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看脸的世界
两人喝了酒，又陆陆续续闲逛了两个住宅区以后，看着太阳开始落山，这才开始往回走；
按照杰弗逊的说法，流浪者最好追逐着阳光生活，一旦没有了阳光的庇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潜伏在黑暗中的人性之恶给伤害到。
杨铸非常顺从地听从了他的建议，并且在回来的路上在那家愿意卖他们酒的商店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又买了几罐啤酒和一大袋零食。
絮絮叨叨半晚上后，两人早早地就睡了。
………………
第二天，杰弗逊破天荒地早早起来：“嘿！杨，赶紧起来了！”
杨铸正在纸堆里返神，闻言懒洋洋地睁开双眼：“我的朋友，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
杰弗逊有些做贼心虚地把地上的几个啤酒罐和捧在怀里，然后用脚将卷帘门挑开：“赶紧帮忙，把这些啤酒罐和零食袋子处理一下。”
杨铸不明所以，但看着他有些如做错事的孩子般惊惶的表情，也只得照做，两人进出几趟，把昨晚上制造的垃圾大致处理掉以后，杰弗逊脸上的紧张才慢慢消了下来；
杨铸好奇的问道：“老兄，出什么事了么，你怎么这么紧张？”
杰弗逊东问问，西嗅嗅，然后将卷帘门拉的更高：“忘了告诉你了，组织有明确规定，他们援助的流浪者不得酗酒，否则将不再予以援手；”
“额……你也出来一下，把衣服解开，狠狠扇几下，这样身上应该就没什么酒味了。”
杨铸看着如同一只大灰蛾一般解开衣服不断扑腾双臂的杰弗逊，有些好笑：
“拜托，老兄，我们拢共才才喝了6灌啤酒，这个也能叫酗酒？”
“还有，这都过去了快十个小时了，酒味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杰弗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在九点左右，距离他们喝完酒的确有不断的时间了，但依旧催促着杨铸跟着他一起跳“灰蛾舞”：
“嘿，杨，你要相信我，杰芙那个小娘们鼻子比狗还灵，我敢打赌，她能闻出你上个月身上的酒味；”
“你要不跟着我这么做，他们拒绝给你提供援助，你可不要后悔！”
杨铸有些无奈，只得照做，于是街上两个流浪汉如灰熊跳舞一样转着圈圈扑腾衣服，倒是颇为引人注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帮子闲极无聊的人玩什么行为艺术呢。
“杨大……，不，杨铸，还有杰弗逊，你们在做什么呢？”林大太子的声音传来；
只见他站在一辆半旧不新的雪佛兰车前，一脸惊奇地看着扑腾着胳膊的两人。
“嘿，伙计，你来的这么早？”
杰弗逊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问道：
“现在几点了？”
林大太子摸出手机看了看：“九点十一分。”
杰弗逊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凑近衣服闻了闻，似乎觉得差不多了，狠狠地再扇了几下，这才拉起了衣服。
………………
十点过五分；
小仓库里，多了一男一女两个美国年轻人；
跟杰弗逊叽叽咕咕一通沟通后，那个穿着牛仔衬衣，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走了几步，来到杨铸身前打量起他，略有些圆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杨，你好，我是你的新朋友杰芙，也是的成员；”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杨铸扫了扫杰芙身后的年轻男子，有些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害怕，身子仿佛神经反射般地往后缩了缩，犹豫了一下后，终于点点头。
杰芙看见杨铸的表情，先对身后的年轻男子埋怨了一句：“莱恩，你吓着我们的新朋友了！”
那个名为莱恩的年轻男子仿佛收到了天大的委屈，无奈地耸耸肩，然后退了几步，与一旁的林图交谈起来。
看见莱恩离开，杰芙仿佛幼儿园老师一样，先是做了几个调皮的表情，幽默了几句，然后才进入了正题：
“杨，我能知道你来美国几年了么？”
杨铸想了想，然后犹豫了一下：“四年了。”
杰芙继续问道：“那我能知道你做了多久的流浪者么？”
杨铸装出思考的模样：“大概快一年了吧。”
杰芙露出了个鼓励的微笑：“很好，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你看，我们是可以如朋友般交谈的。”
接连问了几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比如是今天早上吃的什么，今年多大了，哪国人等等；
杨铸也很配合地逐渐增加回答的流畅度，心里却有些警惕，这姑娘是学心理学的？
如果不出所料，接下的问题就要开始增加敏感度，到了实质性的内容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几个相对简单，但敏感性逐次递进的问题后，杰芙问道：
“我能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杨铸早就打好了腹稿，看着一直关注自己眼神和面部表情的杰芙，用一种逐渐放开怀抱的神态说道：“我以前是做帮厨的。”
杰芙看似温和而随意，却没给杨铸留下什么思考时间，追问道：“是在哪家餐厅？”
