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分析
“王爷,”如玉公子不赞同的看着又要往后缩的慎王爷,说道:“你怎么一听到承王就往后退呢,要真是承王缺钱这么简单的事,督军也不会不辞辛苦亲自过来了。”
慎王爷还是有些疑惑,他睁着杏眼看着奉天督军,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奉天督军没有让他失望,说道:“如玉公子说的不错,要真是承王私下敛财,我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让旁骛去别的地儿贪赃枉法,怎么会对王爷信中提及的事儿感兴趣呢?”
慎王爷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慢慢趋于平静:“如玉公子你接着分析吧。督军,要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你指出来。本王的脑子一直是一条直线,多绕几圈就打劫了,这案子中的弯弯绕绕实在是想不周全,我就当个观众听二位分析了哈!”
奉天督军见慎王爷将案子的解说权交了出去,自己当上了甩手掌柜,不由在心中感慨:“真是同一个爹生的不同儿子啊,承王就没这么客气好说话,乾王也是一肚子算计,过世的启王倒是个爽朗的性子,可惜命短。慎王爷幸亏早就来了封地自在一些,不然这一根筋还不知道被别人怎么算计呢?不过,如玉公子都来蜀中好久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也算是助慎王爷一臂之力了。”
他心里想了一通,面上倒是一派淡然:“都听王爷的。”
“如玉公子,你接着讲吧。”
如玉公子只好喝了整杯水润足了嗓子后,接着说:“王爷也说过,陛下对承王很是宠爱,承王要是缺银子,陛下二话不说就会立刻开私库补给他。所以他何必舍近求远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冒着风险让自己的姻亲帮忙挣银子,最后还被督军大人给发现了。他这不是吃力不讨好还双手奉上一个把柄给对手吗?王爷你对承王的事避之不及,皇后娘娘和乾王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上门呢。到时候闹大了,陛下再想偏颇,百官也不会让的,承王怎么着都得在家赋闲几个月,损失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承王可不是个傻子,能在京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么多年,除了沾贵妃是陛下心头好这个光之外,想必私下里也没少与世家、大臣们联络感情。就连背后有军中将领支持的中宫嫡子乾王都不能遮住他身上的光芒,光靠一句干巴巴的帝王宠爱,没有实际的共同利益,谁会傻不拉几的站队呢?要是失败了,那可是全家九族都完蛋,这么危及后世子孙的大事下的饵不够大也引不来大鱼吧。”
“如玉公子你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承王没那么拎不清呗。”慎王爷悠闲闲的总结。
“王爷,我刚刚说那么多,你就想到这一句?”
慎王爷觉得自己有被怼到了,脸上讪讪,目光移向奉天督军:“督军,你以为呢?”
奉天督军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到,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我想如玉公子是想提醒我们承王敛财背后是有见不得人的目的的。”
“督军说的不错。”
慎王爷特别识趣的没有问为什么。
可如玉公子并没有放过他,紧接着就问起他来:“王爷,你觉得在承王心中,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
慎王爷觉得如玉公子在明知故问,不过他还是答了:“承王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子,父皇也没有立他为太子,想必他为这事愁了半辈子了。”
“那你觉得皇上想立他为太子吗?”
慎王爷看了奉天督军一眼,有些犹豫,打了个太极:“我怎么好揣测父皇的心思。”
“督军以为呢?”
坐在奉天督军下首的青牙和嗷意有些吃惊,他们心下骇然:如玉公子就这么不避讳的和慎王爷以及他们的督军大人谈及皇家立储之事好吗?不过,他们又觉得开诚布公谈这事是双方之间的相互信任。他俩齐齐望着奉天督军,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奉天督军的脸色一丝未变,他只是沉吟了片刻,说:“陛下想必是极希望承王继承那个位置的,不然早早就会让他就藩了。以后的新君要是不是承王,想必他的日子不会好过,陛下也不可能是那种养蛊咽位的君王,否则王爷你也不会那么早就有了封地。捧杀还是真爱有眼睛的都会看出来的。”
如玉公子点头:“督军说的没错。既然陛下想立承王为太子,承王也想当太子,当事人双方都同意这事了,这么多年来却没有办成,想必其中的阻力之大,并不是陛下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
余下四人齐齐点头,一个皇位继承人拖了二十年还没有定下来,可不是阻力很大吗?
如玉公子接着道:“皇家虽说历来要求嫡长子继承大统,可本朝是没有嫡长子的,不得不说,这件事是陛下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面临这样的窘境,按理来说,这种事情我们这些无关人员大可不必插手。可现在的案子明显扯到皇位之争了,我们无意中也被卷入其中了。不管设局的那人想不想对付我们都晚了,为了自保,我们肯定要知道背后的真相,抓住足够的筹码,到时候揭发还是谈判,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刀在手里,一切都好说。”
奉天督军道:“公子说的就是我所想的。”
“那么我们就再来分析分析,旁骛已经被调走了,可送往边军的战马还是存在问题的对吧,督军大人?”
