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惊动洛阳人
羡鱼嘴上是去看冷池雪，心里一点也不记挂冷池雪——她觉得任何美好事物从蓝意歌嘴里出来就恶心死了，比如，对月饮酒和赏花吹笛本来是极其美好的事情，假使她有空也不介意和叶谪去吹个笛。
但是蓝意歌出来后，愈想愈难受。
她心里记挂的是风筝，阿谪亲手扎的风筝。
她看了看旷野上几乎没人，动了动使法术的念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于是把手藏在袖子里，默默念起诀，手里结印，化出一只草蝴蝶来。
然后开心地跟着草蝴蝶去找坠落的风筝去。风筝断线的时候飞得老高，根据某些公式可知它一定抛得很远很远。
她就追着草蝴蝶往南去了。南边芳草多于鲜花，羡鱼踩在草地上觉得很不真实，简直太软了。
草地上踏出一条浅浅的径，羡鱼极目去看，似乎看见那只燕子风筝落在不远处的丘上，心想：飞得真高。
立刻往那处丘上赶。跑半，又因为衣服穿的多，出了一身的汗，却还没到。
她扶住一棵树休息了一下，略一低头，忽然望见草蝴蝶在她跟前盘旋。
她想，此时蒙陵山的风景，该是怎样呢？
羡鱼又追了好久，辛辛苦苦爬上了丘，没想到这么低矮的一座丘，登顶以后也有一览众生的感觉。
她开心捡起那只风筝，风筝上沾了土，灰扑颇，她细心地拿手绢擦干净了，抱在怀里，自言自语：“总算找到你了。”
怀抱风筝，目光乱顾一通，突然发现在北边的一条宽阔道路上，有一些人。
她眯着眼仔细地看着，知道那正是叶谪他们。撇了撇嘴，抱着风筝慢慢下山去。她估摸着等她走过去了，叶谪的公事也该谈完了。
……
今是个热闹的，一大早百姓便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个消息，是昭国世子今日在东陌赏花。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多少姑娘媳妇都上赶着直奔东陌去，浩浩荡荡的人群就那么从洛阳城里涌出来，有马车的还好一点，遥遥领先；只能靠自家双脚的也不甘示弱，拼了命似的往那个地方赶。
还好今姬默是象征性地摆个宴，不是谈什么军机要事。
这人山人海里头混杂着大量十七澳女孩子，——并且纷纷涂脂抹粉，个个都捧着自家的花来。
洛阳城的姑娘们的逻辑也不难理解：
世子来晋国洛阳看花，自然是要看最好看的花。
假如自己家的花够媳够好看，世子当然要另眼相看。
假如世子另眼相看了……虽然被他带走的可能性很——但退一万步来，以后也能成为自己向姐妹炫耀的资本呢！
故而，姑娘们都带了一盆花。
个别力气大的带了两盆。
……
羡鱼一路上折着草，看见一丛狗尾巴草，新鲜一阵，叼了一根在嘴里；过一会儿瞧见什么紫花红花，又将狗尾巴草扔了。
她想起来叶谪冷池雪在西边，想了想，觉得能让蓝意歌吹嘘的花一定也还行，便折去西边寻找冷池雪去了。
走了半晌，终于望见了那边一片雪色的海。
竟然还挺好看。
她心里暗自赞叹，只觉得这碧蓝碧蓝的晴配上这一片毫无杂糅的雪色，实在宛如仙境。
她总算对这个名字有所理解：诚然，这片洁白花海便像是远北之地极寒之处，一方冷池里覆盖的皑皑白雪。
她看呆了。
愣愣地走上前去，与这片海近距离接触时，她不由自主地想摸一下，但是手却顿在半空，迟疑了好一阵，总怀疑自己会把它弄脏。
然后，她还是心地收回了手，只是鼻尖愈低愈近，将与这一株花来个亲密接触时，冷冽香气盈满鼻腔，她深觉这是亵渎，立马站直了身。
她甚至不敢走进花海里，似乎它们真的是触碰即陨落的一捧雪。
她呆呆站了半，心中纠结：到底是折一枝给阿谪呢，还是拉他过来看？
然后她想了想，阿谪在谈重要的事情，今怕也抽不开身，还是她折一枝花带给他吧。
羡鱼微微俯身，在这片花海边缘瞅了瞅，心里还在纠结：这些花都很好看，折哪枝都不好……最后她终于发现了一枝被风吹折聊冷池雪，心下一喜，连忙捡起来，好一阵开心。
羡鱼紧赶慢赶快到东陌，忽然发现这边竟然变得水泄不通了！
周围被官兵强行拦住，放眼望去全是捧着花的姑娘媳妇。
“？”
她费力往人堆里面扎，前边的几个姑娘立马回头，恶狠狠冲她吼：“挤你个头啊！没看见我们先来的？”
羡鱼愣了愣，一脸茫然：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多这么多人？还都这么凶神恶煞的……
她往后退了退，哪里知道又碰上难缠的主儿，背后一道娇声：“喂！不长眼啊，站前边了不起啊！站前边就这么挤兑人？”
羡鱼一阵无语，现在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这可真是尴尬。
她脸上浮出焦急色，至今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名堂，只好可怜巴巴地抱紧风筝和那枝折断的冷池雪，踮着脚往围出的场子里搜寻叶谪身影。
她被前后左右的姑娘挤得实在是快要扁了，欲哭无泪，但是这洛阳城里的姑娘长得忒高，把她视线挡了个结实。
“……到底在哪……”
她一边使出莫大力气排开周围比蜂蜜还粘稠的人堆，在最外圈和靠外的圈子里徘徊，始终进不到里边去，急火攻心。
这场里人声鼎沸，姑娘们目光都朝着某个中心点，羡鱼总算从背后俩姑娘对话里听出来一些子由头来：
原来她们不知道在哪得来的风声，昭国世子来东陌赏花。姑娘们蜂拥而至，大抵也是怀着“万一被世子殿下看上了呢”的愿望，或者“实在不行看上自己家的花，也可以出口一些”，然后，就自发地围过来了。
羡鱼懵了懵，然后突然听见有一道沉稳男声宣布着什么，她没听清，而人潮已经又开始朝某个点涌动，她无奈地被挤过去了。
旁边那个姑娘倒是很积极地重复刚刚那人宣布的话：“那个大人，一个一个来！一个也别挤，大家抱住自己的花，六个一组排队给世子殿下看！”
羡鱼皱着眉，望：这么多人，她能不能飞过去啊……怀中风筝倒是还好，冷池雪已经被这人群弄得快要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