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篇】何日再相见?

天曦国,梨棠宫。

三月,正是梨花盛放的季节。梨棠宫中的几十株梨树沐浴了一夜的春风,前一天还是满树的花蕾,第二天竟齐齐地绽放在枝头。雪白的梨花将整座宫殿映衬地分外明丽,轻风拂过,偶尔有花瓣飘落,恰似三月飘雪,将整个梨棠宫妆点的恍若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梨树下,一个身穿素色宫装的少女坐在石桌旁,静静地翻看着书籍。

她的长相说普通不算普通,说美也不能称之为美:如果将她的五官拆分开来,每一处都美到极致,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抛开相貌不说,她的气质还是很出色的,仅仅一个翻书的手势,就彰显着她的娴雅高贵。

远处传来了杂乱而熟悉的脚步声,少女微微笑了笑,没有理会,依然用心地看着手中的书。

一高一矮的两个金黄色身影朝她奔了过来,个子矮的那个先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喊道:“颜皇姐,不好了…”

少女这才抬起头,将书搁到桌上,不疾不徐地说道:“曦儿,坐下来慢慢说。”

水承曦哪里慢得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火急火燎地嚷道:“皇姐,大事不好了,父皇要让你嫁给云泽国的那个九王爷!”

“嗯。”水红颜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就为这事?”

“颜儿,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天曦国太子水承灏走到了她的面前,眉头紧锁。

“惊讶?”她微挑了眉,似乎他的话才让她觉得惊讶:“有必要吗?”

“云泽国国姓霍,颜儿你,闺名红颜,这祸水红颜…怎能联姻?”水承灏用力甩了甩袖子,烦躁地在她面前踱来踱去:“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那云泽国的九王爷是怎么想的!”

“那九王爷的脑子肯定坏掉了。”水承曦飞快地接了嘴。

“曦儿,不得胡说。”水红颜轻斥。

说那九王爷脑子坏掉了倒无妨,可皇兄前一句是说的父皇,这联系到一起,岂不是说父皇脑子也坏掉了?被有心人听去,那还了得!

水承曦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忙扮了个鬼脸,噤了声。

“这件事,父皇昨夜已经让崔公公转告我了。”水红颜站了起来,柔黄色的烟纱月华裙逶迤及地,微风拂过,衣褶飘飘,她宛若一只风中飘荡的精灵,翩翩欲飞。

在她回眸浅笑的一刹那,即使是相处了多年的兄长水承灏,也忍不住看得痴了。

这个皇妹,虽然容貌生得有些古怪,却丝毫无损她骨子里的绝代芳华。

“这么大的事,父皇也只是让崔公公来转告一声吗?”水承灏强压住胸口的怒火,烁烁的星眸中火苗窜动。

水红颜抿嘴笑了笑,没做回答:“后天父皇设宴为我饯行。”

“饯行?颜儿你已经答应父皇了?”

“嗯。”她轻声应了,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七皇姐、八皇姐还没嫁人呢,父皇为什么一定要颜皇姐嫁到云泽国去?”水承曦忍不住又插了嘴:“云泽国那么远,颜皇姐嫁过去了,曦儿不知何时才能再与皇姐见面,曦儿去求父皇,换别的姐姐嫁过去!”

水承曦说着,从石凳上‘蹭’地一下窜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

“回来!”水红颜声音不大,里面却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奔跑的身影立刻停了下来,不甘地转过身,慢慢朝她挪了过来。

“颜儿,要不……我和曦儿一起去求父皇。”水承灏略微有些迟疑,可是一想到几日后便见不到这个最心爱的妹妹,立刻坚定了想法。

“不可。曦儿胡闹,皇兄难道也要跟着一起胡闹吗?”

她定定地看着皇兄,眼神中传达着他明白的讯息。

水承灏紧紧咬住了牙关,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先皇后所出,自幼被立为太子。七岁时,先皇后病逝,不久贵妃王氏被尊为皇后。

王皇后嫡出两子,如今长子已届弱冠之年。王皇后处心积虑,四处拉拢人心,想要废除太子,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所以说,目前水承灏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此时若是去惹父皇生气,无异于给自己雪上加霜。

“可是……颜儿……”他摇摇头,还是无法释怀。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五日后我便会出发。”水红颜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要远嫁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曦儿切记要谨言慎行,皇兄亦要继续韬光养晦……”

说着,她禁不住轻笑出声:“我怎么觉得我像是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她的笑,冲淡了阴郁,吹散了离愁。很快,单纯的水承曦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水承灏无奈地看着她的笑靥,锁住的眉头稍稍展开,却依然不放心地说道:“若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若有朝一日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嗯,颜儿知道。”她应了,柔声道:“皇兄其实也不必为颜儿担心,颜儿是天曦国的公主,那位云泽国的九王爷即使不喜欢颜儿,也不敢怠慢。”

“这倒也是。”水承灏沉吟道:“怠慢了你,便是看不起天曦国。就算你不是父皇疼爱的女儿,依父皇那种爱面子的性格,也绝不会坐视不管。我天曦国和他云泽国国力相当,他们应该会有所顾忌。”

“是啊,皇兄这么想就对了……”

水红颜温柔地笑着,漫天的梨花花瓣在她的身边轻盈飘舞。她是那样的恬静美好,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清透的不沾染一点尘世的繁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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