“这一年来有所收敛,没那么多劣等马了,不过送来的数目减少了不少。”
“这就很明显了,安阳驻军里肯定有旁骛留下的人接着做这件事,不过他们可能关系没旁骛那么铁,或者是旁骛让他们暂避风忙不要惹怒督军,到时候鸡飞蛋打就得不偿失了。我们也不用查的那么仔细,那些都是小喽喽,抓了效果也不大,我们只要心中有数他们不是好东西就行了。现在我们要想的问题是那些对不上数目的战马去哪儿了?”
“什么对不上数的战马?督军不是说被安阳驻军给截下用了。如玉公子你之前也说过安阳驻军就是个中间商,两边拔毛的。”
“我是说过这话,可驻军人数是有定数的,没有兵部的命令是不能扩招的,要是有人私下募兵被上面查到了,可是要按造反论处发配边疆的。再说安阳驻军中也就是将领和骑兵需要骑马,步兵跑步前进就行,哪儿消耗的了那么多马匹?”
“难道是卖了?”
“这只是一个想法。假设多余的战马被承王的亲信卖了,那又有一个问题,他们卖哪儿去了?”
“这天下想要马的多了去了,卖给那些世家纨绔、有钱的商户,多的是人抢着买呢!”慎王爷不以为意道。
如玉公子笑了笑,看了奉天督军一眼,开玩笑道:“听说督军的舅父是文昌伯,不知伯爷遇到好马会不会买下来?”
奉天督军回了一眼,面无表情道:“舅父是文臣,坐轿就好,用不着马。再说,战马的蹄铁都是定制的,可摘不下来,谁没事买战马招摇过市,就不怕别人揭发牢底坐穿吗?”
慎王爷这才意识到战马不是那么好卖的,就算偷偷拉倒偏远地区也会有人认出来那是战马。就算他们心狠强行把马蹄铁摘下来,那马的脚踝处也会留下深深的凹痕,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样卖风险太大了。
他不经呢喃:“那他们能卖到哪儿去呢?”
“那就只能走马市卖给外族了,还得悄悄的,偷偷摸摸的交易。”
“这不可能,”慎王爷摇头:“承王是想当这万里河山的新主人,怎么可能容忍那些蛮夷做大做强。他再缺钱也不会缺心眼成这样,这不是慷自己之慨,成别人之霸业嘛。他又不傻,还不如自己留着呢。”
“王爷这话说对了。”
慎王爷:“嗯?怎么就对了?我只是在发牢骚而已,这也能对?”
如玉公子道:“王爷刚刚说承王不如把这些战马留给自己这句话,我以为很有道理。”
“哈?”
奉天督军:“如玉公子说的对,承王从未见过外族人,怎会在不知对方是何秉性的前提下冒然交易,这引狼入室的蠢招,他不会用的。倒是据为己有这个很有可能?”
“可你们之前不是说承王缺钱吗?他不卖马哪儿来的钱?”
“王爷,我们之前说的是敛财。”
慎王爷有些不解:“如玉公子,你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敛财不就是收钱吗?”
“敛财还真不止收钱这一个方式,要物资也是敛财的一种形式。要不然人家怎么说贪官搜刮民脂民膏呢,直接说搜刮钱财不就行了吗?”
慎王爷:“我被你们搞糊涂了。如玉公子你就说承王他到底缺不缺钱吧?”
“这么直接的吗?”奉天督军连同青牙、嗷意都盯着慎王爷看,暗自可惜这么一个直爽的人怎么不习武呢?要是习武,就可以把他拐到军中一起玩耍了。
“承王缺钱其实可以跟陛下要的。”
“哦,那就是不缺钱了。那你们之前分析那一通不就白分析了吗?没有用了啊。”
奉天督军三人刚刚还觉得慎王爷时志同道合的挚友,现在又想举起拳头揍他了: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之前分析的没有用。不知道分析就是剔除掉错的信息,得出正确的信息吗?还是不拐他来军中了吧,他虽然是个王爷,可作用都赶不上斥候。
“怎么能是白分析呢?”如玉公子再次甩起了扇子扇风:“我们刚刚可是剔除承王亲信将战马卖掉的可能了。”
“那有什么用?”慎王爷仍旧迷糊。
“他就只能将战马留在身边自己养着了呀。”
“他养这么多战马干嘛,还不吃穷他。”
“这个问题我们又要回到承王继承太子之位的阻力上来了。”
“哎,又回到了原点。”慎王爷扶额。
如玉公子说道:“承王的外祖家底蕴不深,也就是沾了贵妃的光在京中待着,他们可不能给承王提供多大的支持,不拖后腿就算好队友了。这一点,督军想必深有体会吧?”
