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报仇
言浔吃瘪,悻悻垂目。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站好。
那日,直到一更天过,进去禀报的内官才出来。
内官挥着净鞭,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副抱歉的神情对言浔说,“哎呀!北祁国君,真是不好意思,皇上今日召见群臣共商国事,议事到现在还没结束。老奴一直候在外殿,等待通传,也没能见到皇上。又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该。”
彼时再看对面,已经被冻傻了的言浔,木讷呆呆,迟钝的眨眼,半晌才反应说,“哦,无碍,我改日再来。”
“好,”内官笑了笑,“那老奴送北祁国君出宫。”
话音落下,俯身做了个请。
后来,言浔跟着内官走出了阊阖宫门。
周明见到言浔时,看着自家主子面色惨白一片,双耳通红,身形僵硬,都已经被冻的不会走路了。
“主子。”心下一惊,周明与一众青衣卫急忙跑上前去扶人,“你怎么了?”
“没事。”言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吩咐着回驿站。
回到驿站后,小人儿带着绒帽,喝了好多热水,又蒙在被子里,抱着手炉睡了一夜才缓过劲儿来。
……
第二日清晨。
言浔早起,喝了一大碗参汤。
穿上冬衣,带好绒帽,“走!去皇城!”
没想到言浔竟不气馁,准备再战。
今日侍卫照例进去通传,内官出来笑了笑,说,“北祁国君请随老奴来。”
沉了口气,言浔提步向前。
这时,身后周明忽然拉住自己,低声说,“主子,万事随缘,不必强求。”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他不见,那咱们也不必做小伏低的在这儿遭罪,受他欺负。
毕竟,昨天言浔被冻的半死,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什么理政议事,方初信分明就是在有意而为。他就是想故意刁蛮言浔,以借此来报之前言帝攻占山河的仇。
只是,纵然言氏与北秦有隙,也不能殃及后世吧。如今言浔不辞万里前来,诚意求和,方初信此举,实在太过小肚鸡肠。
虽然大家都没戳破,不过也已是心知肚明。
言浔是北祁国君。秦人冷漠,祁人却是心疼。
周明见不得主子受欺负。
“好,我知道了,放心。”言浔点点头,回给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说罢转身离去。
进去皇城后,内官开口,“皇上说了,趁着今日天气不错,要在御花园中与北祁国君会晤,北祁国君请随老奴来。”
言浔:“好。”
去到御花园时,放眼望去,见满园花色凋零,落一地残红。
园中之景很是破败,也未见帝王御驾。
言浔不禁叹了口气,隐隐觉得不安。
“北祁国君请在此稍候,皇上不刻便到。”内官转过身来说。
“嗯。”言浔点头,目送着内官离去。
转眼之间,御花园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秋色寂寥,此刻除去呼啸的狂风,御花园中再无一音。
好在是白天,日头还有些温度。
言浔抬眸望了眼天,深吸一口气,缓步朝前方亭中走去。
一个时辰后,方初信“如约”,还是没到。
言浔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下,缩成一团,抚了抚帽子,从怀中取出水袋来喝水。
今天她来之前做足了准备,水袋热乎乎的,喝水保温两不耽误,小人儿还带了干粮过来充饥。
喝了口水,舔舔唇,明眸前望,看着远处的残枝出神。
其实这次前来北秦,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方初信的冷漠阴狠都在意料之中,不过言浔不会屈服,既然已经想好了合纵,那就必须要集结全部的力量,一起对抗东楚。
周明说的不错,万事随缘,不必强求,量力而行。
但言浔心里更加清楚,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北秦如果不能成为盟友,就会变成敌人。
细作还活着,而且就在东楚,如今自己又表露身份,四处游说。
合纵之事已经暴露,她无路可退。
白夙知道了自己在集结力量,准备对付东楚,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无所不用其极,来破坏此次的合纵之事。
所以,北秦是关键。
如果能争取到同盟,必定会多一份胜算。但若北秦最后为东楚所用,以如今尧蜀漓椋四国的势力,就很难与之抗衡了。
