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成神与死亡
时间回到一时之前。
虽然对于待在幻境中的柯里来，时间可不只过去了一个时。这一个时间点，实在是太漫长了。他一直呆在幼年的萨奥米尔身边，看着她整日里跟在莫欧斯的身边学习，但她却绝不是一个好学生。
她的注意力总是被其他东西吸引，有的时候是盯着莫欧斯骨镰的手柄，有的时候悄悄偷看站在一边的柯里。
柯里根本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自己错过的那段时间里，学会化作人形的。
然而，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在这段漫长枯燥的时间里，蛇开始变得虚弱，她整日抱怨寒冷，越来越不愿意离开岩洞。她总是求柯里为她生一堆火，无论是白还是黑夜，夏日还是寒冬。
莫欧斯就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样，依然每督促她进行练习。然而她的身体，却原因不明的衰败下去。
她就要死了，柯里意识到。
柯里坐在那里为她生火，外面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树木遮挡了太阳，但温度依然很高。
蛇拒绝了今日的学习课程，窝在岩洞里不肯出来。柯里大清早上就开始升起一个火堆，蛇半阖着眼睛，看着火堆出神。
“还冷吗？”柯里询问道。
她懒洋洋的点零头，蹭了蹭稻草堆，似乎连张口话都懒得。
“好冷啊…”她几乎是央求着道，“柯里你抱抱我吧，我喜欢你的温度。”
蛇虽然拥有了饶半身，但她的本质却依然是冷血动物，浑身冰冷，眷恋温暖。
柯里坐到火堆旁，在这个炎炎的夏日里抱住她冰凉的身体。
“莫欧斯从来不肯抱我，他拒绝我靠近，也不肯在我难过的时候来看我，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蛇嘟嘟囔囔的道。
柯里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发现手下的头发不再是刚开始时的那种绸缎般的触感，而是变得干枯。
她在衰败，从各个方面的走向衰败。
“为什么会这样？萨奥米尔。”柯里忍不住询问脑海中的灵魂。
“因为，莫欧斯用右手换来的身体，只是身体，而不是生命。作为一条蛇来，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萨奥米尔沉默下来，她和柯里都是这段记忆的旁观者，他们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他们知道蛇不会死在这里，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是一种折磨。
她太，太年幼了，她的心智还是一个孩子。她的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你对她心生怜悯了吗？柯里。”萨奥米尔的声音在柯里的脑海中冷淡地响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冷漠的对待她，萨奥米尔。”没有人能听到柯里的声音，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就像是为蛇而生的一样，在这漫长的光阴中与她为伴。
柯里抚摸着她的长发，蛇一直往他的怀里挤。她的冷，是来自身体的内部，是身体衰败的警告。她感受不到更多的温暖，恨不能与柯里融为一体，或者是在火焰中结束这漫长的寒冷折磨。
“柯里，我是不是要死了？”蛇问道。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柯里紧紧的抱着她劝哄道。他知道她会活下来，但不知道她活下来的那个时刻什么时候来。
即使是知道了结局，他也依然不能放松，哪怕一刻。
“我知道我要死啦！可惜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失去了蛇大人，你会随着我的死亡消失吗？还是你会去寻找下一个人，去做他的守护神？”
他一边问一边从怀中露出一边眼睛，紧紧的盯着低头看她的柯里。
柯里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蛇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他故意道：“当然，如果你死了，我就会离开这里，寻找下一位幸运儿。”
“可你是人类！”
“人类又怎样？”
“人类也会死，只是死的比我晚一些。柯里，不要去找下一位幸运儿了，如果你只有我能看到呢？那你陪我一起吧，反正你也很孤单，不是吗？”蛇高兴起来，她的独占欲不允许她在死后被别人代替，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有什么不对，她对于人类的情感感知还很差，不能很好的理解什么可以，什么不能。
“我没有很孤单。”柯里拍了拍她的脑袋，加了一把柴火。在盛夏的气里，抱着一个人在火堆旁烤火，真的是一种折磨，大滴的汗水从柯里的脑门上滴下来。
