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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反杀

他要雪耻。

果然。

“也对!”话锋一转,穆徊开口,环胸仰望天际,不紧不慢道:“毕竟只有回了北祁,驰儿才是正统的皇族血脉,才是真正的皇子!”

故意扬声起调,过后放平声音,“可在西尧……”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穆徊一并放平视线,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穆解韫,只勾唇冷笑,却不再多言一语,眸间尽是深意。

闻声落,恍若惊梦起,逼得穆解韫骤然抬目。

与之对视,见桃目骤缩。穆解韫忽然明白了穆徊的真正用意,他方才故意开题引话,就是为了道出穆驰北祁皇子的身份。

穆驰在北祁是皇子,可在西尧……

“欸!四弟说得对呀!”谁知这时,穆彴忽然开窍了,走上前去就嚷,“这孩子在北祁,怎么说也是皇族血脉。可在咱们西尧……”

同样顿了顿,斗鸡眼一转,假意为难,“这就不好论了,现在连他姓什么不知道呢。”

微微抬目,穆彴瞥着穆解韫阴笑,“九弟,你说他是姓穆呢,还是姓轩辕呀?”

反问一出,言浔抱着孩子的手一抖,紧忙抬眸,第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冷笑的二人,可她无心顾及,忙不迭转目去看穆解韫。

彼时,见身前高影未动,穆解韫无言。

但言浔看到了,那双手紧握成拳。言浔知道,他定是恨极了。

穆循闻言,也是陡然一颤,当即抬手道:“三弟,你怎么能……”

他想阻止。

“太子殿下,”穆徴一见,也不迟疑,立刻走上前去拦人,“如今冬月已至,外面风大,你这身子,站久了怕是撑不住吧?走!我先扶你去父皇的寝宫候着。”

三个人,这一出里应外合唱的绝妙。

穆循连嘴都张不开,就被穆徴强推了向前行去。

后方,何历历和乔方方双双垂目,同样双手紧握成拳,沉沉的吐着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再没人能帮自己了,此一刻,穆解韫置身绝境,孤立无援。

他无言,绝望地抬起头,一夕之间,桃花眼中花雨倾落。点点落寞浇滴,落下来,却再无涟漪,是一潭死水。

这一仗,穆徊大获全胜。

燕王殿下勾唇,嘴角噙着笑,沾沾自喜,朗声开口,“九弟……”

正准备乘胜追击,再将他奚落一番。

“四哥说的对,”不想这时,言浔的声音陡然响起。

穆徊一惊,登时掩了口。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言浔浅笑,不慌不忙的俯身将儿子放下。

小穆驰一落地,转身就跑向了穆解韫,环着他的腿,唤,“爹爹。”

桃目低垂,穆解韫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没说话。

“我是北祁国君不假,但也是西尧的楚王妃。”身后言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卑不亢。

闻言半怔,穆解韫手中动作一顿,登时回身去看言浔。

彼时,见王妃娘娘挽笑,清灵花颜柔化寒风,明眸澄澈,其间闪着星光。这是之前,只有面对林将与时,才会表露的神情,似水轻柔,情深款款。

如今面对自己。

言浔看着自己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殿下的王妃,是殿下的娘子。”

过后明眸流转,纤影缓步向前,来至穆解韫身侧,抬手扶住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拉住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见两只手叠扣在了一起。

这一举动,可是让在场众人瞬间瞪了大眼睛。(目瞪口呆)

何历历和乔方方看见,更是“默契”的转目对视,两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眨了眨眼,乔方方仿佛在问:殿下和王妃牵过手吗?

