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茶馆的人都是婆婆嘴
这一招最终演化为羡鱼源源流逝的修为与明德这道符咒的对抗。羡鱼如今只攻不守，而某些毒在身上更是飞快发散，没一会儿，羡鱼只觉得力不从心，眼前影像全成了黑白混沌，全程只有一抹不灭的信念支持着她。
噗呲一声，长剑没入血肉，羡鱼勉强抬了头去看，血色四溅，溅到了她脸上。
在那轮模糊光影之中，羡鱼看见有一道立定若松柏的身影，手握长剑，自光明中来，她似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软软地喊了一声：“阿谪……”
……
每次见面，她都是先喊他的那个。似乎只要这个名字响起，她就能有莫大欣慰。
让明德长剑穿心的是羡鱼，而真真切切失去几百年修为的也是羡鱼。
她从没想过修为如此易逝，像光阴一样，手一松，便哗哗流走了。
叶谪及时出现，大约是知晓窍门所在，一柄剑准确无误自背后刺破符纸。
于是流光一纵，窜入和尚胸中，——剑上染了血。
他听见那里的她在轻唤：“阿谪……”
……
此后数日，羡鱼都在净瑜殿闭关修养。
所谓修养，无非是原身最能汲取地灵气，故而变回一根芦苇棒棒来修养。
她时时在想，这个婚，成得太难了，光这么几，她已经损失颇多修为。不过，修为倒并不特别打紧，她可以修回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是……她想，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呀？
外面阳光明媚，春光大好，她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放风筝的好时候。
她闭关出来以后，春光依然很不错，叶谪似乎知道她今日出关，早已在外等候。
这净瑜殿的院子中种植了一株巨大的娑影树，此时春景其叶蓁蓁，枝繁叶茂，拢出一片融融绿意，令人看了心里很欢喜。
叶谪站在那一树茂盛下，微微笑着，眉眼温柔。
她打开门，阳光刺眼，她拿手挡敛，望见他，撒丫子就跑过去，然后在他跟前甜甜一笑，仰着头，眼含星星：“阿谪！你知道我今出关？”
叶谪一把将她按进怀中，不由分地，紧紧抱住她。
“不知。”
头顶传来他清冷声线。鼻尖可闻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
“那你怎么晓得今等我？”
他轻笑了一声，宠溺般道：“我看今日春风和煦，猜想你一定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出去游玩，所以等着你。”
羡鱼紧紧贴着他胸膛，感到一股温暖，一股力量。
“那……我，我有点好奇……”
叶谪抢白：“王后一党已经下了狱，十日后处决。”
“还迎…”
叶谪又抢白：“是谋逆之罪，罪证确凿。诸臣联合上书，你找到的东西很有用。”
“那个……”
叶谪第三次抢白：“那我真的没有去逛青楼。”
“其实，”她昂起头，与他对视一眼，佯装微恼，“我是想问，我们去哪里玩！”
叶谪一愣，旋即又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在她耳侧：“出国，好不好？”
叶谪指的出国是去一趟晋国。他当然是有公务在身，目测是一件外交大事。不过这个他没有对羡鱼提起，晋国的国书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东陌花开，晋国公子姬默邀请世子去赏花。但是晋国递送的密信上写的却是一件大事。
借赏花之名罢了。世人皆知世子谪是当世一位少年英才，在政事上总有敏锐直觉，此次蛰伏多年，竟将几乎架空了昭国的王后党人一举歼灭，并且将王后网罗的人才、敛聚的财富、蓄养的兵马通通收归己用，不得不让人钦佩他的心思和才华。晋国一定遭遇了什么难缠的大事，才邀请他前去出个谋划。
若先前他只有战名，却在昭国为王后所困，这一次下人终于明白过来，他蛰伏多年不过是为了让王后做那个替死鬼罢了。他早已布下棋局，只等王后入局，坐收王后苦心经营的那些，而王后如此费心，到头却只做了他人嫁衣。
加之王后曾在七国笼络多人，如今他们也明白，世子谪与王后相比是为英明之主，可投靠，纷纷转入他麾下，这不得不是一局好棋。
叶谪有时候站在净瑜殿前，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伤了她。那些话，自然是故意给她听的，那些样子，自然也是做给王后的暗线看的。他没有给羡鱼安排服侍的人，就是怕有人会借此机会害她——她独身入宫，他当然害怕，她只身赴宴，他当然忧心。
只是，他要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到最后，谁会知道谁是内奸？
他怀疑过很多人，可惜没有怀疑到萧循头上。想来萧循跟他这么久，他还是高估了。萧循就是王后的那张王牌，是他身边最隐秘的卧底。
不过——他一向果决，不讲私情，萧循暴露以后，他也未曾留情。只是，萧循提到，他三岁的弟弟在王后手郑他那时候有一瞬间犹豫，但是他想，背叛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萧循死了，但他留下了萧循那个三岁的弟弟萧徐徐，光明正大抚养在府中，他告诉过他身世，不隐藏，不掩饰，只是陈述事实一样告诉他：“你的哥哥为了你而死。希望你不要浪费他的心意。”
世子英名再次传遍了七国，这件事又一次成为了茶馆书饶宠儿。
他领兵逼宫，一举夺权，王后倒台，土崩瓦解。
这英雄一幕为诸国少女们所津津乐道。
但是令人颇为心碎的是，不知哪儿传来的流言蜚语，世子他就要定亲了。
起初，所有人都在臆测是不是哪国的公主，风声不是；又开始臆测是不是世子某位左膀右臂的千金姐，然而风声也不是。
这就非常迷惑。不是公主，不是千金，难道世子看上了什么富商的姐？
依然不是。
终于有一座茶馆敢于突破创新，率先开始编造起世子跟他那个未婚妻怀池纠缠不清的故事。
于是这故事迅速风靡七国，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即将与叶谪成亲的女子顺理成章应该是世子安置在度华寺的那个未婚妻子——怀池。
但是怀池重病缠身，昏迷不醒多年。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那个女子其实不是怀池，只是纷纷以为世子得此贤内助实在是赐良缘。
故事就编成了世子与怀池梦中相会的神仙爱情。
而且这个误解持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