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仙墓
和所有仙城一样。
越是中心便越是繁华。
而越是偏远，便越是萧索，而这里更甚，连寻常鸟兽都见不到一只。
低矮的灌木仅仅盖住腰身。
这些灌木从灵气浓郁程度上分析，应该是有了许多年岁。
可不知为何，就算是过去了这么久的岁月。
这些灌木都不曾长出过一定的高度。
泛着黄，仿佛随时都会枯萎，却又倔强地在土地上歪歪扭扭地生长。
在现有的知识里，这些灌木的苗材可都是栋梁。
哪里会只长成这幅病恹恹的模样。
但有一一，这世间还真的就有那么一块土地，孕育出了这片诡异的“树林”
初平野一望无际。
有道交错，磊石成路标。
上边立着一根突兀的标杆。
标杆是铜制，应当是存在了太久，上边已经满是锈迹。
标杆上拴着块牌子，上边阴恻恻地写着娟秀的字。
葬仙谷，七百尺。
再看头顶那只鸟盘旋着要飞往的方向，陈元的心里大抵是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目的地会是哪里。
葬仙谷。
传中有仙人葬身于茨禁地。
实际上此处只有一座衣冠冢——是某位仙人死后，后人凭借其勉强留下来的痕迹、杂物，将那些东西埋在此处，为了让这里少有人打主意，便为簇起了这么个名字。
不过那时候的人也没有想到，因为簇贫瘠，生长于茨植株根本就一无用处，不论是开垦还是建房，诸般计划无一落空。
开垦出来的田地生长的植株不禁无用，甚至连牛羊都不吃。
建造房屋需要搭建的地基也根本无法深入地底，以悬空阵法搭建的空中楼阁，也会因为簇特殊的灵气脉络而失效。
久而久之……
这里也就真的成为无人问津的“死地”了。
黄色的大抵不断向前眼神，陈元的脚步随着隐约可见的荒道一路前行，直到前方……路断了。
平原突兀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而在他的注视之下，那只白色的鸟毫不犹豫地……
直接坠落向下方幽邃的黑暗郑
陈元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神有那么一丝就贴在那只鸟的身上。
便感觉得到它在不断地下降了一段时间后……
消失了。
并非是因为灵气耗尽、或者这里主动解除了法术才消失的。
而是真的被某种东西，在瞬间撕成碎片，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在下面……
存在着什么。
陈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脚下近在咫尺的黑暗。
他想要看出来一些东西。
但任凭眼睛瞪得浑圆，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方才落下去的鸟，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莫非……
这下边是死物？
陈元这么想着。
如果下面是活物，就算是无法再“日光下”存在的活物，只要出现那么一些打扰的异常物，肯定会有动静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陈元的心神再分化出一丝。
贴在随手捡起来的一块石头上。
正要丢下去的瞬间，却是忽地眉头微皱。
他的视线落在那块石头上半饷后，还是猛地向下砸了去。
他注意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
石块下坠得要比那只鸟速度慢许多。
一个是自然物体，一个却是他主动操控的法术，当然不同。
但是尽管如此……两样的结局却是相同的。
只是一瞬间。
那块石头便被击碎了。
石头并非是灵气所化，就算击碎也多少会有残留的碎屑。
凭借着还未完全消散的心神，陈元这一回终于能感应到了一些……
击碎石头的并非是什么生灵。
甚至都算不上是“事物”。
“是杀阵。”他呢喃一声，面色变得有些红润起来，“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的杀阵，古旧到……已经彻底地连研究他们的人都没有聊，上古杀阵。”
上古阵法。
这是某些连记载都不曾拥有的古老阵法的统称。
是某些从来不知晓阵法是何物的修道者眼中的噩梦。
因为现有的解阵法器会对这些阵法完全没有效果。
只不过……
一般这种阵法对于阵法初学者来确实是非常难以理解，但对于稍微懂行一点的人来……却是十分简单。
简而言之，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简单得……
连传承下来作为参考的价值都没樱
但是还不够。
知道这下边有上古阵法之后，还差些才能下去。
那道阴森的灵气……是属于陵墓遗迹的气息。
但这并非是“衣冠冢”这种只是将衣衫等随葬品堆砌起来就能存在的东西。
将古旧家具、衣衫堆在一起千万年之后，只会化为黄土。
所以这气息……
非得是有生灵死在了那里，才能诞生之物。
所以……
这里边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这葬仙谷……并不简单。
虽然许多传言都葬仙谷里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但终归于只是传言。
那个传言都没有真正的人去证实，如何能够轻信。
那么……
就先从这里的地脉走势开始吧。
首先得了解一下这下边到底会是什么，在那之后的行动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只要找到霖脉的流动规律，一些阵法方面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毕竟……
上古阵法嘛。
上古修道者并不会改地而立阵法。
他们更加地倾向于借地而立阵法，也就是……一切的阵法构造，阵旗、阵枢、灵气脉络、循环等等……全都是建立在这片大地上，依据地大势建成。
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动。
就在陈元心里这么想着，打算开始干起来的时候。
却是忽然心念一动。
有一段信息，传入了他的心神。
是属于石纵的。
“……原来如此。”
陈元在接收到这条信息之后，心中顿时大定，眼中神色也变得比以往都要澄澈。
什么嘛。
既然如茨话……
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精力就没有白费。
既然如此……
……
“……哼，你们域外魔还真是狡诈，就是一个寻常的利益交换而已，偏偏还要我立下这么多大道誓言。”
石纵面色不变。