奉天督军: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不过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等着如玉公子接着说。
“在下并不是说督军出生联姻频繁的钟鸣鼎食之家不好,相反,只有出生高门,联姻对象可以选择的才比较多。世家之间特别注重门当户对,挑对象时遵循的也是强强联合,自己缺什么就会选择什么样的联姻对象。承王的王妃可是出身清流之家,御史翰林可是文人的标杆,承王也算是间接获得了文人的支持。和乐郡主当初的婚事不也是贵妃想为承王聘请平国公府千金引起的吗?”
一提到和乐郡主的婚事,慎王爷的头疼立马就好了,他生气道:“承王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一个侧妃就想打发平国公府,还连累我们佳儿要嫁给那个裴斯礼。本王上次回京在乾王的聚会上见过此人,表面春风和煦,实则心眼颇多,我可怜的佳儿啊,没有几年就要进狼窝了。”说着说着,慎王爷竟哽咽起来。
如玉公子正欲上前劝说,谁知奉天督军抢先一步开口:“事已至此,王爷也不要过度难过了。”
“你不懂,我心里苦啊,可是没有办法,你还是让我发泄一些为好。”
谁知奉天督军却道:“王爷心里的酸楚我懂,本来承王娶侧妃是他和平国公罗家的事,成与不成就看双方谈不谈的拢了。谁知最后他们的婚事没成,倒是连累了和乐郡主和我的侄女。”
慎王爷边擦眼泪边问:“你侄女是谁啊?”
“就是安乐公主。”
慎王爷这才想起很久以前他查过的消息:文昌伯是丽妃的生父也是奉天督军的舅父,所以奉天督军与丽妃是表亲关系,那安乐公主当然就是督军的侄女了。
想到这里,慎王爷一把抓住奉天督军的胳膊,泪眼婆娑道:“督军,我俩真是同病相怜啊,承王的婚事直接让我的佳儿背了锅,和亲羌族的事本该长乐公主来,她倒是讨了个便宜留在京师,却要小几岁的妹妹安乐公主替她和亲。一点姐妹之情都没有,真不知道外面吹她贤良淑德从哪个墙缝里传出来的?”
奉天督军回握住慎王爷的胳膊,道:“所以,王爷,让我一起把这个案子背后的真相挖出来,再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定下的婚约算不算数还两说呢。”
慎王爷一下子就听出了奉天督军的言外之意。他心中不禁感慨,只有涉及到自己和家人的事情,脑子就特别清醒转的就特别的快。
他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都听督军的。”
如玉公子见两人飙惨时就把头转向对面的青牙与嗷意了,用扇子遮住半张脸,问道:“督军也是这么容易伤感的人吗?泪点这么低?”
青牙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刚刚还回不过神来呢。”
“我就说嘛,督军要是动不动就伤心,看到伤病岂不心疼死了。”
嗷意点头:“督军可心疼伤病了。”想了想,又道:“不过督军都是面色沉重的,从未如此外放过。”
“懂了懂了,要是动不动就心疼,那上次金山的损失也够流一夜泪的了。”
嗷意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提金山了,我们也是没钱才来蜀地挖的,有钱了谁还冒风险?”
如玉公子安抚道:“我就说说,你别生气啊。不过,你们不是都有军饷吗,怎么还缺钱?”
说道这里,嗷意低下头,闷闷不乐道:“还不是每次打仗都会死兄弟,朝中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银太少了,哪够养得起一家老小的,督军就想着贴补一二。这一贴补就停不下来了,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迫不得已才想了挖金矿的主意。”
“那你们督军贴补这事,那些军属知道吗?”
嗷意摇头,青牙插道:“我们督军才不是那种做了好事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的人呢。”
“督军这是做好事不留名,给朝廷招来好名声呢。”
“你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嗷意问道。
“我是说督军此举如锦衣夜行,两头不讨好,还亏了自己,何必呢?做好事就要和朝廷要嘉奖啊,不然朝中那些老匹夫还以为督军暗中收买人心呢。那些军属估计也就记得朝廷的好,说不定还怪督军不会带兵,害他们的二郎战死呢。”
“你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啊?”青牙怒瞪如玉公子。
“不是我要把人想的坏。而是督军私下补贴阵亡将士的事暴露出来,上面肯定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反咬督军一口,弄臭他的名声呢!你们要知道,一个将领只需要有凶名,让人又怕又惧即可,美名可是文人的专属。”
青牙和嗷意听得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等我们回去就提醒督军。”
“提醒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