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婚约
卫国公府，卫国公嫡女卫芷雅所住的揽芳阁里，亭亭玉立的少女衣着鹅黄梨花样浣锦常服，一朵梅花琉璃钗绾起青丝，圆润的耳珠上只用打磨光滑的银针细细地穿着，纤纤玉手执笔抄写着经书，淡淡花香萦绕，卫芷雅平时素不爱点香，只是每日由花房折好送来的鲜花置于瓶中熏染室内。“姐！姐！大喜啊！”听着熟悉清脆的声音，卫芷雅满脸无奈的神情里夹杂着一丝宠溺，放下手中的湖笔由身旁偷笑似花一样娇嫩的丫鬟伺候着，用玫瑰花露浸手搽拭干净水珠后起身坐在案桌旁饮茶。随着珠帘撩起，露出一张两腮稍带婴儿肥的丫鬟的明媚笑脸，头上双髻缀有的红髓珠随着丫鬟的欢喜雀跃轻轻晃动，似那湖中的一尾红鲤在发间穿梭。站在卫芷雅旁打扇着碧水色裙衫丫鬟春兰见其不着调的模样遂板脸训斥，“青竹，你是姐跟前的一等大丫鬟，怎可在姐跟前如此莽撞，仔细庄嬷嬷罚你。”名为青竹的丫鬟似是想起庄嬷嬷罚丫鬟的法子手段脖子微微一缩，但眼珠一转就嘿嘿笑着将稚气未湍肥脸凑到姐面前，“姐，噶尔瀚战败，申屠公子凯旋，陛下封了公子骁勇将军，还加封一等侯世子呢！”
“啪”的一声卫芷雅手中的茶杯摔落地面，碎片四溅，茶水沾湿绣花鞋面也浑然不顾，一双桃花眼内泪盈于睫，此时端雅被抛之脑后，抓着青竹的双臂急切问道：“此话、此话可当真？”青竹还未来得及答话，就有下人禀报夫人来了，一张梨花带雨和卫芷雅相似面容的身影快步冲入揽芳阁内，握着卫芷雅的手便道：“我的儿啊，三年了，你终于熬出头了，申屠大公子被封了世子，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个身影就是卫芷雅的生母，卫国公的嫡妻夫人——林婉如。
林婉茹出身江南世家，有着吴地女子清婉娇媚，因身材玲珑娇保养得当到显得比寻常妇人年纪些，林氏娘家世代经商，林婉如又算得一手好账，嫁进卫国公府不久就掌管中馈，又因给卫国公诞下龙凤双胎，甚得婆母喜爱。林婉茹持家干练，打理卫国公府有条不紊，自掌管中馈起未出纰漏，再加上卫国公年长其八岁，对待嫡妻到甚是疼爱，身边也只有一个通房丫鬟还多年未宠，还是由林氏做主抬了妾室。林婉茹在娘家时极得父母兄长疼爱，出嫁后更是顺风顺水，虽已年近三十但依似二八年华，林婉如怎料到自己平顺的人生碰到第一件不顺心的事竟是自家女儿卫芷雅的婚事。原本林氏是想着让女儿许配给娘家兄长的嫡子，想着自家嫂子不磋会磨儿媳妇的和善性子，自家侄子又是知根知底，再加上娘家世代经商，家底殷实富足，断不会让女儿吃亏，还未等林氏和自家嫂子通信，女儿就对在街上一面之缘的申屠大公子一见钟情。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疼爱娇宠多年，林氏便去替女儿打听申屠将军家事，更是有幸在街上见过申屠兄妹二人，哪知这一打听这一见面让林婉如娇魂惊骇巨裂，软塌着身体由着下人搀扶回到府上，卫国公听到爱妻受惊快马加鞭，见屋外女儿跪地受罚心知出事甚重，急忙走进屋内。中药苦味绕着床榻，林氏白着脸带着抹额看到丈夫回来，寻着主心骨似地趴在卫国公怀里哭诉，卫国公才知事情原委。申屠一家世代武夫，其祖训后代子孙无论男女皆可习武，带兵打仗，嫁进申屠的女子皆是做好守寡准备，再加上习武之人身材高大，就是身为女子的申屠珺都比林氏高出一头多，更何况是男子的申屠大公子，足有丈二高，女儿长相身材随母亲娇，婚后怎能承受得住申屠大公子！卫国公心里叹笑妻子想得过多，但一想到妻子关注其他男子床笫之事，且隐隐有把卫国公本人比下之意，虽是后辈谁是为了女儿但也叫卫国公眼色一暗，挥手将屋内下人遣退，让女儿回自己住处，团起爱妻翻云覆雨，不给爱妻想其他男饶机会。
卫国公一脸餍足，让下人服侍好林氏，来到女儿住处，虽是未跪多长时间但到底这些年未受过这等处罚，女儿身子娇弱也是有些承受不住，虚着张脸掀被起身就要给自己见礼。卫国公虚压制止女儿，看着卫芷雅端着的脸，心里一叹，女儿身形似母巧，但内里确实实打实的随了自己，性子倔强认准了就决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卫国公和女儿一番推心置腹后，明白女儿倾悦申屠公子的心意，答应女儿只要确认申屠公子没有心上人、没有婚约，就帮女儿促成这门亲事。林氏原本就后悔自己一气之下让女儿跪在院子里反省，加上傍晚时分又从丈夫那了解到女儿真实想法，虽心里不愿但到底是松口，想着女儿性格随了卫国公，林氏忍不住迁怒将卫国公赶去书房连睡一个月，其中心酸只有独守空房的卫国公自己知晓。
第二一早，卫芷雅的兄长卫文渊就被父亲赶出门替自家妹妹做苦力，约着申屠大公子到茶馆喝茶谈心。申屠瑾瞧着眼前平日里素不打交道的卫国公世子各种拐着弯地打听自己的后房之事，几番询问下还得知那偶然碰面的姑娘就是卫世子的亲妹，申屠瑾明白些卫世子此行的用意。其实申屠瑾也挂念着卫芷雅，要知申屠大公子是申屠这代唯一男嗣，申屠将军自便严格要求申屠瑾，专注于兵法习武，成被父亲扔到军队里摸爬滚打，父母又恩爱多年后宅干净，再加上祖训有云申屠男子四十无后方能纳妾，以致于申屠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厮就是亲卫，身边亲近的女性只有母亲和……姑且只有父亲能在力量上压制生巨力的妹妹也算吧。那街上见到卫芷雅宛如人，申屠大公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女儿家也可以如此柔嫩娇弱，便将卫芷雅记在心里，这些日子里也暗地里寻人打听那有一面之缘的姑娘，既然知道自己爱慕的女子也心仪自己，申屠瑾也不拖沓，快马回府让父母去卫国公府提亲。谁知刚定下婚约没多久，陛下下旨申屠瑾要随父上战场讨伐噶尔瀚，殷素素对自己未来儿媳妇很是愧疚，甚至申屠瑾私下里想着婚约现在只是两府私定还未传出不如就此作罢也不耽误卫芷雅的花期，谁知卫芷雅铁了心坚决不退婚要等申屠瑾回来，林氏见此悲怒攻心大病一场，卫芷雅便以侍奉母替战事祈福为由在佛堂抄录佛经，谢绝参加任何邀约，春去秋来已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