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琐事
在衡璃依然纠结到底是用大红的还是七彩的时候，漏月又默默端上来一盘梅花酥。公主分明不爱吃点心，她才上了一盘做一做样子，哪知道公主竟然扫荡得这么快。
新上零心以后，衡璃也不注意，一边纠结着一边就把点心一块接一块地送到了嘴里。唔，这个点心味道还可以，甜而不腻，香而不浓，软而不黏，吃过以后唇齿之间都残留着梅花清香。
“漏月，再弄点来！”
“……啊？”漏月一脸不敢相信，这是公主吗，都吃掉两盘子点心了！
衡璃尴尬一笑：“还可以……”
漏月下去时，衡璃托着腮，想起来一件事，便问张公公：“张公公，怎么我没见到哥哥？”
张公公笑着：“殿下怕不是忘了？公子去了岭南视察，还有三四才能回来。不过殿下放心，公子哪会缺席您的婚典的呀！”
衡璃微微扬起嘴角，没有什么。
那个远在岭南的哥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据她打探的结果，似乎是极宠自己的。想到这里她觉得相当幸福。
可惜，她也享受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真的远嫁昭国，那昭国山遥路远，一来一回也极不方便，她又上哪去见娘家哥哥。
她终归有自己的路要走。
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冒出来：逃婚？
吓得她坐直坐正了，惊慌看了一眼认真监工的张公公，漏月还没回来，幸好没有人发现她的失态。怎么可以逃婚呢，这……这是一桩还不错的姻缘，为什么要逃婚呢？
可是自从那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以后，竟一直都挥之不去。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呼唤，在叫她逃婚。为什么呢？衡璃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衡璃乍一回神，金碧辉煌的大殿已经初具了婚庆模样。最终因为漏月去弄点心而采用了张公公的七彩色，这一番布置下来，殿里浸透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人感觉……很富贵。
正巧这时候漏月和司礼的官员们一块到了，衡璃便得以一边享用梅花酥一边跟这一批官员议事。司礼大官恭恭敬敬向衡璃行了个礼，衡璃便直奔主题：“这次婚典，你们采用什么方式啊？”
司礼大官回道：“禀公主，臣等拟用先王嫁明心公主之礼。日出之时着礼服拜宗庙，日上之时祭三牲，日中之时行大宴，设六六三十六案，宴请三公九卿，诸公夫人，公子公主，礼品分三等，一等有金璧珠玉，二等有良稠优缎，三等有香酥名果，按爵位分赠。未时整公主上车，交接昭国使者前往昭国世子府……”
衡璃皱了皱眉，咬了口点心，略微思考，：“我不要这一套礼。”
“那……”
司礼大官固知衡璃公主是个难伺候的主儿，自然作了多手准备。这方案一被否定，还有方案二，司礼大官依然恭敬：“那，陛下曾特许公主赢同后之尊位，举国之荣光’，公主也可用王后之礼，只是怕别国笑话……”
衡璃托着腮，心里盘算着：这王后之礼一出，昭国那边一定相当难看了，明明他们只是为世子纳个妾吧？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司礼大官接下来的方案三到方案十全都让衡璃否了。
衡璃叹了口气，司礼大官实在没有方案了，站在堂下嗫嚅着不敢话了，满身冷汗。衡璃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股子执念，执念司礼大官的方案都不要采用。
“就依古礼来吧。古礼自黄昏始，安静不闹腾，也没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人也少。礼服什么的不必我了吧？加紧赶。”着打了个哈欠，冲他们摆摆手。
司礼大官脑门一大滴汗，唯唯诺诺地退下了。漏月这时候才莫名其妙地问衡璃：“殿下，您怎么不用那个，那个……哦，王后之礼啊？”
衡璃白了她一眼。
搞定了这些事，衡璃觉得似乎暂时有零空，可以补个觉了。如此一想，喜上眉梢，便十分振奋：“漏月Ｘ宫！睡觉！”
衡璃美美地在烨宁殿里睡了一下午。醒来以后，外边竟然下了滂沱大雨。气温骤降，衡璃在被窝里甫一下榻便感受到了一阵阵令人哆嗦的冷风。
她向窗外投去一眼，梧桐飘零，光晦暗，不想一时之间竟已有了深秋的寒意了。也不知道这个寒冬会是怎样度过。雨点淅沥沥地淋在屋头檐瓦上，听来又格外好睡。衡璃一翻身，即缩进被窝里头暖暖睡着了。
一些无主的神思依然游荡在外。似乎，风很轻，夜色很凉，那场大梦，很刻骨铭心。
她还阳以后的第一场梦，竟然是个噩梦。
梦里有她臆想过的一片锦绣辉煌。也有她不敢去想的凄凉入骨。
她梦见自己在一片苇荡里遇见了叶谪，那是个美好的初见，却不曾想风云忽化，那一日大雨倾盆，叶子凋落，叶谪却提着剑亲手杀了她。似乎很痛，她从梦中惊醒，梦痕渐渐地淡去，唯独那一日的大雨里昭国世子的眼神刻骨铭心。
是如何的决绝才能有那样淡薄的不屑？衡璃抱着膝蜷缩在床头，听外头暴雨如注。
骤雨过后，气几乎凉透了。
衡璃站在了窗子跟前，不经意地抚住窗棂，极目远眺想要看见院子里那棵梧桐树对面是什么人在做什么，只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无趣。思来想去，倒记起来昨做的那个虚无的噩梦。
宁国有一位据道术能通的国师，已辅佐了三代国君，掌管宁国几十年的风调雨顺，为宁国王族祈祷着国泰民安。国师居住在王宫中西北角，名作“祈运宫”的处所，不常出来见人，只是在灾人祸或者祭祀大典时候才偶尔一露面。
衡璃着了便服，戴上黄金面具，没带漏月，就自个儿悄悄地去寻那位国师去了。她没什么这方面的知识，于是就极为浅陋地认为，国师是封官聊算命先生，就萌生让国师给她算一算卦的念头。并且美滋滋地想，是否可以让国师看看，自己额头上仙灵印记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