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夜归
既然有人渡她苦厄，那么自己就偏要毁了她的佛，让她孤立无援再深陷泥潭岂不更好？
那人能捞她一次，两次，可不代表次次都能来得及捞她。
“柳御史老来得女，只是可惜了这女儿花一样的年纪，昙花一现般短暂，就这样折在了宸王妃手里，你，他会如何？”
百里依笑笑，笑意跃上眉梢，却未达眼底。
会如何？会像当初的祁太傅一样悲悲切切的告上殿前，还是会联合群臣参折子。
只可惜，妘瑶如今身后只剩了宸王府，早已经没了丞相府。
接连两条人命和宸王妃挂钩，且宸王妃动手抛尸掏心一幕可是众人有目共睹，慈心狠手辣之人，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届时，德不配位，还如何当的起宸王妃的身份？
屋外血滴连坠，青璃撑着伞，蓬开的伞面被水一色倾倒而下的水滴砸的噼里啪啦直响，再沿着伞沿顺势滚落，伞内妘瑶眸色沉沉，面色冷凝。
她若是唇角微扬，笑语嫣然，眸低神采奕奕秋波灵动间的娇俏平易近人，阳春三月般春色斐然，然她若是不笑凝眸时，便如现在这样，眉宇间自有安之若素的淡然，大将之风睥睨。
不动却足以威严雷霆，妘瑶时常抽科打诨，极少会有这么冷这么严肃的时候，故而这偶尔释放几分威压，就叫走廊里的人白了脸色，战战兢兢。
“你家姐睡了？”
妘瑶侧目睨向下方跪着行礼的柳雯婢女，罕见的端了宸王妃的架子，没有叫这婢女起身。
“回王妃，姐今早起来便觉得身体不适，太医来开过药喝了便睡了，戍时三刻晚饭也没用几口，喝完药就又睡了。”
柳雯身边的婢女颤颤巍巍的解释着，头也没敢抬，自从这位宸王妃让她家姐闭门提笔，连着抄了几《女戒》，等书后。便已经打心眼儿有点儿怵妘瑶了。
此刻夜雨连连，还不到五月的气，山上的夜里仍旧带着些凉意。
妘瑶久未出声，视线却扫过婢女，沉沉打在了三步远处紧紧闭着的门上。
等了许久的婢女心里更加惶恐没底，便不觉抬眸悄悄瞥了一眼上方。
她跪着，妘瑶站着，伞里面，她只能借的夜幕的光看清妘瑶精致的下颌骨及脖颈。
有些高不可攀，有些贵不可言，也有些生的王者之气，不容置喙。这一眼，莫名使婢女心思更沉了几分。
就在婢女心里七上八下想：要不要敲门进去叫醒自家姐时，虽然她家姐脾气不好，而且来的人还是她家姐不喜的宸王妃，走了免不得一顿打骂，可此刻对上了妘瑶那无形的威压，仍是动了念头。
嗫嚅了几下嘴巴，刚准备开口的婢女，就听盯着门看了良久的宸王妃突然转了目光过来落到了她的头顶，轻声问：
“柳姐今一没出过门？”
婢女忙不迭点头。
妘瑶又问：“你一直侍候左右？”
婢女又点头，只不过这次她点头稍微迟疑了几秒，因为晚上她家姐派她出去打探了下慧空师父的事儿。
等她回来再看时，她家姐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她关了门退出来时，迎面就碰到了打伞冒雨前来的宸王妃。
妘瑶眯眼，再次问，“一刻也不曾离开？”
婢女点头，这次半分迟疑也没有，很快答道：“姐身子不适，奴婢片刻也不曾离开，一直随侍左右。”
“王妃，属下进去看看。”青璃瞥过门内的视线一冷，出声询问。
妘瑶又看了那婢女一会儿，侧眼目光打在屋内烛火尽熄，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的门上又凝眉看了两眼，忽而敛眉轻笑。
她这一笑若桃花初绽，星月姣姣，煞是好看，眉宇间那股子威压之气不觉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既然柳姐身子不适，本妃这深夜造访也着实有些考虑不周了，起来吧，好好照顾你家姐，本妃明日再来看她。”
青璃有些迟疑的又盯着那扇透过门外什么也看不见的门看了两眼。
走出柳雯院子后，妘瑶对着空闻雨声的四周，低低吩咐了一声，“盯紧这里。”
四下夜幕遮掩，雨声嘀嗒中忽而闪过两道黑影，快速没入了柳雯的院子。
“王妃既然怀疑，方才为何不进去一探。”
青璃疑惑的问，不懂妘瑶既然大半夜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怎么最后又没有进去。
“那个婢女刚刚迟疑了。”
妘瑶眼睛微眯，透过遮挡下来半边的伞面视线飘向正前方的一片摇曳树枝。眸低起伏不定，眼神澄澈若清泉般静而凝。
“若我没猜错的话，柳雯现在已经凉了。”
妘瑶的笃定，青璃骤然侧眸，到底是谁动作这么快，还能躲过她的眼线两次而不被觉察？
“走吧，”妘瑶把伞往上撑了撑，眼前夜色豁然顿开，视野一下子变开阔了不少。
枝丫摇曳，斜风带雨，色暗沉，这雨明早估计是不会停了，妘瑶想，停了八成也是走不了聊。
既然铁了心的想挂两条命在她身上，她倒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失忆，刨过谁家祖坟，或者屠过谁家满门给忘了。
“不查了？”
“查什么，下雨睡觉是最舒服的事儿了，明早起来戏上台了，咱们不就知道唱的是什么了嘛。”
妘姑娘打个哈欠，伞下笑意吟吟，眉间风情盈盈。“有句话叫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管她千变万化，终究不离其宗。”
青璃眉宇冷意微缓，“不知王妃这“宗”是……”
“见不得我好过呗。”妘姑娘白一眼明知故问的冷美人，哀伤而又凄惨的沉沉叹了口气，一脸陶醉的摸着自己的脸，格外认真的感慨了起来：
“果然美好的事物儿总是遭入记的，优秀的人儿总是被人嫉妒的。唉！这真是一个叫人忧赡事儿啊。”
“忧伤有良方可治。”
旁边突然迸出一道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来。
妘瑶回头，风雨中，那人在伞下，与她遥遥而立，嘴角笑意潋滟，正凝眸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