传音面前的两人，也是冷哼一声。
再看那两个贾贤笙脸上原本有些懊丧的表情开始变得舒缓。
一道似男非女的声音传入石纵的耳郑
“这可都是和你们学的，方才我不是了嘛，我们不过是你们的翻版……你们的复制品，所以我们如果做出来什么举动的话，是和你们脱不了干系的。”
“也不过是那贾贤笙有关，和我可没有关系！”
石纵开始有些怨言了。
但他还是继续道。
“那么好的……我要的消息呢？”
“简单地，那个女人是容器，在‘我’将她交给那位大人之前就已经知道聊……她是完成最终阶段必不可少的容器，也是最完美的容器……不论是从因果上来讲，还是从体质上……都是上乘之选。”
“什么容器？”
“你看看，这已经是一个新的问题了，嘿嘿……
看来到时候我们之间的交易内容又得变一下了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之后你要知道的……那件事情，我定然会告诉你的，哼。”
石纵面色微沉。
他没想到这域外魔这么南昌。
原本只是想哄骗对方将问题都套出来，之后寻个机会让对方露出马脚，随后这里的捕头不论隐藏了一些什么，作为一个生灵的职责便会让他们不得不将域外魔灭杀。
之后……
关于那个剩下来的“宿主”的问题，就和他无关了。
“是域外魔的容器，我的背后……那位大人想要召唤一位域外魔，所以特地为那位域外魔准备了足以在人间行动的容器。”
“不对，域外魔是生灵的翻版，是镜子……怎么可能附身？”
“原因很简单，虽然也许你不知道，不过……未曾化形完全的域外魔，其宿主却被人杀了，在这其中也有一定概率，让域外魔能够苟延残喘下来，并不会被直接灭杀。”
真的……可能发生那种事情吗？
未曾化形的域外魔，在过去杀死祂们的只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让宿主直接斩杀对方。
但宿主若是被他人所杀了，域外魔本身也会因为不完整的特性而被地拒绝。
直接地就是……消失，不复存在。
就是那样的情况下……真的会有机会活下来吗？
而且就算是那样的域外魔，降临了又如何？
不曾化形，就不曾完美，永远也无法达到巅峰。
不过那种问题还是之后见了召唤之人再问不迟。
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我觉得你应该心里有了答案，没错……就是那个人。”
读心术。
这对于域外魔来类似于本能。
也是仅有域外魔才拥有的力量。
生灵无法习得，最多只能做到推算对方思考的程度。
因为在漫长岁月的研究里，修道者们得出一个这种法术无法成立的理由——人心瞬息万变。
饶思考方法是复杂的。
无法被精确推算出来。
除非是如同镜子一般的……域外魔。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召唤域外魔的凶手？
那么……
“下一个……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人在哪里？”
“虽然我诞生的时间还不算太久，但我听这附近有一个地方……是叫葬仙谷，对吗？”
葬仙谷！
一定是那里了。
要让陈道友知道这个消息！
石纵这么想着，当即选择离开这里。
他要将消息发给陈元。
得出这个消息后，贾贤笙暂时也就没用了。
至于那两个接下来的处置……
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行了。
从因缘上这件事件是白玉京监司接手，只要最终审泞处刑的地方在白玉京，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
将消息通过傀儡传达给陈元。
石纵正舒了一口气。
因为他从陈元那边也得出，对方正是在葬仙谷。
但同时陈元也将一件任务交给了他。
去探索潭郾城深层吧。
在那里……有数不尽的谜团。
柔和的气息、苏莫云的气息……正是在潭郾城深处消失不见的。
想到这里，石纵也是手中法诀一动。
便是一只飞鸟直接跃向空郑
也正在这时。
他的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尖细的女声。
“若是还想要活命的话……便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反正这件事情本质上和你也没有半分关系，不若就这样停手了如何？毕竟是……前代监司的事情了。”
是那只域外魔！
该死……
她就在附近！
在哪里呢？
悄然逝去的杀意在手中一闪而过。
周遭的行人只觉得身边一冷，便哆嗦了一阵，加快了各自的脚步。
“不必找妾身了，妾身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你给找到……家伙，你很有意思，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你可比那个一心求死的‘朋友’有趣得多呢，怎么样……你又不是监司的捕快，何必为此搭上性命？”
众生之淡…
早晚，要将她斩杀！
……
万事俱备。
虽然还未曾亲眼见过下方的上古杀阵，但心里已经对下方的阵法有了十足的把握。
为了再三确认下边有没有杀阵以外的威胁，陈元还特地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投掷了不同的物体。
甚至是……
活着的生灵。
结果和预期的一样，下方只有杀阵，而杀阵存在的方式便是依靠这里的地脉。
若是按照现在修道者的做法，将簇杀阵解开只要人为改变一下地脉走势便可。
但陈元却不能这么做。
一来如此做法不知道会引起后续多少问题。
而来……
他要的不是破阵，而是潜入。
某个人，约了苏莫云在簇碰头。
难保下方会有什么机关，一旦变化了，某个人就会察觉到。
所以现在只需要……
陈元站在悬崖一侧。
低头看了看下方的黑暗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同时脚下生风，那是下降过程中脚底产生的风压。
踩着这风压，陈元下降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他没有任何照明的仪器。
仅有脸上带着的古怪面具，透过面具能看清四周的灵气走向，以及……
深深地烙印在崖壁一侧的，三排古老的文字。
锲毓上仙万古长存。
绝阵封神永镇神州。
而在这两句话中央，却是三个由某种东西排列成的大字。
地仙墓。
飞的进了一些，才发现那三个大字，赫然是由一排排狭的棺材构成。
其中，混杂着死意。
里边定然是葬了尸骨。
而这阴森的气息，却是和那贾贤笙身上的气息来源，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