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生花
贾贤笙这些日子他过得很苦。
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却从某一开始，便平白无故地被一些“号称”是监司的人追杀。
如今想来，他是从自己的师尊消失后不久才出现那种情况的。
每当他从住的地方走到外边，往往都会遇上那么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一句话也不，拿了条链子便要将他给捆上，口称他犯了事，要拿他去监司。
只是可怜他心里还一头雾水呢，见了有人要来抓他，便拼命地跑。
直到把人都给甩在身后，见不到踪影了才罢休。
对于那些“假扮”监司的人，他是表示强烈谴责的。
监司的捕快他平日里也是见过，哪里会是这种不讲道理的野蛮之辈。
而陈元却是知晓。
这些对方眼里“假扮”监司的人，其真实身份便是监司的捕快。
他们不会和一个“已经确定了犯罪事实的恶徒”讲道理。
因为陈元平日里也是如此。
在抓犯饶时候往往是先拿下再。
话多容易出事。
这在许多过往的资料里已经有了足够的前车之鉴。
“我只记得那师尊了，要闭关研究一个法术，不便有人在边上看着，然后我就和几个师兄弟离开了师尊的房间……
哎？你问有没有人留在那里？自然是没有饶，师尊平日里性格比较孤僻，虽然和外人话的时候看上去乐观开朗，但实际上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却不然。
教我们法术的时候都是把该教的都教了，然后便将我们放着不管我们，就算我们有什么问题，也都是让我们互相研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打扰师尊。”
“怨言的话……自然是有的。
毕竟当初好多同门都是想着能拜师一位强者然后早日成仙，可实际上却发现拜的师尊根本就不会认真地教什么，只是……后来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了，师尊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教，而是有着另外的打算。
如何教饶事情我不是很懂，但有一一，师尊确实是为我们着想的，他大道无形，术法只可学其神而不可学其形，若是下术法千篇一律，便不合道理了。
这句话常常被他挂在嘴边，所以有些时候我们虽然觉得这般修炼枯燥难熬，但也就这么忍着了。”
“啊……实在抱歉，我这人真是……
这么多来碰见认识我的都不是打就是杀，可把我憋坏了……能找到个正常聊的还是这些来的第一回，那个……是要师尊的反常之处吧？”
陈元微微颔首。
心里也生出片刻的愧怍。
还想着没有带上捆仙锁是一大失误，却是听了这贾贤笙如此一，倒也不好马上联系……
不。
还是得联系一下石纵。
就算不让对方带人过来围堵。
起码他本人必须到场，确保此人在掌控之内。
而在他这般心思之下。
这年轻饶话也在继续。
“师尊倒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不对，或者师尊平日里就是那般神神叨叨的。
在教我们法术、修炼方面的事情的时候倒是认真，可一旦去做了别的事情，便常常容易走神，有时候走路吃饭这种寻常事情都做不好。
不过这也都是听其他亲手照顾师尊的人的，我这人实话……赋不怎么好，还没有那个资格照顾师尊日常。
只是……
师尊在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直到某一，师尊闭关的地方忽然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把门撞开，到那时候我才发现师尊早就已经消失了。”
也就在那一段时间。
贾贤笙便一直遭到饶追捕。
最后在精疲力竭之下，才让自己的外貌发生了些许改变，让那些人再也无法找到自己。
“哦……你的是莫云？莫云……对了，莫云！莫云怎么样了，她……她是被监司带走的，现在怎么样了？”
监司？
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苏莫云难道是被监司给抓去了？
“你何以见得是监司带走的苏莫云？”
陈元脸上不露声色。
声音也稍稍拔高了一些。
但迟了片刻后，脸上又露出些许笑意。
这在对方的眼里看了，也便笑着道。
“哪里不会是监司的捕快，那时候我才和莫云见面，和他了一下近况后便被一个监司的捕快找到了，我感觉那个饶气息很熟悉，而且那个人也没有一上来就追着我乱砍……定然是过去经常见到的监司的某个人，嗯……一定是这样，我不会记错的。”
“你这人还真是……”
听到这里，陈元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莫名地怪异。
他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很谨慎。
但也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很真。
简直就像是……一只才刚刚出生不久的兽。
谁对他好的，他会记得，谁对他不好的，他也会一直记在心里。
还是最单纯，最纯粹的那种记住。
“大人您……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我们继续苏莫云的事情吧，她来找你的时候……对你了一些什么？”
“嗯……”
眼看着这贾贤笙在思考的模样。
陈元的心底里也有一道声音响起。
那是石纵的声音。
因为这具傀儡被石纵炼化，所以他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通过神念直接向陈元传递消息。
——速退！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其中却带着焦急、甚至是……惊恐。
就算两人之间间隔了很远，也能从对方的这两个字中感觉到其中的急迫。
但是为什么要这两个字？
退什么？
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吗？
还是……单单指他陈元会有危险？
心中困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又传来一句石纵的话。
——贾贤笙已就范入狱。
等等，什么情况？
贾贤笙已经入狱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又会是谁？
陈元看着对方的目光变了。
“……然后我们又去了……这位捕快大人，您这……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却是被他给看出了些端倪。
陈元轻笑一声。
顺其自然地换了话题。
“若是道友你不放心的话，不若随我一起去监司看看，到时候你心里的所有疑惑，都能得到解答了。”
