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识破
那张脸言浔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定睛一看,怎么还是他?
言浔未开口,心中却呼了一句:朕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皇上!”十五的声音自远处响起,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转瞬之间,二人被一众宫人侍卫团团围住。
宫人侍卫看见身侧人,也尽是一惊。
“皇上,您的龙袍上怎么有血迹呀?”忽而只听一侍卫发问。显然在言浔跳湖前便看见了他背后衣袍上的血迹。
言浔一听,忙闭上眼假装没听见。他不愿答,也不敢答。
倏忽,只见身侧人一抬手臂,玉衣锦袖之下忽见一条长长的伤口,此刻正在向外渗血,血迹染红了大半衣袖,还有几滴顺势落下,正巧滴在言浔袍上的绯色间。
“原来是相国受伤了。”人群中又一人开口。
言浔闻声抬眸,见林将与的手臂上那条长长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不碍事,只是被水草割伤了。皇上落水,龙体受惊,当务之急是先送皇上回紫宸宫休息。”话间,林将与便已起身,一个横抱将言浔抱起,继而快步离去。林将与动作极快,甚至不曾有人看见他袖中掩去的匕首。
一众宫人侍卫紧忙跟上,不过,最后方还留下几人。
“不对呀!我刚才分明瞧见是皇上落水前袍上便有血色。”
“少管闲事了,相国臂上那么长一道口子,他是自己的血滴在了皇上的衣袍上,那就是他的。你若再多话,便是要掉脑袋的。”旁人忙开口提醒。
此话一出,那人方才作罢。
未几。
“皇上。”紫宸宫中风亓絮与苏灵犀提着裙摆跑进殿郑
永安殿内,言浔已换好了新衣,此刻正半躺在龙榻上,对面的林将与臂上也已包好了纱布。
“皇……”风亓絮一见林将与,心下大惊。
不料,话还没等出口便听见言浔冷冷的斥道:“退下。”
“皇上……”看着林将与,就连向来稳重的苏灵犀也顿时慌了。忙不迭的开口,像是想要提醒什么一般。
“朕退下,都给朕退下。”言浔坐在龙床上,只冷冷的盯着林将与,目光不曾施舍给其他人一分一毫,口中尽是冷厉的呵斥。
这应该是言浔气场最为强大的一次,如今就连苏灵犀也不敢再多言其他。
就这样,大殿内外众人听令,尽数退去。转眼间,永安殿内便只剩下了言浔和林将与二人。
清眸一凛,敛尽万卷火光。皇帝面上早已褪去了平日的玩闹稚气,神色间仅剩漠然冷戾。
与之相比,坐在对面的林将与手臂缠着纱布,神情到是平静了不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言浔率先开口,语气冰冷异常。
林将与舔了舔唇,淡笑一声,继而瞥目望向殿外,缓缓道:“夜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皇上手臂上的胎记与风家三姐如出一辙,这又岂是能瞒得住的。”
“朕一猜就知道。”言浔扶着手臂无奈的垂下头去,声嘟囔了一句。
“皇上是女扮男装即位封帝,言氏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林将与忽而转目看向言浔,正色发问。
言浔将头埋的很低,只看着锦褥默不作声,不肯回答。
林将与一见,登时再开口逼问一句,“或许这才是言郗氏的真正意图吧?”
“够了!”言浔忽而抬眸怒喝一句,声音中嘶哑。她知道林将与接下来要些什么,可她又不愿林将与将那些话脱口而出。
林将与看着眼前人,见皇帝眉宇之间尽是怒气,又满是哀求,忽而心下一软,便将所有的话尽数咽下。
“林将与,答应朕,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良久,静默的空气中言浔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言浔,你可别忘了,我是谋反逆贼,盯着你的皇位也不是一两了。若将此事昭告下,言氏便完了。等到时候,北祁江山于我而言,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了。”见对面那人转眸而笑,极为不屑的开口道:“你觉得,像这种有百利无无一害的事,我林将与会放着不做?”
言浔闻言,只暗地里咬着牙,唇际有些发白,似有绝望意。
“那你还救朕做什么?”
此话一出,林将与嘴角笑意一滞,许是被问到了难处。俊朗的容颜之上浮起些许落寞,眉眼低低看着对面的人儿,见她面容惨白,身形凛瘦。不觉间,心下暗念一句:还不是因为舍不得。
“此番回朝,我见宫内宫外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如今无论何人称帝都必会遭受诘难。所以,我还不如稳坐幕后,图个清净。想来,当时言郗氏也是一样的对策。”心中纵有柔情千种,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冠冕堂皇的托词。
言浔听着,无力的舒了一口气,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相国的意思就是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了,对吗?”
“那可不一定,看我心情。”岂料那人开口,再次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论。
“你……”言浔有些怒气,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般。猛然间抬眸,怒瞪着对方。本想脱口大骂,奈何眼下那人手上正握着自己的把柄。于是乎便缩了缩身子,放低身段央求道:“算我求你,别出去。”
见言浔不在以“朕”自称,林将与也知她在服软,便也不再吓她。随手在言浔头上抚了抚,语气放柔了些,徐徐道:“好了!我答应你,不便是了。”
“女子这个时候本该要多加休息保暖的,你却落了水,方才我让十五去准备了些红糖水送来。”林将与第一次这般温柔,“宫城重地,我也不宜久留,就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饶举动虽是无意,言浔却被摸得一怔。感受林将与的手心轻抚额头,语气中又是难得的温柔,一时间言浔竟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平日里那个倨傲冰冷的相国。
这一次,仿佛言浔身份被识破的同时,林将与也一并褪去了伪装。
目送着那人欣长的身影徐步走出殿外,锦色常服化作一点,直至消失在红墙碧瓦之间,言浔惨白的脸渐渐回笼了血色,身上虽还有些寒意,心间却不知不觉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