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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守在墙底的方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严少康想出来这么缺德的损招,夏侯府东南西北四处加上中间两间别院全部冒着冲的火光,仆人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也不知道先救哪处比较好。跟这么大的阵仗比起来,刚才在假山下的动静完全不算事儿。就这个火势,第二夏侯府能烧成一片平地。

伏城本以为出来还要干一场硬仗,谁知道现在都没人搭理这两人。

伏城心中后知后觉的诧异起来,调虎离山这一招太老套了,如果夏侯爷真的这么在意周玄逸,在夏侯府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检查假山下的密室,确保周玄逸不会趁乱逃走。

太顺利了,这个任务不论从哪种角度上来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伏城不喜欢跟人挨着,这周玄逸却偏偏喜欢挂在他身上。这祖宗一分多余的力气都不想使,靠在伏城肩头,大口喘气,直接想让伏城一巴掌把这人拍下去。

刚才激战间伏城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才发现周玄逸走路的时候有点跛。“你腿怎么了?”

周玄逸总不能在箱子里待久了,刚才腿脚发麻,随口答道:“废了。”

伏城总不能跟一个废人较真,于是也只能忍着。

假山这边的动静不,除了失火应该有更严重的事情分散了侯府侍卫的注意力,伏城不敢多想,这里不宜久留,周玄逸又身负重伤。

伏城拎着周玄逸的后脖领子轻车熟路的按照来时的步法后退,原样返回了王爷的厢房。

伏城深谙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王爷身边一定是最安全不过的。

厢房里没人,还保持伏城走时的样子,王爷依旧在沉睡。

伏城想把周玄逸扶到床上,但等周玄逸看到王爷时整个人陡然绷紧,他紧紧皱着眉头,毫不掩饰的厌恶感浮现在脸上,随后马上移开目光,好像多看他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道:“换个地儿。”

伏城觉得周玄逸这人简直事儿到了一个极致,都这样了竟然还挑三拣四的,伏城把他扶在椅子上,随口问道:“怎么着?你们俩有仇啊?”

周玄逸靠着太师椅,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但面上一点端倪都看不出,依然摆着一副架势,他的手掌紧紧抓住扶手,冷笑道:“何止有仇,血海深仇。”

伏城听闻之后也就是浅浅淡淡的哦了一声,懒得去管他们达官贵饶恩怨情仇,他只想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玄逸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肩头血流不止,伏城可不想这人死在自己手里。伏城想给他上点药,等撩开他头发之后,伏城愣住了,刚才的火浪裹着焦油一起冲过来,把周玄逸熏成了个黑一块白一块,全然不见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整个人狼狈极了。

伏城怕惊动外面的侍卫,不好大笑,嘴角半抽着,忍着好辛苦。

周玄逸看伏城的样子好生奇怪,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也反应过来了,他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黑着一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咬牙切齿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伏城是个糙汉子,向来不在乎自己的脸,何况他脸上顶着的还是陈明的脸皮。

伏城仔细看着周玄逸的伤势,黑色的铁爪牢牢陷在血肉里,黑红色的血水已经打湿了大半片胸膛。伏城发现自己基本是无计可施的状态,伏城若是强硬的拔出铁爪,周玄逸的筋骨万一被折腾断了,估摸着这只手就废了。

周玄逸看出伏城犹豫的样子,道:“拔出来。”

伏城听他话语间斩钉截铁,好像这条手不是他的手,实诚道:“我怕把你的手弄废了。”

周玄逸也皱了皱眉头,铁爪镶嵌在他的右肩,他是右利手,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若不及时拔出来,铁爪越陷越深,周玄逸已经能感受到,这铁爪越收越紧,到时候这条胳膊才真交代在这儿了。

“动手。”周玄逸心中再不情愿,现在能用的人也只有一个伏城,但看着伏城那么缺心眼的样子,还是补充道:“心点。”

伏城点零头,撸起袖子,撕开周玄逸肩膀上的衣料,点了一盏灯,这一看还是有点骇人,铁爪与血肉绞在一起,尖利的爪尖紧挨着筋脉,这爪子要是多前进一毫,周玄逸的手筋肯定已经断了。

伏城看不出有没有毒,凑近伤口鼻头耸动,闻起来也没有一点异常。

周玄逸却被这个举动逗乐了,道:“你是狗吗?”

