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社团活动过去几天后就是周末。
周六，初瞳兑现自己请客吃饭的诺言，特地问的洛棠C市有什么好吃又好看的餐厅。
洛家公主推荐的餐厅自然不会便宜，人均八百八十八的自助餐，但这对于她那种家境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平价了。
两个本地室友一听餐厅名字就惊了，杜优容说：“不是吧瞳瞳，我原先以为你是那种家境蛮好但也不算太好的姑娘，原来你特么是富婆啊！”
如果和学校里的学生比的话，初瞳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算一个小富婆。
初家亲戚多，初瞳从小到大都招长辈喜欢，收的压岁钱全家最厚，每年进账六位数，这还没算父母给她的钱。
宿舍三人喜上眉梢，梳妆打扮，吃饱喝足后，纷纷发朋友圈表示自己的激动之情。
老大：【果然，世界上最好吃的馅饼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谢谢我们的小可爱。[图片]】
老二：【谢谢初瞳同学带我这个乡下人进城了呜呜呜呜呜呜！[图片]】
有容乃大：【我们宿舍镇舍之宝人美声甜盛世美颜还是个小富婆，我爱了，人间仙子谁追到手谁享福。[图片]】
这彩虹屁吹的明显是被请客了，而这家店在C市算很出名的，初瞳挨个点了赞，又看到不少有共同好友的同班同学纷纷在她们三个下面评论，还挺热闹。
吃完饭之后，几人逛了一下附近的商场。但初瞳没想到的是，周六饭局结束，周日又来一顿——
初瞳是和室友们逛完街回来后收到了社团大群的全员@：【上次志愿者活动的大家，周日带你们吃顿大餐犒劳你们，不用带钱，带着一张嘴来就行。】
这谁不乐意啊，群里直接乐开了花，初瞳很快收到了林莓的私聊。
小草莓：【初瞳！明晚社团聚餐你也去的吧？哇公费的！不吃白不吃！】
tong：【嗯嗯】
小草莓：【那明天我们一起走呀～/亲亲】
初瞳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毕竟怎么看都是福利，而且初瞳也挺想多参加一下集体活动的。
她正准备将手机锁屏去洗澡，屏幕突然一黑，最中间跳跃着来电显示：洛舟。
初瞳停顿了几秒钟，接了起来：“喂？”
时隔一周，她再次听到了洛舟的声音，还是熟悉的，懒洋洋的语调，“原本我妈明天上午还要接你来，但她跟我爸临时有事出去，我白天在公司加班，我妹和男朋友约会。”
“？”怎么还挨个汇报？
初瞳迟疑道，“那不然就下周……”
话还没说完，就被洛舟打断：“但是晚上我有空，带你吃顿大餐？”
语调上扬，听声音和语气，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
这一瞬间，初瞳突然极为后悔自己刚才手太快。
她慢吞吞地回复：“明天不行了，我答应了晚上去社团聚餐……”
洛舟在那边先是“哦”了一声。
而后隔了几秒，初瞳听到了他关车门和锁车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的风声。
他叹着气说：“行吧，小跟屁虫总要有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哥哥很能理解。”
“……”
挂断电话后，初瞳耳边好像还萦绕着他刚才说的话。
他的声音顺着电流传递过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洛舟语速放缓，像是故意逗她那样的调调，就显得特别的……撩人。
“这是刚跟谁打完电话？”路过初瞳身边的时候，杜优容问了一句。
初瞳握着手机，回过神来：“嗯？”
“我问你刚和谁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暗恋对象呢，脸都给打红了。”杜优容顺势捏了一把她的脸，“红扑扑的，真可爱。”
“……”
-
周日晚。
社团聚餐选定的酒店看上去非常气派，初瞳和林莓一块到门口，立刻就有服务生来接，林莓一路上都在和初瞳感慨社团怎么会有钱。
不仅林莓一人感慨，开饭后，便有学长给不知情的新成员们解答了这个疑惑。
“咱们社团，不吹不黑，应该是学校里获得赞助最多最牛逼的社团了，给你们发的那个手册上其实有说，一看你们就没仔细翻完。别的公司我都不提，我就提其中一个，洛氏——”学长一停顿，笑了，“不然哪儿来的底气花钱搞救助站搞网站啊，赞助爸爸在呢，还不明白吗？”
“怪不得呀——”
“明白明白——”
也是在饭桌上听学长提起，初瞳才知道“救助喵星人”还和洛舟有关。
聚餐少不了的一样就是酒。
