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外援

慎王爷本来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有些头疼,不知如何下手。如玉公子这一句话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镇定了一会儿,小心求证:“公子怎么会想到奉天督军?”

如玉公子一派淡定:“事情都这样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审审假桩子,王爷觉得山高路远的,就算他说的是实情,我们也不了解当地的具体情况,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可不可信还得派人去核查,既浪费时间也增加风险,怎么想都不划算。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寻求外援的帮助不是理所当然嘛!我们不行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嘉禾世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嘴里刚偷塞的枣子都咬不下去了,他悄悄拿起帕子吐了进去后,才问:“可奉天督军不一定会给我们面子插手此事啊!”

如玉公子看着嘉禾世子,一字一句说道:“世子,你怎么知道奉天督军不愿意插手此事呢?你以为是我们求着他办事吗?”

嘉禾世子弱弱的回了一句:“不是吗?”

“当然不是。”如玉公子说的掷地有声:“安阳养的战马虽说要通过驻军接送,可别忘了它们最终的归宿可是军营。”

“师傅,你能换个词吗?归宿这个词总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战马就是为战场而生的,马革裹尸就是它们的宿命。你以为人人都是唐太宗,会在自己的墓旁雕刻上昭陵六骏,彰显它们的功绩?边关的上层将领哪一位没有自己心爱的坐骑,可马死了你觉得他们会生不如死吗?不会的,他们只会重新挑一匹更好的。不然那些马户养那么多马干嘛?就是当后备军扩充用的。这就是事实,没有遮掩的必要。战马死在战场那才是死得其所、死的值得,总比养在后院里当宠物强。”

嘉禾世子想起养在马厩里的那匹通体雪白的汗血马,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他脸上烧得慌,想着以后得骑着它多锻炼,不能浪费了这么高贵的马。

慎王爷看着儿子如鹌鹑缩着,有些心疼,就将自己桌旁的糕点盘往他那儿推了推。可嘉禾世子完完全全会错了意,他看着靠近的盘中堆满了如意糕,觉得父王是让他用吃的堵住自己的嘴,别再插话了。嘉禾世子委屈地瞅了慎王爷一眼,拿起一块塞嘴里了。

慎王爷:嗯?给他吃咋委屈上了?难道不合胃口?看样子是的,这孩子怎么还挑上嘴了?不能再看这傻孩子了,他将目光重新放到如玉公子的身上,接着刚刚的话题,问道:“公子说战马会运到军营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只要设有骑兵的大营都会接收战马,为什么我们只找奉天督军,不找别人呢?”

如玉公子觉得慎王爷问了一个蠢问题,没办法,他又要讲一堆慎王爷本应该知道事实上一无所知的知识了,真不知道他一个王爷当年是怎么跟着夫子学的,皇家的授课夫子都是大学士级别的,不说满腹经纶,起码也学富五车,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的人呢?头疼,不在一个频道就得多解释。

如玉公子憋着火气说道:“王爷,可否将舆图摊开一阅?”

慎王爷懒得动弹,正好儿子在身边,他就用手指着儿子:“去右边第二层第三个柜子里将舆图拿出来。”

嘉禾世子忙麻溜的起身,锁定目标,嗖的一下拿出舆图,摊在了桌案上。

如玉公子上前指着安阳的位置道:“这是安阳城。”又指了一处插上小旗的位置道:“这是奉天督军驻军的地方。”又指了其他几个小旗道:“这是安阳驻军的位置。这里是虎贲将军驻军的位置。这是巡访营所在的位置。这是......”

慎王爷与嘉禾世子父子俩跟听天书似的,听着如玉公子将全国各个称的上名号的驻军都说了出来,他俩默默对视,等如玉公子讲完,嘉禾世子才道:“如玉公子你真乃神人,全国上下的驻军你竟然都知道。有些我都没听说过呢!”