杨铸脸上露出些许自留恋，毫不犹豫地杜撰了唐人街一个莫须有的餐馆名字，他知道对方是不会去查的，对方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反应表情罢了。
果不其然，杰芙做出一副很讶异的表情：“xx中餐馆，我去过那；那里的饭菜很好吃；嗯，我喜欢吃华夏菜；可是你怎么会丢了这份工作？”
杨铸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沮丧地说道：
“因为我有一次在饭店外与一个有着种族歧视的醉鬼发生了口角，最后还产生了肢体冲突，”
“而好死不死，那个醉鬼还是本土帮派的一个徐混；”
“后来那个混混带人几次来找茬，虽然老板出血找人来做了调停，但我还是被老板炒了鱿鱼。”
杰芙看着杨铸略显颓败的眼神，面露怜悯之色，作为经常跟社会学学生厮混在一起的她，自然知道华夏街虽然看着很繁荣，但私底下的社会生态环境混乱无比；
虽然经过观察，已经基本排除了杨铸的危险性，但她依旧按例追问道：
“可是据我所知，虽然帮厨的工资远远没有厨师高，但是在美国，华夏菜很受欢迎啊，你们华夏餐馆生意都好得很，你的收入应该都还不错吧，只要你不乱花，身上的积蓄应该足够你找到另一份工作，怎么会当了流浪者？”
杨铸仿佛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会，最终长长吐了一口气：
“因为我没有美国公民id，除了华夏街，没有人会接受我的；”
看着略略有些讶异的杰芙，杨铸苦笑道：
“没错，我是偷渡者。”
“每天都跟别人挤在老板的家里，早上跟同事们挤着老板的面包车上班，晚上同样地挤着面包车回老板家睡觉。”
“我来美国这四年，几乎就没走出过华夏街，”
“所以，当我被老板炒了鱿鱼，又没有办法回国，四处找工作碰壁后，除了等待将身上的积蓄花光，成为一个流浪者，我还能做什么？”
杰芙倒并没有奇怪，华夏街、岛国城、棒子城以及仙人掌城这些地方，蛇头盛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果警察肯去突袭检查，这些地方至少有15-20%的人既没有有效护照，也没有美国公民id，这些心怀“美国梦”的人，来到这里后，就只能当牛做马，被自己的同胞们管控和剥削，虽然远远比不上当初黑奴的悲惨，却也活得清贫和压抑无比。
接下来，杰芙询问了杨铸有没有xd、酗酒的经历，杨铸一一否认；
首先向杨铸表现出自己的歉意后，杰芙让跟林图聊得正嗨的莱恩过来，解下杨铸的衣服，看看手臂和腹部有没有针孔；
虽然有些惊异杨铸作为一个流浪者，为什么身上的皮肤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干褶褶的，但旋即以人种不同和个人体质差异给自己交了份答案。
看见杨铸温顺配合的样子，杰芙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自己只是排查一下被救助者的危险和隐患，又不是那些令人厌恶的fbi；
于是毫不嫌弃地伸出了右手：“杨，恭喜你，你通过了我们的审核，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我们会在明天下午之前，给你安排一个适合的住所，并且给你提供相应的培训和资料，让你应对那些警察。”
杨铸适时地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然后犹豫地说道：
“感谢你们的善良！但是，能不能就把我安排在这周围附近？”
看了看一旁的杰弗逊，杨铸喏喏地说道：“我和杰弗逊相处的很好，如果可以，我不想离我朋友太远。”
杰芙笑了笑：“很高兴你能跟杰弗逊成为朋友，我相信，你们两在一起，绝对不会孤单的。”
“至于你的要求，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这附近空出来的临街铺面和房子还有许多。”
杰弗逊听到杨铸如此“依恋”自己，不由地眉开眼笑：
“杰芙小天使，你放心，有我在，杨会很安全的！”
杰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杨铸说道：“杨，杰弗逊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被他带成一个酒鬼，要知道，作为流浪者，一旦喝醉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看着一旁有些嘟囔着不服的杰弗逊，杨铸重重地点头：“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住的，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喝酒。”
杰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门口的弗莱走去，弗莱看到她过来，立即兴奋地对她喊道：“嘿，杰芙，我决定了，要做林的引荐者，他是一个真正的温和的向善者，而且他不愧是有着两年多社会经验的人，他给我提了许多意见和想法，我觉得特别棒！！”
“哦？”
杰芙打量了几眼虽然穿着比较朴素，但是那气质却颇有些与常人不同的林图，
看着他那虽然略显阴柔，但五官颇为俊俏的脸蛋，原本眼中的一丝怀疑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春眸：
“林，能给我说说么？”杰芙笑靥如花地说道，很有几分花痴的模样。
一旁默默观察的杨铸见状，不由地暗自舒了一口气，然后无声的呸了一声：
这狗曰的看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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