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旅程
房间里传来孟婉歇斯底里的哭声。
顾薇站在走廊里,静静听了会儿,忽然释然地笑了。她转身朝外走去,步伐轻快,不再管身后的纷乱嘈杂。
春日的空气充满了阳光的香味,一派新气象。
之后的日子,她再没提过要离开南宫家的话。她住在南宫烈的卧室里,平时看看书,累了就出去散个步,一直过着清粥小菜的闲静生活。
南宫烈很少回来,大多时间是呆在医院里,陪在孟婉身旁。
顾薇没有问他孟婉的情况,但从南宫烈日渐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孟婉的情况越发的不好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春末。
炽烈的阳光烤炙着大地,连空气都流动着粘稠的闷热,知了一声声无聊地鸣叫着。
顾薇坐在阴凉的树荫下,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书。
南宫烈从外面赶了回来,他似乎走得有点急躁,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阿薇,她想见你。”
顾薇依旧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书不说话。
南宫烈沉默了片刻,说:“她快不行了,临走前想见你最后一面,说有些话想跟你说。”
“走吧。”
她合上书,站了起来。
孟婉虚弱地坐在病床上,脸庞苍白得就像金纸,海蓝色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害怕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
顾薇在门口停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踏入了这道门槛。
孟婉茫然四顾着,眼瞳却没有任何焦距,“烈?”
南宫烈握住她的手,“阿薇来了。”
“阿薇来了?她真的来了吗?”孟婉情绪有些激动,伸出双手四处挥舞着,“阿薇,你在吗?阿薇……”
“我在这儿。”顾薇握住她的手,靠着床沿坐下。
曾经,她是多么的痛恨孟婉,恨不得将孟婉千刀万剐,后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她只觉得悲凉,只希望此生不再相见。可是现在,她看到孟婉这种虚弱无助的模样,心酸中竟还夹杂着一丝疼痛。
“阿薇,你终于来见我了,我一直都在等你。我快死了,你知道吗,我真怕我一直到死,都等不到你来……”孟婉抱着她的双手,失声痛哭。
顾薇也心酸地落下泪来。
“阿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已经太晚了,可我还是想在临死前和你说声对不起,因为嫉妒,以前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
“我也有错。”顾薇拍了拍她的背。
“阿薇,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烈,另一个就是你。”孟婉紧紧揪住她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烈,有一件事,我一直骗了你。当年,在雪山上,救你的人不是我,和你发生关系的人,也不是我,而是阿薇。因为自私,我害怕你们在一起,抛弃我,所以,我才说了谎。”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南宫烈缓缓地说。
“阿薇,应该和烈在一起的人,是你,是我偷走了你的爱情,三个人之间,我才是多余的。”
顾薇淡淡地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烈只是被我骗了,他并没有对不起你,阿薇,等我死后,你们还是在一起,好不好?”孟婉的神情充满了乞求。
“你怎么这么自私!?”顾薇嚯的站了起来,语气凌厉,“孟婉,因为你还怕自己死后,他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就硬要牺牲我,把我和他凑成一对吗?”
“对不起,我只是……”孟婉低着头,神情说不出的可怜。
顾薇忽然有些心软,“他心里面爱的人,是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不,阿薇,你还是不懂男人的心。他不是不爱你,他是不敢爱你,你是他带大的,在他眼里,你的身份介于孩子和恋人之间。只是,他跨不过伦理这道坎儿,不敢去爱你。”
顾薇听了,回头去看南宫烈,却发现他躲开了她的眼神,看向了别处。
孟婉继续说:“这么多年来,他想的是你,念的是你,心里最在乎的人也是你,不信你可以问他。烈,当着阿薇的面,你回答我,在你心里,我和阿薇,哪个更重要些?”