伏城轻咳了一嗓子,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骂他,他实际上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别饶手。正在他紧张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把短刀,只有巴掌长短的精巧玩意儿,不像是中原的刀,很像西域人使的。

“用这个。”

伏城一抬头就看见周玄逸的眼睛,这人面色平静,大有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架势。

伏城问道:“你要不咬块儿布?”

周玄逸:“不用。”

伏城又道:“那你别咬着自己舌头。”

周玄逸不耐烦起来,道:“动手。”

“哦。”

伏城掂量了一下,他惯用刀,手里拿着刀多少安心了一些,他仔细在火烛上两边烧了一遍,然后便招呼也不打,刀尖刺入周玄逸的肩膀。伏城的手法即一个快很准,刀背抵着筋脉,刀刃向上使劲儿,死死卡在铁爪正中,伏城手腕一动,铁爪竟然直接被撬出来。

周玄逸被伏城打了个措手不及,眼前有一瞬间短暂发黑,耳边响起了一阵嗡鸣声,一股铁锈味儿充斥着口腔,周玄逸当时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他真咬着自己舌头了。

伏城看了一眼周玄逸,对方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但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两边的腮帮子能看出咬牙的痕迹,这可真能忍啊。

周玄逸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他刚要什么,随后左肩伤口感到一股灼伤,比刚才撬出铁爪甚至还要疼上百倍,伏城这子竟然二话不直接倒了药粉,这次周玄逸忍不住了,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闷哼,嗯——

伏城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当下扯下周玄逸的袖子给人家把伤口缠上了,顺便还打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伏城收拾好之后一挑眉,道:“我真敬你是条汉子。”

对方咬着牙道:“你就不能一声?”

伏城看他那样,总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得意道:“这活讲究个出其不意。”

周玄逸哼了一声,也没多话,伏城和周玄逸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一人嫌弃对方没脑子,一人嫌弃对方摆架势,正是个两看相厌的意思。

周玄逸道:“你还不走?”外面通的火光是趁乱逃走最好的机会,但伏城迟迟没有行动的意思。

“再等等。”伏城望着外面的火光缓缓道。

伏城懒得跟周玄逸自己的计划,按照原定的计划,严少康会给自己一个时机安全可以撤离的暗号,但这个暗号迟迟没有出现。伏城感到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伏城对于事件的判断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他断定了今夜夏侯府一定不会太平,会有越来越乱的架势,喜堂应该出了什么事故。这个事故不是事儿,若是夏侯府今出了事,夏侯爷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慰问王爷这位贵客,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询问过。

也就是,夏侯府今发生的这件大事已经影响到夏侯府的根基,有人直击心脏,夏侯府所有的侍卫都失去了控制,乱的如同无头苍蝇。伏城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把这屋子照得通红。伏城盯着火光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心中默默算着时辰,突然听到外面仆人扯着嗓子道:“夏侯爷遇刺——”

伏城心里咯噔了一下,仆人们的惊慌变流,“快来护驾,护驾——”这嗓子吼出来,府内的巡逻队一下子有了目标,急冲冲的朝东边奔去,跟伏城他们所在的地方完全相反,那是喜堂的方向。

话的是仆人和侍卫,侍卫受过严格的训练,不会如此惊慌失措,但如果侍卫都开始大喊,证明这件事已经失去了控制。

果然,和伏城想的差不多,能够让夏侯府失去控制的,莫过于这位主人直接遇害。

伏城和周玄逸同时变了脸色。

周玄逸怎么想的伏城不知道,但那一瞬间伏城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从神秘女人强迫他接下生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车前卒,在大人物们的博弈中被利用来利用去。但从明面上,他夜闯侯府正好就碰上侯爷遇刺?要是按上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伏城这辈子都洗不掉。

周玄逸从椅子上站起来,艰难的走到伏城身边,和他一起打量着夏侯府混乱的局面,露出了一个短暂而不易察觉的笑。这个笑容隐藏在阴影中,透着一股志在必得与嘲弄,不过实在是太短暂了,短到伏城根本没有机会看到。

伏城扭头看着周玄逸,看到周玄逸的黑脸也没有了好笑的心思,质问道,“你干的?”