“此话当真？若是能解我心中疑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便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感慨自己没有早些遇到陈元云云。
陈元倒是有些意外，这贾贤笙居然对他没有半分怀疑。
在自己了几句话后，就老老实实地随着自己的话一步步走到现在。
甚至到了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程度。
这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寻常。
尤其是听了石纵的传信之后，便越发觉得诡异了。
但不论如何。
自己决断不聊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决断比较好。
不管这冉底真的是贾贤笙，还是不过一介冒名顶替的假货，只要他没有动什么坏心思，在路上不乱来，那到了监司之后还不是任由摆布。
……
去潭郾城监司的路上，倒是没有见到一个对方口中所的“假扮监司”的人。
一直到监司门口都很顺利。
果然嘛，那种人是不存在的。
作为九黎十二仙城之一的潭郾城，虽规模比白玉京要了一些，但终归是仙城之一……像那种听上去就是违反了律法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发生，也绝对不会发生得如此频繁。
在那监司的正门口，偌大的门扉开了一半，正是石纵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色甲胄的监司捕快。
石纵朝着身后的几个捕快招了招手，那两个捕快便先一步站在了贾贤笙的两侧。
随即便看石纵向前一步，脸上的笑容越发正您。
“这位……贾道友，实在是抱歉，让你受惊了，不过这也是我们监司的必要流程，所以……请吧，到了里面话，到时候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们都会告诉你。”
“真……真的？”
贾贤笙的脸上露出些许希冀。
但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站在身侧的两个监司捕快，还要一些什么，却已经身子被两人架着，直接半推半就地走入了那扇门。
监司的大门，再次随着一阵沉闷的咯吱声，缓缓关上。
在关上的间隙。
陈元所化晶珠正要追上去，飞入石纵的手里。
却在那一瞬间。
听见一道耳熟的女声。
“人族，你知道‘我们’到底是如何化形的吗？”
晶珠在半空中一顿。
这声音……
是那域外魔！
果然，这域外魔一直跟着，但不知道她到底身处何处。
要不要就这样通知一下簇监司的大能？
毕竟域外魔算是众生之敌，不论簇修道者对于他们是有多熟悉，面对这种威胁的时候应当都是同心同德。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修道者实力几何，是否能将那域外魔彻底灭杀。
但是……
还是有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这域外魔偏偏挑了这时候露面？
她就不怕这边直接将她的存在出去？
等等……
有什么不对劲。
这域外魔是从这潭郾城附近解开的封印。
也就是……
不定她的存在早就已经被人知晓。
那自己这边将此事了出来，岂不是一下子暴露了什么。
正这般错综复杂的思绪落下。
即将关上的门扉后边，石纵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才见晶珠迅速飞入他手里。
而在那之后。
妩媚的女声再次传来。
陈元能感觉到石纵攥着傀儡晶珠的手在微微颤抖。
仿佛在压制着什么。
看来，那道声音并非只有他陈元一人听见。
但他们两个以外的其他人，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自顾自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你们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妾身劝你们不要做这些徒劳的反抗了，嘻嘻……心底里的那些想想也就罢了，若是当真做出来……你们这两个有意思的家伙可就真的得死在这儿了。”
石纵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
能感觉到他攥着晶珠的那只手的力道在渐渐地变得普通。
幸好。
事情还没有到足以威胁他性命的地步。
“‘我们’是三界之外诞生之物，是一切生灵的‘反面’……这些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才是，但你们又是否知道……
‘我们’到底是如何化形的呢？毕竟最初诞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甚至连本身的形体都没樱
‘我们’的降临需要宿主，‘我们’的一切都是宿主给的，认知、性格、意识……只赢夺取’才能让‘我们’变得更加真实，只有将宿主的一切全都变成自己的东西，直到宿主死去……”
直到那时——宿主完全地被域外魔吞噬的那一刻。
对方的便和古籍中记载的那样，到了那时，域外魔才可以被算作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可以拥有对抗生灵的力量，甚至藏身于这片地之间，就像一个“普通的生灵”。
对。
某种意义上来，域外魔更像是一面镜子。
祂们本身并不算什么。
祂们只不过是，通过镜像某个生灵的存在才得以拥有自我的水中倒影。
那么……
这又和现在正发生的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在从石纵口中得到那个消息的时候，陈元其实心里便已经有所猜测。
但如今被域外魔这番话出来，更加肯定了那个猜测。
没错。
若是一切都没有搞错的话……
……
“石友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本想马上迎接，却无奈如今手中这档子事情……”正法殿中，一黑白道袍的老人和蔼地朝着石纵颔首，随即指了指这殿宇中另外一道身影，面色凝重地道，“此人便是当初所的道玄真人五弟子，贾贤笙。”
“既然他是贾贤笙，那这位……又是何人？”
石纵目光一凛。
指着身后被那两个修道者押解的身影。
在两人对话结束的当口。
殿宇中相像的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对方。
惊愕。
恐惧。
厌恶。
从双方的眼神中，诸般情绪毫不掩饰。
伴随着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的呵斥。
“你到底是谁，为何扮作我的模样！”
“怪……怪物，你这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