慎王爷也讪讪点头,老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概是学渣面对学神的自卑。

谁知如玉公子只是淡淡一句:“我读书时家塾的夫子教过,我记性好就记住了,算不得什么的。王爷和世子看到舆图有什么发现吗?”

慎王爷父子光顾着伤心了,哪有什么发现,只得再看一遍,这才慢慢发现奉天督军的驻地离安阳驻军最近,其他的都隔着个几百里呢。

慎王爷道:“不看不知道,奉天督军离安阳那么近啊,那上次怎么派人来我们这儿挖矿,他也不嫌远。”

嘉禾世子揪了揪父王的衣摆:“父王,你跑题了。”

慎王爷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脑洞开的有点大,他咳了咳道:“如玉公子,你是说安阳的战马是送往奉天督军那儿的吗?”

“根据兵部的章程,驻军应从最近城镇调集兵马人手,除非情况特殊才能临机决断。”

父子俩再次在心里嘀咕:如玉公子怎么什么东西都看,连朝廷的法令都清楚,他是想当百事通吗?

“那奉天督军也算间接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了。”慎王爷果断道。

如玉公子笑着摇头道:“他可不是间接扯上的关系,他可是这件案子的直接嫌疑人之一。”

“什么?”慎王爷父子再次震惊,异口同声道:“你可不要开玩笑。”

如玉公子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道:“断案时我可从不开玩笑,我说他是嫌疑人只是因为他是那些战马的受益方,虽然他是第三受益方。”

“第三受益方?”

“是的,养马大户是卖家,驻军是第二受益方,奉天督军则是第三受益方。”

“可那些战马不就是让驻军接送一下嘛,他们怎么成了第二受益方了?”嘉禾世子替慎王爷问出了这个疑问。

“我说他们是第二受益方可是经过美化的,要是直白一点,他们就是如牙行一般的中间商。世子,中间商你知道是什么吧?”

嘉禾世子点头:“当然知道。”

“那你觉得中间商要不要赚个差价呢?”

“额,”嘉禾世子看着慎王爷,后者回味过来他们父子俩又犯了个蠢,移了移视线,不自然道:“中间商赚差价天经地义,不然生意人怎么养家糊口。”

“是的,”如玉公子附和:“安阳驻军就是这中间商,他接战马时马户肯定得打点一二,送的战马过多了他们可以自己留着用啊,毕竟骑马的驻军比跑步的驻军拉风不止一个档次。有能力升级自己的装备谁又会吝啬呢?”

“有理,有理。”嘉禾世子点头如捣蒜。

“你们说奉天督军是知道自己成了第三受益方还是不知道呢?”

“那肯定知道。”慎王爷笃定道:“不是由买方直接送上门的货物中间肯定会打点折扣的。”

“是的,所以奉天督军这个直接买方因为政策原因要过一下别人的手才能拿到战马,他拿朝廷没办法,会不会对买方提点要求啥的?”

“提什么要求?”嘉禾世子有些好奇。

“比如买方将货物的数量质量情况告知他,让他做到心中有数啥的。”

“这个?”慎王爷觉得这个要求虽然合理但容易得罪人。他想了想道:“公子是觉得安阳马户将马匹数量和质量告知了奉天督军了吗?”

“谁知道呢?我只是推测到这儿而已,我又不是当事人,没有证据。”

慎王爷有些为难:“看来我们是要找奉天督军好好聊聊之后才能接着判断。可是怎么才能说动奉天督军呢?”

“王爷上次不是帮了督军一个大忙,督军说欠你一个人情。不如这次就让督军还了吧,省的督军老记着这事有压力。”

慎王爷无语:“督军说欠人情只是口头禅,还能当真啊?”

