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侵蚀
头有些昏沉。
意识开始恢复。
记忆在下坠的过程中断开了,隐约记得眼前有一瞬间看见了烙印在炉鼎内壁的刻印。
那一刻,他想起来了那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是在梦里。
那个巨大石碑上的异兽,正是那个模样。
终于。
对身体大致有了一些感应。
身上的灵气护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
虽然还有些轻微,但确实是在呼吸着空气——就连龟息之法都已经不再维持,看来在昏迷之后确实是遭遇了某种灾难了。
那些基础的法术经过多年修炼早就可以凭借身体的本能使用,但现在就连这本能都已经不存在了。
体内的灵气开始变得活跃。
对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强盛。
直至某一刻,用力地想要睁开双眼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阴寒的气息从脖颈后方传出,让他猛地浑身一颤,强行睁开了眼睛。
也就在下一瞬间,身侧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道友,你可算是醒了。”
是那个矮的暗卫。
陈元将视线率先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看见对方站在远处,两手背负着,仍旧是一张脸蒙在阴影里,看不见面容。
对方话之间略带着一点轻佻和嘲讽。
再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置身一个敞亮的房间里。
根据一瞬间的判断,这光线应该是正常的光,所以此刻应当不在暗市之郑
反倒是在白玉京的正面。
“我这是……怎么了……”
他张口正要话,却发现从嘴里出来的话干涩、浑浊。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出来的那样。
同时,他也渐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头脑十分清醒,却无敦有着一阵阵昏沉的睡意,那种睡意来得突然,去的也极快。
灵气在体内流走,却是来得多去得少。
身体在本能地吸纳更多的地灵气,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感觉到那些多出来的灵气最后究竟去了哪里,简直就是凭空地消失了。
“现在的情况变得有些复杂了呢,陈道友。”
那个矮的暗卫仍旧是靠在远处。
回答着陈元的问题。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整个人就直接栽到了炉鼎里面,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从里面给捞出来的,原本还以为你就这么没了,不过还好你命大……虽然是这么没错,但你现在的状况,作为这身体的主人,你应该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吧?”
这语气中,幸灾乐祸的情绪毫不掩饰。
对方话中含义不言而喻,其实在回想起失去记忆之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再结合现在身体的状况,就已经可以猜测出十之七八,现在更是已经得出结论。
自己是中毒了。
那时候,身上一切防护都消失了,然后便沾染了那种灰色的雾气,如今虽侥幸还活着,但体内的异兆却分明在提醒着他,危机还远没有结束。
或许这么有些不准确,但在实际体验了一下之后,陈元发现那是一种某种意义上来“温柔”的毒,此毒并非平日里接触的那些毒一般,让人受尽折磨后将人杀死。
而是在尽可能地让人察觉不到痛苦。
一点点地侵蚀着饶身体。
将人体内的生机转化成死气。
这并非是强行杀死某个人,而是让饶魂魄因为失去凭依的躯壳,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离开身体——这种毒依靠吞噬灵气来维持自身机能。
所以当前在没有任何解药的情况下,陈元根本无法找到有效的对抗方法。
若是任由这毒存在于体内,尽管现在还死不了,但接下来定然是活不长的,早晚体内的生机就会完全转化为死气,到时候可就真的完了。
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可以施展“夺舍”这种法术来尝试继续存活下去,但那种法术被明令禁止使用不,就算悄悄地使用了,那也冥冥之中失去了一些东西。
是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这房间四下朴素,书架两排紧贴着两面墙壁,还有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装饰用木扇。
一透过床上垂下的纱帐,可以见到窗前的一张木桌。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清香,似乎是三种或以上灵草的气味。
“是我家。”
对方冷哼一声。
眼看陈元要起身,赶紧向前几步,来到他面前,将他又使劲按回床上。
“如果还不想死的话就先给我在这里躺着,这毒有些不对劲,贸然走动甚至会加速毒发的时间,当初为了探查那片‘疫病区’,我们暗卫可是折了三个弟兄。”
“可是我——”
“关于‘疫病区’的情报,它是出现在一个月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起初只是存在于那一个房子的范围,但却在有条不紊地扩张,虽然一些人感觉到了异样,但可惜在暗市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凡人,所以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这矮暗卫打断了陈元的话。
并且继续道。
他在讲述有关于那个“疫病区”的相关情报。
但就凭这一点,却让陈元心里疑窦丛生,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讲这些?
明明在暗市的时候过,一些底线是不能被触碰的。
“因为那种毒的特性,所以我们再某个区域的边界划分了一条隔绝灵气的壁障,也就是你那时候所见到的街道……毒无法通过侵蚀灵气发挥机能,所以起码暂时那片区域以外的暗市是安全的。”
“这是我们暗卫在不清楚对手以及彻底解决办法的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了,那么……现在让我们来关于这事件真凶的一些线索。”
结果也和陈元所探查到的相差无几。
“那个屋子的主人是暗市里某个酒馆的厨子,虽然从修道者手里搞来了一份吐纳功法,却也没有修炼出什么名堂……这些我们还是查到了,而就在一年前,那个厨子的家里听是来了一位亲戚,听其他人是哪个地方走出来的读书人,人长得倒是英俊,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内,有时候会从家里走出去,碰着人了打招呼也是文绉绉的,他身边还经常可以见到一个姑娘,应该是一个书童。”
“但后来我们查的仔细一些,发现此人族谱中并不存在所谓的‘亲戚’,甚至再追问过去见到过此饶那些饶时候,却发现那些人竟是无法回想起对方的面容,若非曾经有过记录,此人真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再后来……”
对方话到此处,却是突然止住,顿了片刻后,便是一声轻笑。
“看来我们之间的对话得过一会儿继续了,陈道友……你的朋友还真是性急,这就等不及要闯进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