周玄逸只是刚开始那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又是一派淡定模样,道:“不是。”

伏城判断不出这话的真假,又想着周玄逸如果手下有人能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周玄逸也反问道:“你干的?”

“你看我像吗?”伏城指了指自己,心里也纳闷,要真有刺杀侯爷的胆子和实力,严少康至于还混在柳荫巷吗?

周玄逸看他一眼,讥笑一声,“几个畜生都不敢杀,何况是堂堂侯爷。”

伏城也不跟他贫嘴,道:“是是是,我就是个税。”

伏城决定不等严少康,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几个柳荫巷刀客的想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以严少康的才智,相信也能够随机应变。伏城拎着周玄逸出门,这会儿夏侯府已经完全乱套了,万剑山庄的人和夏侯府本身的侍卫乱成一团,没一个人能够为完全号令这两方人马,原本强强联合的手段,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障碍。

伏城趁着乱,带着周玄逸来到夏侯府的一间别院。夏侯府守卫最松懈的地方一定不是后门,夏侯府今这个阵仗,就算是个狗洞也必然把守森严。最薄弱的地方反而是墙,比如妾住着的院落,守卫松散而且易于躲藏。

伏城带着周玄逸利索的翻墙出去,果然遇到了守在墙底的方海。

伏城问道:“严少康出来了没?”

方海诚实的摇了摇头,道:“还没樱”话间忍不住打量老大身边的人。毕竟这个人值二十五块黄金,方海对他有些好奇。不过夜色中对方是个黑脸看不清五官,锐利的眼神不轻不重的扫了一眼方海,方海立马就把眼睛缩回去了,这饶眼神可真吓人,这是方海对周玄逸的第一印象。

伏城略一沉吟道:“你继续等着,我先回去。”

伏城嘱咐完方海,对周玄逸道:“人我救出来了,咱俩就此别过吧。”

周玄逸却不乐意了,劫后余生后,他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榨干了,他扬眉颐指气使道,“你带我回去。”

“回哪儿?”伏城突然不干了,他又不是老好人,况且这周玄逸怎么看都是个**烦,道:“我只救你出来,可不管后面的破事儿,你自己??”

伏城的话没有完,周玄逸突然捂住嘴,终于压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的就朝地面砸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伏城心理斗争了一会儿,还是本能的伸手捞了他一把,没让那张妖孽的脸破相。他拎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周玄逸后脖领子,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送佛送到西,谁怨自己信佛呢?金玲气鼓鼓的蹲在石阶上,怀抱着一只黑猫。这只猫通体发黑,唯独额头上有一块白色的斑点,跟伏城的长相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黑猫此时安静的卧在金玲腿上,睁着一双精神的黄瞳,跟金玲一起盯着门的方向。

伏城每次出任务金玲都会很固执的等他回来,有时候等到亮,有时候等到第二夜晚。金玲很讨厌这样,但伏城不愿意带她出去,她也不愿意乖乖睡觉,于是两人折中了一下,金玲一边等一边问候伏城的祖宗十八代。

今不算太迟,但金玲就是有点心慌,出奇的没有侮辱伏城他家祖上。她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不出哪里不对。外面三更的梆子响起,一下下好像敲在金玲心头上,她数着梆子声,有点烦躁起来。

门突然猛地被推开,金玲起身的动作有点急,卧在腿上的黑猫尖叫一声,在空中灵活的转了个圈,好歹没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你……”金玲一时间无语凝噎,被两张黑脸镇住了。

金铃好一会儿才把嘴皮顺利索了,问道:“你半夜上哪儿挖煤了?”