何历历:这个……好像真没有。

其实不仅他们怔愣,此刻再看楚王殿下,早已是木讷呆滞,傻兮兮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连回扣的动作都忘了。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穆解韫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只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直到言浔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轻轻移动,她拍了自己两下,像是安慰。

下一瞬,耳畔是王妃娘娘清澈明快的声音,对穆徊道:“四哥,你多虑了。我与殿下相识至今,已有七年之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既然我当初选择了嫁与他,便想好了一生一世,断不会有离弃之说。”

“我之所以提议合纵抗楚,是为了天下太平,绝不是为了和殿下分离。”话音未落,见双眉一弯,那只扣着穆解韫的手未有丝毫松动,言浔转目看向她的殿下。

殿下也看着她。

那一眼,许是穆解韫永生难忘的。他看见他的王妃,澈澈明眸间不仅闪着星光,还偷藏着一对月牙,当真恍若仙女下凡,美的出奇。

楚王妃甜甜的笑,贴在殿下耳边悄悄说,“我舍不得。”

这一句,她只对殿下说。

有阵风吹进耳蜗,也吹进心窝,吹得人心神荡,心情漾,穆解韫有些晃神。

“驰儿是我和殿下的孩子,”移开唇,风不散,纤指轻抚穆解韫的手背,言浔的语调坚定无比,一字一句道:“他姓穆,是西尧皇室子嗣,错不了。”

一句话出口,终是让穆解韫“起死回生”,眸间水光鲜活,桃花又开,殿下笑了。

看着他重拾笑颜,言浔心有宽慰,丹唇轻挽,笑意温柔。随后转目看向穆彴,“穆驰永远都是穆驰,殿下也永远都是殿下。”

最后一句,言浔是说给穆彴听的。穆驰是穆解韫的儿子。而穆解韫,是西尧皇子,他的身份地位,无可否认。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再无一人敢驳斥回音。

方才言浔的一席话,并无半分怒气,咄咄逼人之意。相反,是难得的温婉平静。可就是这样一段“柔柔”的回答,竟会逼得穆徊,穆彴都无话可说。

这是何等的厉害本事?只叫人叹为观止。

言浔的确变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长大了。

以前的她,总是躲在人后,需要人来保护。在西尧的这四年,穆解韫一直都是她的保护伞,总能在她和儿子最需要保护的时候站出来,挡在他们身前。就像方才,他站在自己身前,身形高大伟岸,可以为自己挡住一切。

但是现在,该到言浔站出来,为他挡住一切的时候了。

一瞬无音,宫道又静。

所有人都怔了,这其间,唯有言浔淡定自若。王妃娘娘笑了笑,转目面向穆循,语气温和,言,“今日是父皇召见众位兄长,应该是有大事相商吧?方才聊了这么久,耽误了兄长们不少时间,真是抱歉。太子殿下,你们还是赶快进宫面见父皇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语点醒怔中人。

众人醒神。

穆循迟疑的点头。

穆解韫这才反应过来,楚王殿下笑意不改,紧忙收拢指尖,扣住言浔的手,转目对众人道:“对,软软说的对!既然兄长们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说罢俯身,一捞儿子,“来!驰儿,爹爹抱。”

“好,爹爹。”小穆驰听话,抬手环住穆解韫的后颈,被爹爹抱在怀中。

桃目轻挽,灿若天华,也不迟疑,穆解韫单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拉着言浔,“我们走。”

闻言点头,身后人挽笑说,“好。”

怀中小穆驰欢声嚷,“走喽!”

于是乎,不待众人回答,就只见楚王殿下抱着儿子,拉起王妃的手,欢天喜地的向前行去。

后方众人:“……”

何历历和乔方方立在原地,略显尴尬:殿下,你把我俩给忘了。(紧忙悻悻溜走)

……

后半程的宫道上,穆解韫一直牵着言浔的手,开心的像个傻孩子,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

言浔跟在他身后,看着人,无奈摇头浅笑。

小穆驰看着穆解韫,歪了歪头,“爹爹好开心呀!”

闻言颔首,“傻孩子”咧着嘴,傻兮兮的笑,“是呀!爹爹好开心!”

