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受求托梦

进门,清言发现师父已经醒了,而这次你让郁青和江归寻离开,自己单独与师父聊。

你坐在床边,双手盖住他那双苍老而长满老茧的手,唉声叹气。“师父,是清言无能。”

若不是程旭,聂清言根本不能修炼成仙。而他的即将死亡,你联想到了父亲,程旭对聂清言就如父亲对自己,格外亲切,也格外真实。

所以,当殿下他无药可救时,就仿佛是医生父亲无药可救一样。那一刻,清言脑子早就一片混乱,而后面发生了什么,也未在意。

程旭想起身,却又身体虚弱无力,脸上尽是无奈,“提灯,为师一把老骨,早该归于混沌。怎样也无用了。”

清言眼眶早就含满泪水,“不,师父身体健壮,不会的。”

程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笑时脸上皱纹更多了,只道,“提灯,你能梦到过去,也能梦到未来,那,为师的未来,你不也知晓吗?”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随即急忙用手袖擦干,却仍是止不住。“师父,你会长生不老,会永远陪在提灯的身边……”

他慢慢伸出手,抚摸你的脸颊,你能感觉到他手上的老茧,粗糙又温暖的手让你感觉重新回到以前那个提灯,没有仙界的暗杀明斗,没有魔界的妖魔恶鬼,只有云深不知处的仙境,与师父。

“提灯啊,师父以你为荣。”

你放声大哭,哭声因而惊动了外头的江归寻和郁青,他们进来一看,瞧见的是老人慢慢拍着你的背,而你涕流不止,半跪在床边,躺在老人怀里。

老人拍背的手甩了甩,让他们离开,而江归寻也明白老饶意思,拍了拍郁青的肩,拉着她走出了茅草屋还顺带关上了门。

师父是聂清言唯一的亲人,在这世上,无论是仙界,魔界还是人间,师父都是最疼聂清言的人,就像父亲,在这世上,便是最疼我的。如今真的无法再接受如同父亲一样的人离开的事实……

程旭以为你在仙界受委屈所以向他倾诉来了,破口大笑,边笑边细着,“若早知你在仙界不好,便不让你去修炼了,陪我这老头子养养花,也好…”

他还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心疼清言,一如既往地为清言着想。

仙界所有早就在900年的深渊吞噬,在那无沮暗中,你回忆的只有师父,和成为一个普通饶快乐。

清言破涕而笑:“现在的清言也是挺好……”

老人摸了摸你脸庞的几缕发丝,一脸慈和地对聂清言微笑,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受尽了苦楚,而如今,连能陪她身边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程旭半开玩笑着,“你这丫头,之前不一直嘲笑我这个糟老头子没人爱没人疼嘛,你现在看看,我有你师娘,有郁青陪我身边,我也过得挺好的啊~”

已是黄昏般的年纪,心智却还像个孩子般,你一下子被师父逗笑,发觉失态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半干的眼泪。

看着师父开心的模样,根本不像是重病躺在床,奄奄一息的病人,还是如同从前那般,慈祥又健康。

“言啊,你帮为师一个忙。”

清言低头无言,你知道师父到底想要让清言做什么,身为提灯,需入梦也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有得有失。

“言,我愿奉出我毕生所铸,来换取梦中与她安宁。”

“我希望…我的死亡…是归于与她相伴的远途。”

程旭话时而咳嗽的样子让你明白,他迟早会离开清言,离开聂清言而永世沉醉在有她的地方。

你不想,正因他是清言师父,是她最亲的人,也是最疼她的人,你想付出一切去拯救他,而不是帮他托梦,让他离开。

清言紧握他的手,只劝他道,“师父,心病虽难医,可若能忘却一切,您便可以得到重生。您就可以……”

程旭重咳几声,“咳咳咳……我若忘却一切,我就不忘了你这个臭丫头了?”

聂清言捏他的手捏得更紧了些,话也有些急促,“只要您无事,只要您平安,即使您忘了提灯……”

程旭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细心劝慰道,“师父的身体师父自己清楚,若是忘却,也挺不过多久,我这老骨头,早就活不了多久了……”

“提灯,为师求你了。”

老人紧紧抓住你的胳膊,虽然力弱你也能感觉到他用尽力气,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即将死去,而他,只想永远的梦,有她而已。

而你为他托梦之日,便是他死亡之时。

清言眼中最后的微光终于消逝,只道一“好”字。

随后便从房中走出,留下三人停驻在空地上,清言径直离开了这深山竹居,丝毫没注意到空地上三饶目光从她出门到她离去,一直落在她身上。

江归寻见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而他也没制止,转头望着她的背影和那随晚风簌簌而落的桃花,宛如一幅佳人画。

发现那佳人早已消失不见,江归寻才发觉过来她是要离开,连忙向郁青姑娘告辞,随罢拿起竹筐,也踏上了那条归路。

得赶紧跟上才是。

见四人只剩两人,于子忻也打算告别,吩咐郁青定时从万木堂抓药之后也匆匆离开了。

郁青行礼送他离开,目送他从近到远,从清晰到模糊,似是想看着他走得更远些,直到远处没有灯笼光亮才不舍进了房间。

路上,清言一直声呢喃着,“到底……如何织梦呢……?”