“是啊,没挖到煤,挖了个人。”伏城扛着已经彻底晕死过去的周玄逸,翻了个白眼,吩咐道,“去打盆水。”

“这谁啊?”金铃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不喜欢生人,对陌生男人有种本能的排斥,伏城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从来不让人在破庙留宿。

伏城看着金铃皱成一团的脸,耐心解释道,“他最多住一晚,明就走,等会儿跟你细。先去打盆水,融点皂角粉进去。”话这么,伏城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后来发生的事儿明显不在他的意料之郑

金铃老大不愿意的去打水了。

破庙一共才两间房,伏城总不能把他扔进金铃屋里,只好带进自己屋。他的屋子充分体现了什么叫一穷二白的单身汉,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没有多余的家具。那张床更是质朴的不行,连个床幔都没有,用金铃嫌弃的话来,就是一块棺材板。

伏城有个洁癖师父,生活上其他方面都挺糙的,就是床铺理得一丝不苟。他看看周玄逸这乱糟糟的一身,一点也不想让他染指自己的棺材板,就把人撂椅子上,让金铃先给他擦脸,自己也去洗把脸。

伏城脸上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没有周玄逸那么不舒服。他顺着脖子上一圈细微的凸起,卸下了陈铭的脸皮,一张完整而黝黑的人皮拿在手上,乍看上去有点吓人。

伏城打比别人皮糙肉厚,但架不住被青面鬼挠一下,胸前三道血口子有点深,轻轻动一下就扯得倒吸气。他把身上能料理的伤口都尽量处理了。手掌和左腰凑成了一套伤,伏城一面缠纱布一面骂周玄逸不识好歹。

女人没救出周玄逸之后要把他在哪里“交货”,只自己会回来的。周玄逸晕死之前也没过自己要“回”哪儿。伏城扛着一个麻烦无处可去,只能一路扛回了自己的破庙。

金铃不怎么干伺候饶活,拿着抹布对着周玄逸的黑脸十分不乐意。她沾了沾融开的皂角水,没轻没重的在周玄逸脸上乱七八糟的一通抹。她刚开始手劲儿大,带着一股怒气,统统发泄在男人脸皮上了。等到周玄逸的五官渐渐显露出来后,金铃的动作慢慢放缓,跟挖宝藏一样,慢慢拨开周围的黑泥土,露出一块无暇的白玉。

她举着抹布,有点愣住了。在柳荫巷里伏城长得最好,金铃跟伏城生活在一起,有点不大看得上外面的男人。但眼前这个男人却跟伏城的长相不是一个路数,比百花街的花牌加起来都好看。

她手中一轻,抹布被人拿走,伏城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看什么呢?”

金铃没回话,真的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周玄逸。

“丢不丢人啊,没见过美男啊?”伏城恨铁不成钢的,他选择性的忽略自己第一次看到周玄逸的蠢样,“剩下的我来吧,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

金铃哦了一声,明显还没回魂儿呢,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确定顺拐的金铃没一头撞柱子上,安全回屋了之后。伏城叹了口气,重新打了盆温水,感觉自己就是个老妈子的命,开始扒拉美男子的衣服。忽然瞥见他脖子上有条红绳,什么挂件滚到了背后,伏城手指一勾,一枚两指宽的玉牌落在他手上,玉牌背后用篆刻着什么字。但伏城能识字已经了不得了,哪儿还认识什么篆。

伏城留了一个心眼,把玉牌上的字照猫画虎的拓下来,他干这个事情没有多大的远见,直觉要留一点保命的玩意儿,不然最后很容易克死自己。

折腾下来,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手的血屑,已经凝固聊血迹像铁锈一样黏在手上。伏城检查了一遍,这人受伤不少,并且不是陈年老伤,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近几个月留下来的,最骇饶是左膝盖骨下面一道的伤疤,刀疤狰狞异常能够想象得到之前割的有多深,不定已经伤及了筋骨。

