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十九）
虞翎一路快马加鞭，在翟爷爷三人抵达烨城第二日晌午终于赶到了烨城。
她跌跌撞撞的闯进府衙，正碰上要出门的翟九云。
九云扶住要摔倒的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虞翎抓紧九云的手，支撑着自己站立，焦急的问道：“大殿下呢？”
“大殿下这几日心情不好，你找他有事？”翟九云担心虞翎大咧咧的性子惹得炎君不快，先行询问道。
“心情不好？难道？”虞翎颤抖着将手中的信封递给翟九云，而后便身子一软，直瘫倒在翟九云的怀中。
翟九云也顾不得打开信，先行将虞翎抱进房中，搁置榻上又唤来大夫照看，才将注意力转向信。
信封上写着钟离炎君亲启，翟九云只好又将信送至炎君面前。
炎君一眼便认出那是颍君的字迹，犹豫着，却还是拆开。
看完之后的炎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九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有些害怕炎君此时的模样。
噼里啪啦一阵瓷器落地的碎响，桌上的一应茶具都被炎君掼了个稀巴烂。
九云识相的默默退下，不敢询问缘由。
九云去看虞翎，正好虞翎已经醒了过来，躺在榻上无声的落泪。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一个的，倒是说句话呀！”翟九云这下是彻底急了。
“青栾姐姐根本就没有死，她被三殿下下了毒，呈现假死状态，真正杀了她的是大殿下自己。”虞翎一口气将话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翟九云一屁股坐在床榻边，久久无声。
然而七锦对于青栾一死根本毫不知情，几人行进的路程因尤蓝伤口崩裂而再次耽搁。
四人停在烨城不远处的一座小镇，尤蓝的伤口多处撕裂，只能好好休养。
夜凉如水，细雨缠绵。七锦睡不着，随意的四处走走。
客栈里蜿蜒的回廊曲折，一路亭阁几许，灯火几许。
两旁通明的烛火在雨幕中跳动，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全然模糊。
七锦低垂着头，漫无目的的行走，大脑无意识的放空，什么也没想。
看见身前的人影不由得停下脚步，七锦抬眸正对上墨玉盛着笑意的眼眸，一下子跌了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墨玉上前一步，问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七锦别开目光，轻轻答道。
“那一起走走吧？”墨玉微笑道。
七锦乖乖的跟着墨玉，一步一步，两只相交于一处的影子，相互攀附缠绕。
“南羌都已经覆灭，为什么其他诸国还要围困北焰？”七锦随口问道。
“他们不过是负隅顽抗，如若此时撤兵，北焰即便不会立即出兵讨伐却会一直记得这笔账。如若他们此次能灭了北焰，那么瓜分北焰的他们都能成为一方大国，只是他们太天真。他们以为以螳臂真能挡车吗？”墨玉对于七锦毫无保留，他无疑是位智者，纵观大陆的所有全局，依然能谈笑指点。
“为了什么呢？疆土扩展，统霸一方？”七锦不解道。
“有一些人带着天生的才情与野心，野心逐渐膨胀，从而驱使着人做出一些并不是那么有理智的事。有一些人却是因为才情高涨，实有治世之才，安邦之能。”墨玉浅浅道。
“那你呢？”七锦望着墨玉的侧脸脱口而出道。
“我说我没有野心，你信吗？”墨玉回过头来看七锦，浅浅笑着，似真似假的语气。
“你若没有野心，为什么追随了炎君？”七锦道。
“是啊！我既已追随炎君，便再无资格说野心。”墨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七锦急道：“你为什么不肯与我坦白？”
墨玉正视着七锦，微笑着抬手轻揉她的发顶，道：“你和虞翎一样，我并不想将你带入我没有明天的世界。我会守护着你们，纵容着你们，宠着你们。”
七锦轻轻挡开他的手，目光落在雨幕中的亭子道：“长亭虽可避雨，却终究不是长久栖身之所。如你，即便可护我片刻周全，却终究无法许我一世长安。”
“一世长安。”墨玉轻声重复道。
一个未必会有一生一世的人又怎么能护你一世长安？
墨玉的唇角浮上一抹嘲弄的笑，转瞬即逝。
“夜深了，回去吧。”墨玉率先转身，抬脚步行。
七锦赶紧小跑了几步，追上墨玉，又小心翼翼的拽住了他的广袖。
墨玉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七锦，她的小心翼翼让他的心骤然一抽。
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微凉。
一前一后的两人，沉默着一步一步丈量着曲折回廊的长度，两旁交织的烛火橙红，映得七锦的面颊也绯红。
一夜好眠，七锦满足的睁开眼，简单的梳洗过后才惊喜的发现，双手已经恢复了些力气。
往日里梳洗都是由墨玉在一旁协助，今天却忘了墨玉还未来，七锦自己便已经梳洗完毕。
“醒了？”墨玉推开门走了进来。
“嗯。”七锦默默的将心中的喜悦压下，平静的回道。
墨玉走到盥洗台前，将手帕打湿拧干，替七锦擦脸。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好，七锦闭着眼随他折腾。
盥洗之后，七锦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墨玉执梳为她轻梳长发。
一下又一下，从发根至发尾，青丝飞扬。墨玉梳顺发丝之后用缎带将其绑好便完事了。
七锦对镜自照，她的身后，墨玉执梳而立，无半点异常，她偷偷的扬起了唇角。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七锦不由得轻念出声，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墨玉，他正笑眼盈盈的望着七锦，七锦的脸不由得红了红。
“怎么了？”墨玉将犀木梳放下，将七锦扶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头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没事，我们去看看尤蓝吧！”七锦不敢看他，率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