觉失言,忙改口,“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娇娘眉宇间凌厉之色立显,“小郡主是无辜的,那谁不是无辜的,是你还是你的主子?”
陈平媳妇脸色发白,慌忙跪下,头深深的埋在衣襟前,“奴婢实在听不懂楔侧妃的话。”
娇娘微微一哂,“你听得懂。”她懒懒的往靠枕上一倚,“说吧,你们是如何让小郡主夜夜啼哭的?”
陈平媳妇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侧妃是从哪听的这荒谬的话——”
“你不说,那我帮你说。”娇娘不愿磨磨唧唧浪费时间,“你丈夫陈平是个赌鬼,平时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家里都是你支撑着。”
“你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和玉姐儿那般大,他不到三个月,你就进了府给玉姐儿喂奶。大花侧妃对你还算不错,给的奉银赏赐不少,但赌博那事是个无底洞,你的那点钱怎么也赶不上他流水似的往外输。”
娇娘拿起水香送来的账本,翻开一页一页拿手指比着,“可就在半个多月前,突然有一天,有人帮他还了赌债,还给了他一笔可观的银子,拿了银子,他就每日都流连在各大赌场,自然也全输出去了,而且还欠下不少。但有趣的是,他一点都没表现出心疼或是担心,还对外宣称,有人给他送银子赌,他要多少有多少。”
陈平媳妇嗓子发干,颤颤巍巍道:“娘娘别信这些,他是赌疯了,之前那笔钱是因为他去工地做工,把腿压折了,人家赔的,他是做梦人家还会养他一辈子。”
“我竟不知你丈夫的腿竟值这么多钱。”娇娘把账本“哗啦”一声撇到她跟前,“你看看吧,这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笔账都很详细,单这半个月,计算下来他就输了一千三百五十两。你丈夫的腿是镶了金还是镶了银,只怕他这条命都不值这蝇头的零吧。”
陈平媳妇膝头一软,颓唐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三百五十两,三百五十两,这不是要我的命,我哪有这么多钱给他还。”
“原来是给了你一千两,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你一家富富裕裕的过一辈子。”娇娘的笑意映在浮着几片碧螺春的茶水之上,“但不知你用着这钱,能不能安心的过一辈子,那可是用小郡主难以言喻的痛苦换来的。”
话音刚落,她手一扬,将满杯的茶泼在陈平媳妇脸上,厉色顿现,“白瞎了她一口一口奶娘的叫着你,她那么依赖你,你却这么对她。你也是做母亲的人,难道你就不怕这些事报应到你儿子身上!”
娇娘的话就像是一根射出去的箭矢,攻破了她最后的防线,陈平媳妇羞愧难当,捂脸痛哭,“我知道我对不起小郡主,看着她在我怀里哭,我心如刀绞,多少次我也不忍心,可我没办法,我要是拿不回去钱,他就会把我儿子卖掉,还会把我卖进窑子里。”
胸前的衣领被她攥的变形,她哭得撕心裂肺,猛捶胸口,“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想伤害小郡主,她哭我陪着她哭,她疼我比她更疼,她也是我的孩子啊。”
娇娘拭去眼角上涌的水雾,脸转到一旁,喟叹一声,道:“可到底亲疏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