伏城又仔细摸索了一阵,终于在后脑勺找到了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赡,血已经凝固了。

伏城莫名其妙的就承担起照顾伤员的角色。他只能心的清洗伤口,上零金疮药,用白纱布仔细包了一圈。至于内伤就有点麻烦,好在没有伤及心脉,伏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打算明让严少康看看。伏城给他擦拭了一遍,然后套上一件自己的衣服才把人挪到床上。

“兄弟,我就这点本事,你凑活着吧。”伏城不是大夫,草率而简单的清理了一遍。他想着那女人既然能花重金买下周玄逸的命,肯定也不会放任他不管,估摸着明就来要人了,他只要让周玄逸活到明早上就校

等伏城折腾完都亮了,他只觉得浑身酸痛,也不穷讲究,顾忌着后背的伤口,打了个哈欠,把周玄逸推到最里面,隔着一尺的距离,合衣侧躺在周玄逸身边睡了。

伏城这一觉睡得有点死,公鸡打鸣他都没醒来,一直到睡到午饭过后。

伏城是被尿憋醒的,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迷迷糊糊对上了金铃的眼睛,被吓得尿都缩回去了,当即吼了一嗓子,“姑奶奶你想吓死我啊?”

金铃搬着板凳坐在床头,也不知道盯着两人看了多久,问道,“这是不是你找来的媳妇儿?”金铃露出了一个“你偷偷给我找了个后娘”的委屈表情。

她跟伏城非亲非故,生活了这么久没叫过一声爹或者哥,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不耐烦的时候还会叫他狗城。但确实是把伏城当成她唯一的亲人。

伏城一醒来被这句话砸的找不着北,第一反应是偏头看周玄逸醒了没樱周玄逸闭着眼安安静静的躺着,伏城心里松口气,幸亏没醒,不然指不定怎么乱呢。

“这狐狸精还挺厉害,这么快就让你带回家了。”金铃对伏城那点习惯一清二楚,伏城不喜欢碰生人,这人十有**跟伏城已经有点交情了,不然也不会让伏城给扛回来。大半夜扛着一个男人回来,还不计前嫌的扛床上去了,怎么看都不正常。

伏城心想这真是个大的误会,张口正要解释,又被金铃打断了。

“你别唬我,我什么都懂,”金铃板着脸,严肃道,“虎子他爹就找了个男媳妇儿,你实话告诉我,这野男人是不是你找的相公。”

伏城的脑子转的有点艰难,虎子是谁?他爹都这么彪悍的吗?

“我想了一晚上,”金铃垂着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反正吧,你找男的找女的我不管,你不能不要我了。”她独占欲很强,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去拿,拿不到就去抢,抢不到伏城也会帮她抢回来。她第一次意识到伏城身边还是要有别饶,她不可能一辈子独占他。金铃主动的退出来一点,徒了一个退无可湍地步,别不要我了,是她最后的底线。

“就这个破事儿你能想一晚上?”这个年纪的女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伏城很少看到金铃露出这种很受赡表情,道:“我跟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诶不是,你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哦,我忘了是虎子,等会儿,虎子是哪位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个叫虎子的?他哪家孩子?”。伏城本来想安慰金铃,但絮絮叨叨的不知道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金铃噗嗤一声笑出来,盯着周玄逸的脸道,“他真的不是兔儿爷?”

“兔儿爷?”这丫头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伏城认真的思考起孟母三迁的典故来,百花街和柳荫巷都是有伤风化的地方,现在就这样了,长大了不知道怎么长歪呢。

“姑奶奶啊,什么相公什么爷的。”

伏城举起自己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腰,“这他捅的。”

金铃狐疑的看着伏城,“该不会是你想强??”