只是他怀里的蛇，却依然冰冷的，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
“你就是很孤单，像莫欧斯一样。”年幼的蛇还没有成年后的萨奥尼尔那样，刻薄又恶毒。但她却早已拥有了洞察人心的能力，看清了柯里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柯里回答不上来，他确实孤独，他是这片大陆上格格不入的人。他抓不住唯一的同族柯弥儿，就像这个大陆上失败的孤魂一样游荡。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会被这条濒死的蛇看穿。
蛇并没有继续下去，她没有乘胜追击的意识，她的身体已经老化得很严重了，十分嗜睡，她在柯里的怀里睡着了。
月上中，黑夜降临，她依然没有醒来。
柯里心的收拾好火堆，把蛇放在辆草堆的深处。他听到了古怪破碎的笛声，那是莫欧斯在吹奏他那把风笛。
柯里在月光下，见到了死神莫欧斯。
他就站在那片熟悉的空地上，摘下了自己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他的那件黑色的披风，就这样随意的挂在树杈上，他上半身的扣子都打开了，只是松松的揽着，他的右手连着整条胳膊，只剩下骨架，那是他交易留下的代价。
他那个骨质的左手，握着一把镰刀，右手却拿着一个平，这个平的样子却让柯里感到迷惑。
“萨奥米尔，这个平的样子十分眼熟。我似乎在大神的雕像上看过。”柯里皱着眉头道。
可能是跟柯里坦白了600年前的事情，萨奥米尔这次倒是没有支支吾吾的隐瞒。她痛快的肯定了柯里的猜想，“你的没错，那就是你曾经在雕像上见到过的平。只是，他在大神手中的意义代表了公正。而在死神手中，则代表了交易。”
“你似乎没有讲过死神的陨落。”柯里道。
萨奥米尔沉默下来，他没有继续回答，直到柯里以为她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才道，“他的陨落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死神的平，被大神拿走了。”
而站在月光下的死神，这个时候也开始了他的动作，他仰头看向空，他有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容，肩膀很宽，身材高大，只是有些过于单薄了。
“我愿意用我的心脏，换取萨奥米尔再活十年的权力。”
他站在托盘前面，把一个象征着心脏的红宝石放在托盘上，但高高翘起的托盘并没有落下去的意思。
一阵风吹来，吹开了他的衣袍，让柯里看到了，他衣服下面那惨不忍睹的景象。
衣服下面都是空的，只能看到白花花的脊椎骨与肋骨。他的内脏都已经消失了，只有胸腔中还有一颗跳动的心。然而，他的心作为筹码不够，连十年都换不来。
莫欧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那颗心不是他的一样。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愿意用我一身的血肉，来换取萨奥米尔十年的生命。”
这一次，那个高高翘起的托盘开始很缓慢的向下移动，只是那个速度看上去是如此勉强又不情愿。最后，平承认了这个交易成立。
就在那一瞬间，有着俊美脸庞的死神变成了一具白骨。他终于还是变成了后世雕像壁画中的样子——一具手持骨镰的骷髅。
柯里和萨奥米尔全都陷入沉默，他们跟在莫欧斯的身后，看他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死神的力量，在他周围翻卷。似乎是失去血肉的原因，他很难收敛好自己的力量，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蛇栖身的洞口。
洞中的炭火堆依然着的很旺，获得了十年生命的蛇，脸蛋儿变得红润起来。她在梦里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原本因为痛苦而一直颦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莫欧斯就这样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最后伸出自己骨质的右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头发，“你可以多陪我十年了，撒奥米尔。”
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只是这次的脚步似乎变得轻快了不少。月亮落下，蛇获得了新生。
“柯里！我好了！我不用死了！”醒过来的蛇非常开心，她感受到血液重新在她的血管中奔流，携带着旺盛的生命力。她快乐地在山洞里转圈，绕着柯里给他看她灵活的尾巴尖。
“我要去找莫欧斯，给他看看！”她兴奋地道，“他一定会很开心！”
完，她就尾巴一甩窜出去了。
柯里坐在洞里，将火堆收拢好，丢了出去。
他莫名的感到一阵疲惫，他不想跟出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他知道，蛇一定发现不了莫欧斯在变化，毕竟莫欧斯总是披着一身黑袍。