就好像一架天平的两端,现在北秦落在哪一方,胜算就会倾斜向哪一方。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言浔都要争取到方初信的合作。
其次就是,她之所以竭尽全力想说服北秦与自己联合,还有一个原因。
早闻北秦之地风烈马更烈,这里盛产着一种的名叫庍瓛神驹的烈马。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极北的暴雪,日驰千里,神勇无比。
西尧骏马虽多,悍马却少。
这几年穆解轶一直抱怨,说很久没骑到过烈马了,在校场跑的一点儿都不痛快。
这也让穆解韫担忧不已,为这事他同伯佴聊过几次,言浔抱着儿子在一旁听过一些。
别看穆解韫平日里大大咧咧,尽是混账纨绔相,其实心思缜密的很。
他觉得护国防守,抵御外敌,不仅仅在于人,还有武器马匹。
正所谓兵强马壮,武器先进,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伯佴听后,很是赞同,立刻向穆绶霆进言,希望可以改良战马品种。
言浔听后也是受益匪浅。的确,守城打仗不仅仅是要靠人,还要靠战术武器马匹,天时地利,任何一项都缺一不可。
若能骑着庍瓛神驹征战沙场,一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言浔顾虑周详。
顿了顿,又喝了口水,颔首拧紧袋口,收起了水袋站好。
……
那日,在御花园中,言浔从天明等到天黑。
方初信没来,内官前来,又是一套别样的借口说辞。
小人儿很是淡定,点了点头说没事,她改日再来。
因为保暖措施做的好,今天言浔不算太冷,吸了吸鼻子跟着内官朝宫门口走。
宫道上,夜风拂身而过,溅起片片寒凉。
言浔跟在内官身后,忽然开口,“劳烦总管大人替我向北秦国君说一句,‘天地有则,人事有度,过则殆矣’。”
话一出口,内官脚步一顿。
“我今日前来是为合纵,”言浔跟着停步,话却未停,继续道:“这件事于北秦,于其余五国而言,皆有裨益。我此番也是诚意前来,还望北秦国君可以摒弃前嫌,同我见一面,谈一谈。”
话音落下,不待内官开口,远处车轮声骤响。
二人掩了口,一并寻声望去,只见宫道上,侍卫宫人开道,一架马车缓缓驶来。
内官一见,立刻俯身跪地,高声唤,“奴才叩见三殿下,叩见安澜公主。”
言浔闻言,这才知道,原来马车上坐的,是方初信同后妃陈氏所出的三皇子,名叫方延川。
至于安澜公主,名叫方安澜,正是方延川的女儿。因为是皇子的女儿,原本是郡主头衔,不过因为方初信很喜欢这个小孙女,所以破格加封为了公主。
马车行到言浔身前站定,车窗被人推开。一张水月花颜抢先探了出来,杏眼清灵看向言浔。
二人对视,见方安澜莞尔一笑,问,“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北祁国君?”
方安澜今年十五岁,绮年玉貌,丽质天成。
这时在其身后又有一阵男声响起,沉声道:“澜儿,不得无礼。”
方延川倾身上前,万没想到,他竟不像言浔想象中那样,和他爹一般粗糙……
没想到长得还挺阳光俊朗的。
不过,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方延川看见自己,问得第一句竟是,“解轶现在如何?过的还好吗?”
闻言蹙眉,言浔:“解……轶?”
“就是西尧二公主。”方延川回答。
“哈哈哈……”这时方安澜回头,点着方延川的鼻子笑,揶揄道:“爹爹,你又问穆姨娘的事。”
被女儿打趣,方延川有些羞臊,抬手打了她一下,说,“去。”
他为什么会问二姐姐好不好?
言浔有点儿懵,迟疑的答,“……还好。”
一听这话,方延川登时挽笑,点头道:“哦,那就好。”
话音落下,又接着说,“北祁国君是要出宫吧?如今天晚,夜里冷的厉害,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北祁国君慢走。”
言浔听着,不禁肩头一抖,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好。”
……
是夜,皇城寝宫中。
殿内香薰缭绕,温暖舒适。
内官跪在殿前回话。
彼时,方初信和方延川正对坐在小几前下棋,方安澜坐在皇爷爷怀中观战。
三人皆身着皮裘,怀中抱着暖炉,很是惬意。
耳畔听着内官将言浔的所诉所言一一复述,方初信手中棋子一顿。
对面,方延川也跟着一顿,缓缓抬眸,看向自己的父皇。
“她真这么说?”方初信问。
“回皇上的话,是的,”内官身影未动,“奴才所言一字不差。”
闻言,见方初信点了点头,回眸重观棋盘。他没说话,一双深目静静地看着棋局,眸间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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