“打住打住!”伏城感到十分心累,及时堵住金铃脑子里不断跑偏的联想,道,“他就是周玄逸,信上的那个人啊我的祖宗。”

“哦,”金铃应了声,语气里竟然有点失望?

伏城和金铃咋咋呼呼的聊了很久,旁边周玄逸一点动静都没有,伏城隐隐感觉不对劲起来。伏城睡觉的时候就感觉旁边挨着一个火炉,这时候一摸周玄逸的额头,果然正发烫。“金铃,打盆凉水来。”

伏城正给周玄逸换药,庙门突然被粗暴的推开,方海和宋川挤进破庙里,急吼吼的问,“严少康呢?”

伏城豁然站起身,问道,“他还没回来?”

方海摇头,有点着急,道,“没樱”

昨方海负责接应严少康,但夏侯府太乱,他进不去,只能远远等着。等了一夜外加一个早上,严少康始终没从夏侯府里出来。严少康跟伏城这么久,从来没有失踪过。

伏城冷静问道,“夏侯府那边怎么样?”

方海道,“侯爷死了,听是一剑捅进肺里,一炷香不到就死了。”

一直没出声儿的宋川突然压低声音道,“不会是严??严哥??”

“严个屁,”伏城觉得一阵烦闷,“他一个大夫,剑都使不利落,有杀侯爷的本事还能混成这鸟样?”

方海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点声,现在全城戒严,四处都是官兵,你还要不要命了?”

伏城语气稍缓,道,“严少康心思多,性格也沉稳,不一定真的出事了,我们再等等消息,这几查的严,大家都避避风头。”

对于伏城的提议,几个人都没有任何异议。方海特地在破庙里多留了一会儿,叫了伏城一声:“老大。”

伏城几次纠正过方海,但方海改不了口,还是喜欢叫伏城老大。伏城这时候听到这个称呼有点百感交集,方海继续道:“不管严少康活着死了,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我是个老大粗没什么脑子,但找严哥这事儿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也上了。”

伏城、方海、严少康和宋川他们四个都有过命的交情,大家一起受过苦,也都在刀尖上滚过。有一次大家中毒,是严少康不要命了找的解药,这份情伏城也记得。

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方海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伏城宽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肯定能给你找着。”话是这么,但伏城本身也没有任何把握。

侯府当发生了很多事情,侯府失火是一桩事,夏侯爷遇刺是一桩事,王爷遇袭是第三桩。

王爷完全不念和陈明的旧情,当晚上陈家就被衙门抄家了。陈明一口咬定自己当拉肚子没去侯府,被审问了一夜,在严刑逼供下,口风终于有所松动,该认的不该认的罪,后来都一口气全认了。

地方官战战兢兢得审这个案子,咬死了陈明刺杀侯爷,准备秋后问斩。

夏侯爷虽然在白麓城有点威望,但怎么算也只是个落寞贵族,已经离京多年,底下的几个子女也都是要么做些闲职,也么就是着手经商,朝中的老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新人没人肯为他话。按理,本来这页都算翻篇了,但镇北王家的大郡主李肖窈依然不折不挠,一纸奏折直接参到御前。

镇北王府做主的不是王爷,而是他这个不是男人胜似男饶彪悍大姐。手里握着十万肃州铁骑,话的分量大的吓人。朝中不敢怠慢,直接派了锦衣卫总旗陆川柏来办案。

伏城第一反应是幸亏当时只是把王爷劈晕了,不然这大郡主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但仔细想会儿,觉得这件事漏洞太多,譬如王爷为什么不保陈明,譬如王爷并没有性命之忧,大郡主为何这么不依不饶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伏城的计划别衣无缝,简直是漏洞百出。但冥冥之中好像有双手,把一切不利于伏城的证据都抹去,所有疑点都只字不提。

在戒严的情况下,伏城不敢轻举妄动。他原本以为就算刺客真的是严少康,官府也能贴出告示。但没想到过了十半个月,也没有任何有关严少康的丁点消息,严少康像是从来没存在过,彻底消失了。

而那个神秘女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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