如玉公子蹙了蹙眉:“王爷,上次我和郡主可是差点被督军的人给杀了,知晓来龙去脉后我们又给督军善了后。我们既不计前嫌又拉他一把,两次恩情他只说欠了一个人情已经是赚了好不好,怎么能当成口头禅玩笑话呢?他答应我们还不答应呢,这次还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下人捅了篓子呢,我们上赶着去提醒,他还能不领情不配合?他要真不领情真不配合,那也要和他说清楚,到时候东窗事发可别将我们扯下水。”

慎王爷听着如玉公子的话,又想起两人之前聊过的想法,明白了如玉公子是绝对不会让奉天督军撂挑子不干的,他们要自己将这颗雷爆掉,而不是等别人来爆。

他犹豫道:“那我们怎么给奉天督军写信呢?”

“直接告诉他我们抓到了假桩子,让他过来一起审讯。”

“这么直白,奉天督军不会以为我们戏耍他,不搭理我们吧?”

“王爷,我没分析到的地方您就不能自己转转弯?”

“如玉师傅,你分析的很到位了,我和父王都惊呆了。”

如玉公子没有理会嘉禾世子的恭维,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安阳驻军和奉天督军两方有摩擦吗?”

“没有吧,一个是驻军,一个是边军,隶属不同部门,风马牛不相及,能有什么矛盾?”嘉禾世子不以为然道。

“不,他们有矛盾。”慎王爷顿时头脑清明,他直勾勾的看着如玉公子:“驻军要是暗中克扣了边军的战马,边军可是杀敌的好手,他们不会忍气吞声,肯定会找补回来的。这样的话,公子之前推测的奉天督军让安阳马户告知运送战马的数量和质量是很有可能存在的,多抓别人一个把柄在手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那安阳马户是不是驻军下手给灭的呢?为的是死无对证。”

嘉禾世子看着父王也言之凿凿的推理起来,顿觉自卑起来,一个两个都能跟上思路,就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瞎转,一点想法也没有。

正当他苦恼时,他听到了如玉公子的声音说:“这个真不好说,还是不要费尽了,直接向督军大人求证吧!”顿觉神清气爽,哈哈,如玉师傅肯定是不想打击父王,才敷衍一二的。要是父王说的对,他肯定会回应的。不得不说,嘉禾世子真相了。

“那公子怎么就笃定奉天督军会来呢?”

“我不是说过他欠我们人情,我们给他还的机会,他还不乐意?人情债可是最难还的。”

“公子,说点靠谱的吧。”慎王爷有些心累。

“靠谱的就是奉天督军知不知道自己的合作商遇难了?合作商家儿子被人假冒了?合作商那边有没有留下和边军交易的证据?边军有没有背上这个案子的黑锅?”

“也就第四个能让奉天督军想一想。”

“那可不一定,万一奉天督军就喜欢安阳马户这个供马商,他家提供的战马数量多质量好,上战场优势明显,容易打胜仗呢。将军们可都指着战胜升官发财呢,谁会忽略这个大杀器呢?”

慎王爷再次怀疑了自己这颗脑袋是不是秀逗了,如玉公子这颗绝顶聪明的脑袋太灵光了,逻辑清晰,说的话也特别能说服人。

慎王爷只得拿出宣纸按照他的意思写,为了避免太直接令人尴尬,他还扯了一堆风花雪月之类的东西放在前面。

如玉公子看了看,点评:“王爷你上面这番笔墨注定对牛弹琴了,奉天督军可是武将,天天对着一群糙老爷们,你和他谈风花雪月,他可能以为你在讽刺他。到时候没耐心往下看,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意。”

慎王爷想了想,问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严重,王爷。朝中向来是文武相轻的,您见过哪个文官和武将走的近的?保护文官的武将除外。”

慎王爷想了想,还真没想到,他说:“要不把上面这段删了,就是我觉得太干巴巴了。”

“不用,好得废了王爷一番心思,怎么能付之东流呢?”

“那该怎么办?”慎王爷有些不解。

“王爷把那段风花雪月的描述写在下面吧。这样的话,上面是目的,督军看了一目了然,要是还有闲情可以欣赏一下王爷的文笔,两不耽误。”

慎王爷扶额,嘉禾世子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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