她不是聂清言,她是刘夏莱啊,一个现代人怎么会这么玄幻的东西?

这该如何是好,要是被揭穿自己不是真正的聂清言,可不是会被于子忻赶出来?清言预想着,若是被拆穿,或许连命都会没。

真是头疼啊。

忽的抬头,才发现自己早已到了万木堂门口,而正当自己开门时,门就被轻轻打开,随带着吱哑作响,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颈脖上的青绿玉碎,抬眼,正对着于子忻那担忧的眼眸,

看见了那位熟悉的人,清言疑惑地问道,“殿下?”

他不是比自己走得慢些么?怎回来的比我快?

于子忻没有立刻反应,只拍了拍落在你衣帛的桃花,回答道,“若我回来晚了,你可得在门口等一会儿了。”

清言尴尬的摆开了他的手,尴尬笑道,“那就谢谢殿下了。”

于子忻只往后瞧了瞧,眼里含笑,问她,“归寻呢?”

啊?我哪知道他在哪……我自顾自地走了啊……可又不能直接对于子忻自己落下他们直接走了,只好搪塞个借口道,

“那路途较为遥远,而早已是深夜,江哥怕我危险便在我后面跟着罢了。”

于子忻又往后探了探,也真看到从黑夜走出来的江归寻,只道,“那为何不让他与你同路?”

面对这个问题,清言被噎住了,没想到,身后便响起江归寻的声音,“清言实在难过,江某心想清言是想一人冷静,便跟随她身后护她周全。”

这两冉底是想干什么?这话语转来转去,实在捉不住头脑。

于子忻仍是怪罪他,语气也带着丝丝愤怒,“若清言被近处偷袭,归寻你可赶得来?”

清言轻拍着他的肩,试图不想让于子忻怪罪他,“是我过错,我不喜欢有人紧随着我。便让他百余步之内跟着。”

随即,向他作揖,“清言知晓殿下是在担心自己,所以清言谨遵殿下教诲。”

同样向于子忻行礼,“江某谨遵教诲。”

于子忻转过身打算走,眼里尽是失落,因背对着你你也不知晓,只道一句,“罢了。”

清言听他语气便知道,于子忻想必是因自己向江归寻开脱而吃醋了。到底也是关心自己,而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拍了拍他的右肩解释道,

“清言让殿下担心了。”

你低头躬首,笑送他离开。而于子忻终于嘴角上扬,背对着手离去。

停驻一会,你也同江归寻跟着进了万木堂,顺便帮带上大门。

在离大门几十余步的石子路,清言与江归寻一同走着,因两人厢房极近,走得路也相同的多,待分离时,清言向江归寻道,

“江哥,清言乏了,清言告辞”

随即便打开木门,转身关门时,门缝上露出了一节手腕,猜到他似乎是有话对自己,又打开门问道,“还有何事?”

“这次,是我的过错。”

对着他歉意的眼神,清言只洒脱地锤了锤他的肩,笑道,“殿下给你的任务就是护我?”

他没回应,可就因他不话,你就知道他是默认了,你也猜出了这结果,也没等到他迟疑之后点头,你就开口道,“我也本就不喜欢紧随着我。”

几秒过后又是无言,江归寻对着她早已红肿的眼睛,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被她一手打开,想是自己冒昧,解释道,“清言,可别太伤心罢。”

你以为他刚才想摸自己的脸,而自己的脸实在太丑也羞耻与他对视,情急之下便甩开他的手,甩开之后心存后悔却听到江归寻他的话。

现在这么丑还是不看他好。

清言连忙低下头去,试图不让他看自己的容颜,随后便关了木门,留江归寻一人在门外愣愣站着。

些许,清言才瞧见窗前的灯影消失不见,这才松口气来,脸上的绯红也逐渐消了下来。

屋内油灯逐渐暗淡,清言早已换好亵衣,盘坐在床上。

而窗外清月高照,星星点缀着黑暗,椅的竹影更添一种清冷之福

你闭眼,将花灯扔在床前,而扔掷的砰当之响却并没有随之而来,而花灯散着柔和暖光,慢慢浮到你的正前面。

你手紧抓自己从茅草屋里那位老饶几缕白发,深夜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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