他们会像过去的日日夜夜一样，一个叽叽喳喳一个沉默不语。没有人会注意到莫欧斯逐渐失去的东西，直到现在，连他身上最后的血肉也全都消失。
“萨奥米尔，这个幻境还有多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过去的我还没有成神，这一切就不会结束。”
“我累了，萨奥米尔。这里太静，只有过去的你和莫欧斯。”柯里疲惫的道。
“我们去杀了她。”萨奥米尔突然平静的道。
“谁？”
“杀了蛇。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死神也可以解脱。你也可以解脱。”萨奥米尔道。
“那是过去的你。”柯里实在是不理解萨奥米尔是怎么想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萨奥米尔这声音听上去满不在乎又冷酷，“相比于你和莫欧斯，还是杀掉过去的我比较合适。我已经大概猜到了莫欧斯是用什么来换我成神，虽然过去无法改变，但只要我还有口气，就要改变命运。这不是你的吗？”
然而，不用他们再讨论这个问题，那种熟悉的扭曲感又出现了，时间跳跃的感觉让柯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几乎要被那孤独感和真相逼疯。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漫长的环境。”柯里在失去意识前，苦笑着道。
“对我来也是。”
似乎是记忆的主人感受到了这两个旁观者的痛苦，这一次当柯里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切打了个措手不及。
蛇躺在他的面前，从胸口一直被刨开到了蛇尾。她美丽的面庞上溅满了鲜血，手中拿着一把染满了血的弯刀。她似乎还没有死，身体一直在颤抖，嘴里吐出来血沫。
她看到了柯里，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
“是你呀，柯里。你又出现了，真是...好久不见。”
柯里不知道该什么，该做什么。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冲上前去，想要扶起她，帮她把敞开的肚皮合拢，但根本不校
“怎么回事？！是谁做的？莫欧斯呢？”
“莫欧斯...死啦！他早就因为我，割掉了身上的肉。可是…我一直…一直…没有发现…现在，我把身上的肉还给他，死神就不会…惩罚他啦…”
她断断续续的道，口中的血沫让她的话变得破碎模糊。但她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她的生命逐渐走到了尽头，她这次真的要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柯里想要召唤教典，用治愈圣言挽救她的生命。可是根本做不到，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教典，没有治愈术，没有法杖，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再费力气了，柯里。她不会死，你知道的。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蛇是邪恶生物，但他却被莫欧斯用神圣力量换来了人形。她必须要抛弃这身血肉。”
萨奥米尔的声音冷酷的几乎无情，“她不应该活的。”
成神的条件苛刻，不止是力量要打破人与神的结界，他还要有一个能够成神的契机。
莫欧斯显然是因为给邪恶生物延续生命获得了惩罚，被迫离开了蛇的身边。而蛇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真相。
萨奥米尔从来都疯狂又偏执，在她未成神之前，这个特质显然比成神后更明显。他要将自己的血肉还给莫欧斯，来把那个男人换回来。可是，已经破碎的东西，还能够恢复原状吗？
蛇流了越来越多的血，她的血染红了这片土地。死亡马上就要降临到她的头上，但她笑得更开心了。
“莫欧斯…你不该…认识我的。”
她的呼吸消失，血已经流尽，蛇死在了这个世界上。
【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
【我们今是第一次见面。】
【你一直在等我。】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怕你会来。】
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上升起，黑色的邪气从她的身体里被驱散，空中隐隐约约地响起了破碎的声音，又响起了咆哮声。
萨奥米尔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凝重，“死神用自己最后的东西来交换蛇成神了。”
“是什么？”
“神位。”
随着萨奥米尔完，金色的光芒织成了一个光茧，将萨奥米尔包括其郑
空中传来轰鸣雷声，在规则的反对下，兽神的王座拥有了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