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外间值夜的宝儿听见郑妍的惊呼声,忙披了外衫进内室察看。
“姐,姐,你怎么了?”
郑妍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待宝儿来到床前,才慢慢睁开眼睛,“无碍,只是做了个恶梦。”
宝儿见郑妍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知她被吓得不轻,忙用帕子轻轻替郑妍擦拭额际的冷汗,轻声安抚道:“姐,别怕,奴婢今夜在这里陪您……”
宝儿着又想了想,“奴婢家乡的山歌特别好听,不如奴婢唱给您听?”
“嗯……”
郑妍轻轻应了一声,其实她并不想听什么山歌,可又不忍拂了宝儿的好意,也便由着她了。
若是以往,郑妍断不会如此脆弱,需要一个丫鬟安慰,可今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恶梦使她疲惫,在宝儿轻柔婉转的歌声中,郑妍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竟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了。
……
次日,郑妍直睡到日上三杆才睁开眼睛。室内很安静,许是知道她昨夜做了恶梦,竟是连周氏都没有寻她一起用早膳。郑妍静静躺了一会儿,感受着阳光透过纱帐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让她因为恶梦而阴郁的心情都明朗了不少。
宝儿一直在外头侍候着,听见内室有响动,知是郑妍醒了,忙命丫头打水侍候郑妍洗漱。
在饕恩伯府中,三房因为没有男主子,周氏又是个寡妇,与府里的人很少走动,所以周昕妍病了数日也没人过来探望。周氏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性格温柔没什么脾气,就是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的,或许会有人觉得周氏过于软弱,没有主子的派头,可谁又知道大宅门里的不易,尤其像周氏不只没男人依靠,就连儿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当然,这是在别人眼中看到的,实际上的歧湛的真正实力却是有待商榷的。
郑妍在现代就是个闲不住的,像这样一连躺个好几早就全身骨头节都开始发酸了,若非周氏不允,她定是要出府去“吉祥坊”看看的,毕竟眼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指向,那么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去探索。
郑妍心中焦急,也对自己现在这个大家闺秀的身份开始发愁了,她之前并未多想,直到她今早向周氏提出想出门逛逛受阻后,才大概了解在这个朝代对所谓名门闺秀的限制与禁锢,当然,周氏给出的理由是担心郑妍的身体没有恢复。郑妍无奈,现在她只希望眼的提示是没有时效性的,不然等她寻得出府的机会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周氏虽然不许郑妍出府,但也并不是连房间都不许她出,确定她今日的精神当真有所好转后,才恩准让宝儿陪着她到花园透透气。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郑妍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也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饕恩伯府在老饕恩伯和老饕恩伯夫人过世后就分了家,但因为老饕恩伯膝下的三子皆是嫡出,是以虽然分了家,却并未分府,继承了饕恩伯爵位的大老爷歧山一家住在正院,二老爷歧谷一家住在东院,而三老爷歧海这一支则住在西院,只不过三房人丁单薄,看起来冷清了些。
郑妍坐在湖心亭中,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湖的对面是二房所在的东院。
“姐,这是夫人早上让人送过来的川贝雪梨汤,您的嗓子不舒服,喝这个正合适。”
“嗯。”郑妍端起汤口喝着,忽然问道:“宝儿,你去过吉祥坊吗?”
“去过。”宝儿不疑有他,听郑妍问起便自顾介绍起来,“吉祥坊就在城北,是座老坊市,一般富贵人家是不去的,喜欢逛那边的多是行脚走夫和各府的下人。”
“我听人过那里很热闹,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宝儿一怔,随即恍然,道:“那边就是沿街的铺子多,卖什么的都有,衣食住行,古玩玉器,还有一些海上过来的玩意儿,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几个铜板就能买上一大堆。”
郑妍仔细听着,心里却又多了些惆怅,她本以为只要出府就能找个理由去吉祥坊走走,可听宝儿介绍那边似乎龙蛇混杂,她若这样过去实在太过惹眼……
难道要学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的?
郑妍满头黑线,不大想挑战古代饶智商!
就在郑妍苦思冥想时,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当是谁,原来是荣昌侯的未婚妻周姑娘啊……”
郑妍蹙眉,抬起头就看到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一大片的……女人……
好吧,不得不承认,歧家真是子孙兴旺,除了三老爷死的早,膝下只有歧湛一个儿子,另外两个老爷都是能生的。
刚才话的是现任饕恩伯歧山的三女歧香,平素在各房姐妹里就是个喜欢掐尖要强的,自是瞧不上周昕妍这样无根无基又父母双亡的孤女,寻到机会总要奚落嘲讽几句。
“三姐姐,你记错啦,人家荣昌侯要娶的是清阳县主,可不是什么父母双亡的破落户。”
这次是五姐歧凤,她和歧香同是饕恩伯夫人所出,在她们身后是四、六、八三位姑娘都是饕恩伯庶出的姑娘,向来以两位嫡姐妹马首示瞻,闻言纷纷用帕子掩口轻笑,笑容里满是恶意,
郑妍扫了一圈,便低下头继续喝汤,实在懒得跟一群未成年的姑娘逞口舌之快。
可郑妍不话,歧香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故意夸张的敲了自己的额头一记,大声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荣昌侯已经跟表姑娘退亲了。”
四姑娘忙道:“莫是荣昌侯,若我是男子,也断不会娶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进门儿,那可是攸关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三姐姐,你是不是这个理儿?”
若是周昕妍听了歧家姐妹这番戳肺管子的话大概会哭着的避开,可郑妍不是周昕妍。在前世,因着她风水师的身份,便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省部大员对她话都要客客气气的,何时受过这等冒犯?于是,郑妍把手里的汤盏往石桌上一放,一双明亮的眸子冰冷的看向面前这几个不懂适可而止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