南宫烈没有说话。
孟婉惨淡地笑了笑,“果然如此。”
顾薇责怪地看着南宫烈。
南宫烈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孟婉的手,轻声说:“当然是你更重要。”
孟婉弯起唇角笑了笑,“虽然知道你是在骗我,但我还是好高兴。”
“孟婉,你想不想见你家人,我打电话给二哥,让他来见你,好不好?”顾薇握住她的手。
“不用啦,再让他们来见我,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就快要死啦,让他们知道了,也不过徒增伤感。阿薇,我们是好姐妹,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以后,你就代替我,好好孝敬爷爷吧。你这么讨人喜欢,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带着笑容,她轻轻闭上了双眼,从此就再也没有睁开。
孟婉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少数几个熟识的人来参加。葬礼结束后,顾薇和南宫烈站在墓碑前,做最后的告别。
“一定要走吗?不能留下来?”
顾薇笑着摇摇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想到外面去走走。世界这么大,我却总是被禁锢在一方天地,所以,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
南宫烈沉默了片刻,知道再挽留也没有意义。
“那祝你一路顺风。还有,我等你回来。”
顾薇离开了哥伦比亚,开始了她的旅程。
来年四月份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张婚礼请柬,凌谨和叶小晚的婚礼。
顾薇没有推脱,爽快地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去瑞士接了儿子,一起回了B市。
婚礼上,她看到了凌谨,他比以前看上去更朝气,也更傻气了,当然,在叶小晚身边,他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二货一只!
叶小晚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不同的是,她现在是个孕妇,挺着六七个月大的肚子,安安静静地站在凌谨身边。
他们真是幸福,顾薇羡慕地想。
婚礼结束后,玥过来找顾薇,说叶小晚请她过去坐一会儿。
“请我来做什么?找我炫幸福?”顾薇豪爽地坐了下来,“你可别多想了,我对凌谨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这一年来走了很多地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眼光太狭隘了,竟然看上了凌谨这臭小子!”
叶小晚笑了笑,“顾薇,你很豁达。”
“那当然,人嘛,就要看开一点,吊死在一棵树上有什么意思?”
“是啊,吊死在一棵树上有什么意思?你可千万别吊死在南宫烈这棵树上。”叶小晚笑着挑挑眉。
顾薇的表情有点郁闷。
“被我说中了吧?”叶小晚有些得意。
顾薇愤愤地磨了磨牙,“什么说中了?哼,那个糟老头子,我才不会理他!”
“妈咪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爹地啊?你不是说,这次要带我去见爹地吗?”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拽了拽她的袖子。
顾薇弯下腰,不满地揉了揉他的脸蛋,“顾翊轩小朋友,你是故意来拆妈妈的台的吗?”
顾翊轩不满地扒拉开她的魔爪,“是你说要带我去见爹地,以后我就有个家了,不再是没爸爸的孩子了嘛!”
听到儿子这么说,顾薇十分愧疚。
她虽然生下了他,却对他有太多的亏欠,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从小就把他丢在国外,没有给他足够的母爱。
“你儿子真可爱!希望我也能生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叶小晚笑道,“现在,就连我都结婚了,你和南宫烈,究竟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顾薇挑挑眉,高傲地一扬脖子,“哼,看他表现吧!”
顾翊轩从小长在瑞士,这是他第一次回国。回来后,免不了被拉着四处走亲访友,一阵鸡飞狗跳的忙碌,等到他们腾出时间去美国时,已经是六月份了。
“终于可以去美国见爹地了。”顾翊轩坐在飞机上,不满地皱着鼻子。
顾薇懒懒地斜他一眼,“我看你在舅舅家玩得蛮high的嘛,跟舅舅家两个双胞胎弟弟在一起。”
“那当然,他们是兵,我是个司令!”顾翊轩颇为得意。
“切,就两个兵的司令?光杆司令吧?”
“妈咪,你好讨厌!”
飞机降落在哥伦比亚州,出机场时,南宫烈已经等在外面接机。
仿佛炽烈的阳光晒在他身上,他却丝毫不觉得热。
顾薇看着他,对视一笑。
顾翊轩拽了拽妈妈的衣服,凑到她身边小声说:“妈咪,爹地好帅啊!”
顾薇撇了撇嘴,“帅个屁啊!我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要变成老头子,没人要了。”
这时,南宫烈大步走了上来,伸手将她拽入怀里,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胆子肥了,竟然敢骂我是老头子?”
“南宫烈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喂,你听到没有,南宫烈你,唔唔唔……”
血夜蔷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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