就这样,三人一道出了卺端门。

当然,后面还跟着两个被冷落的青衣。

何历历和乔方方:我们不配拥有姓名。

宫门外留守的青衣卫一见主子,立刻俯身行礼,齐声唤,“殿……”

“不必多礼。”话还不等说出口,穆解韫便高声打断,回答也很是敷衍,甚至直接越过他们,拉着言浔就朝马车走去。

青衣卫瞧着,皆是一愣,紧随其后纷纷侧目对视,表情都是:殿下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呀!

高影来至马车前,小厮早早放好垫脚。

“来!儿子给我吧,你先上去。”身后,言浔停步,开口时想要抽出手去抱儿子。

不想,那只拉着自己的大手骤然紧缩,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穆解韫扣紧了她。

“嗯?”

言浔微怔,抬眸时正巧对上楚王殿下仓皇躲闪的眸。

垂头看着垫脚,穆解韫尴尬一笑,说,“没事的,我抱着儿子也能上去。”

一听这话,言浔顿了顿,“哦,好,那你上去吧。”

说罢,又要落手。

奈何,穆解韫紧抓着她,依旧不肯松手。

“嗯?”言浔蹙眉,提醒说,“松手呀!”

穆解韫:“……”不想松。

见对方不回答,也不放手,言浔无奈,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你拉着我,咱俩一起,怎么上去呀?”

对哦!这的确是个问题。

。。。

撇撇嘴,想了好久,穆解韫才说,“……好吧。”

一万个不情愿,松开手。

穆解韫抱着儿子踏上垫脚,言浔跟在后面,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落座后,王妃娘娘开口,对着车外吩咐,“走吧。”

车马听命,即刻动身启程。

伴着微晃的车厢,如今车内仅剩言浔,穆解韫和小穆驰三人。

王妃娘娘抬眸见笑,只一瞬间,方才的稳重温婉一扫而逝,转而变作轻松活泼。

“哎呀!”长舒一口气,相当随性的倒身靠在车厢上,小人儿因方才大获全胜,而沾沾自喜,转目对穆解韫挑眉,得意道:“哈哈,姐姐厉害吧?给你出了口恶气!”

又自称是姐姐。

小穆驰闻言,“扑哧~”一声,没忍住笑,过后立刻抬手捂嘴。

按理说,一般这个时候,他爹都会回怼他娘,不过这次,王八殿下竟出奇的没了动静。

此刻见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言浔……的手,木讷点头:“嗯嗯。”

“嘿嘿!”得到满意的回答,言浔别提有多开心了,瞬间神气起来。过后“哼!”了一声,神色骤转,王妃娘娘秒凶,气吼吼的说,“那个穆徊,真是坏死了!上次想害我的驰儿不够,这次竟然还想奚落你。”

“门儿都没有!”一声怒吼,言浔接着骂,“居然还想挑拨咱俩之间的关系。呵,真是可笑!”

明眸流转,看向穆解韫,言浔直接抬臂,搭在对方肩上,相当豪放的问,“咱俩什么关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那是他三言两语就能随意挑拨的了的吗?对不对穆解韫?”

穆解韫:“对,对。”

没有灵魂的回答。

言浔看着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秀眉微蹙,“你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儿紧张呀!是不是还想着方才的事呢?”

问过后,不待穆解韫回答,王妃娘娘一脸嫌弃,拍了拍他,相当得瑟的说,“放心!只要有姐姐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那傲娇的小表情,相当欠揍。

穆甜甜在一旁看着,咯咯咯笑个不停。可一与阿娘对视,又立刻闭口捂嘴。

可是他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娘的手,又木讷的点头,“嗯嗯,嗯嗯。”

还是没有灵魂的回答。

不对劲儿呀!

歪了歪头,言浔蹙眉:“穆解韫!你到底怎么了?”

闻言,见桃目轻抬,其间一点哀色,一点委屈。穆解韫举起手来,在言浔面前晃了晃,支支吾吾的说,“软软,那个,那个……手,手。”

“嗯?手?”言浔不解其意,还以为是他受伤了,立刻颔首细观,一脸紧张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小穆驰终是憋不住开口大喊,“爹爹是想拉阿娘的手啦!对不对?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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