初瞳二哥喜欢酒，平时总往家里带，她酒见虽然多，喝的次数却很少。这回原本想喝果汁的，但是架不住身边几个学姐们强力推荐，最后和林莓一起选了两杯据说度数又低又好喝的果酒。
初瞳点了荔枝酒，林莓点了白桃酒。
原本两人都觉得一小杯就够了，谁知，第一口就十分惊艳，水果的香气甜味儿混合着一点点酒精的辛辣，恰到好处的刺激，比饮料喝橙汁好喝无数倍。
越喝越想喝，越喝越上瘾，学姐们见这俩学妹一杯见底眼睛还直放光，干脆给两人点了成瓶的。
初瞳和林莓跟在坐的许多人都不太熟悉，但是两人是唯二的大一学妹，还是很受到学长学姐们的关注，林莓长得可爱性格活泼，初瞳坐在那干啥都像个仙女，一跟人说话就眼睛弯弯的，谁看谁喜欢。
边吃边喝边聊差不多半小时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熟悉的女声响起：“不好意思呀，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大家纷纷和她打招呼，“叶澄学姐，等你好久了，快来坐快来坐。”
初瞳身边有空位，叶澄坐下的时候，她听到林莓发出了小小的哼哧声，还在底下捏了捏林莓的手。
有人问：“学姐刚去干嘛了呀？”
“我呀，刚刚去帮人家喂猫了，”叶澄说话细声细气的，解释，“就是入社的时候和你们介绍过的那个兼职。”
这么一说，大家又讨论起兼职的利弊，薪酬的高低，初瞳觉得自己脑子稍微有点沉，也没再敢喝酒了，专心听大家聊天。
她听到桌子那头一个学长说：“叶澄帮人家养猫的那家人啊，我都羡慕，说出来得羡慕死你们。”
于是众人顿时起了兴趣，开始追问叶澄是谁，莫非是哪个学校名人。
初瞳一愣。
她虽然脑子不太清醒，却莫名想起之前自己在救助站听到的那声“洛舟学长”。
而后下一秒，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开口道：“是洛舟学长家的，”叶澄又笑着补充，“就是开学典礼来演讲的那位。”
原来……那天是她。
包厢内一瞬间炸锅——
“洛舟？？！”
“天——洛舟学长？！”
“洛舟学长家养猫，为什么还需要人帮忙喂养啊？”
“这个就不太方便说啦，”叶澄笑眯眯的，“但是会找到我们，也是因为洛舟学长是曾经咱们社团的人，他一直知道有这个项目，所以找咱们社团也很正常呀。”
哦。
他曾经也是这个社团的人。
这些事连她都不知道。初瞳想。
“学姐，那你能见到洛舟的妹妹吗？我是她粉丝，有机会要一张签名照吗？”
“不行啦学妹，明星也是有隐私的。”
这么拒绝完，大概隔了三十秒，叶澄又一副勉强试试的样子，“这样吧，我下次见到她问一下，如果她愿意送的话我就带回来给你。”
那个大二学妹立刻捂嘴“啊啊啊”了好几声，“谢谢学姐谢谢学姐！”
初瞳听到林莓在旁边嘀咕：“我艹我也是洛棠的粉丝啊！签名照我毕生夙愿！但是……但是我好讨厌这个学姐……”
“没事的。”初瞳小声对她说，“小草莓，我帮你要。”
林莓心道：姐妹你喝傻了你上哪儿认识洛棠去呀。
但小姐妹毕竟是安慰自己，林莓象征性地点了个头，又和初瞳碰了次杯。
初瞳原本放下的酒杯重新拎了起来，刚才喝的酒劲也上来了，脑子晕乎乎的，还犯困。
正当她越来越困的时候，眼睛快闭上的时候，耳边捕捉到一句：“那叶澄学姐，你和洛舟学长很熟悉么？”
初瞳又一下子抬起头。
叶澄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反而垂眸红着脸道：“哪有什么熟悉不熟悉啊，我只是负责帮养他家的猫而已。”
嘴上不说，可满脸都写着：我和洛舟学长就是有点什么。
初瞳：“……”
林莓也看呆了，虽然喝的口齿不清，但还是托着腮断断续续的吐槽：“这学姐……真的……是个人才。”
当“洛舟学长”四个字被身边那道柔和的女声讲出来的时候，初瞳就觉得不舒服。后来那么一引导，更几乎是叶澄一人的问答秀环节，听到的话都在调侃她和洛舟。
林莓都受不了了：“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出来显摆的嘛！这个学姐真是绝了啊……”
初瞳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人们的说话声都离她渐渐远去，只记得自己和林莓两人闷头喝了好多酒。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也没听到。
叶澄就坐在初瞳旁边，见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震，便碰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的女孩，“学妹，你电话。”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回复：“帮我接一下吧，好困……”
叶澄说“好”。
而后拿起她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瞬间，一下子愣住。
她思索着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手指划开接听：“喂？”
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的男人的嗓音清润而有磁性，“初瞳呢？”
“……”
这辨识度极高的声音，的确是他。
“洛舟学长——？”
叶澄太过惊讶，问的声音稍微有些大，而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般，在坐的所有人都视线全部转向她。
洛舟还在问：“你是初瞳的同学？”
“……”
叶澄瞬间觉得极为尴尬——刚讲完和洛舟的事情，他却完全不记得她的声音。
而且——他和这个学妹又是什么关系？
叶澄咬了咬唇：“我是叶澄。”
“行，随便是谁，”似乎根本没听清她的名字，电话那端，洛舟满不在乎的说，“初瞳呢？让她接电话。”
“……”
-
初瞳是被颠醒的。
最开始好像有人想把她横着抱起，可那样子胃折的好不舒服，她挣扎抗议了一番后，那人又好像把她背在了背上。
初瞳没挣扎，因为她闻到了很熟悉的松香味，清爽又有安全感。
睁开眼的时候，她正在某人的背上，很有节奏感的一颠一颠。
她垂着头，视线模糊里，最先出现的是线条流畅的下颌，然后顺着往上，笔挺的鼻梁，长睫毛，桃花眼。
这张多看几眼就会心跳加速的脸。
初瞳眨眨眼：“洛舟？”
“？”
“？？？”
洛舟一下子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气笑了：“……喝酒真是了不得啊，小跟屁虫，这就直接叫我大名了？”
“……”
初瞳又眨了眨眼。
她和他对视了两秒，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你好凶啊……”
洛舟：“………………”
要说照顾醉酒后的女人，洛舟几乎没有经验，白相宜有洛城，洛棠小时候不喝酒，长大后喝酒有她男朋友。
他身边的兄弟都是大老爷们，喝醉了满嘴“妈”“日”“艹”一类的字眼。
而这小姑娘喝醉后没耍酒疯，没骂人，竟然直接哭了……
洛大少本就不精通语言的艺术，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你哭什么，我哪凶你了。”
然而初瞳已经不理他了，开始自说自话。
“我今晚不开心。”
“我好不开心，你居然和叶澄那么熟悉，你和她打电话，你还让她给你养猫，嗝——”
叶澄和一群人讲洛舟讲了一小时，她认识了他那么久，都没有那么光明正大的跟谁分享过洛舟的事情。
初瞳的吐字很不清晰，洛舟一边背着她走向vip电梯口，一边努力辨认她说的话。
“什么成……？什么猫……？”洛舟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不开心了？”
可初瞳已经进行到下一个话题：“你真的是个坏哥哥。”
洛舟：“…………？”
从晚上八点，洛舟就开始给她发微信让她别喝酒，她一条没回，幸好昨天顺便问了聚餐地址，洛舟开了车就过来了。
这哥哥哪儿坏了？
他问：“我怎么坏了？”
“你从我家走了之后，”初瞳想到什么，说着说着，突然控制不住眼泪，“每一年，每个节日，你的每个生日，我都给你发短信。”
哥哥节日快乐，哥哥生日快乐，哥哥新年快乐……
“我每一次都发了，”她哭得一抽一抽，“可是你从来都不回复我。”
很多个夜晚，她甚至想过。
如果小时候没有抄近道，没有被猫叫声吸引，没有被他救就好了。
如果没有和他变得亲密就好了。
如果没有，她不会知道他说话虽然毒舌但有趣；
她不会知道这个哥哥冷冷的外表下其实又酷又温柔，不会在因为想念他而感到难过的时候不敢告诉父母哥哥和朋友；
如果没有，她就不会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如此无望的喜欢一个人。
初瞳越想越委屈。
年少时隐秘不能发泄的情绪加上现在的委屈，借着酒劲，全都化为更汹涌的泪水。
洛舟刚才摁的电梯“叮”一声打开门，刚迈进电梯，就听到背后的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声音，软软的哭腔：
“……洛舟，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