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祭奠过往
马车弯弯绕绕地拐进了那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宅院门前的那棵老树数日不见枝桠居然有些发绿的趋势,宫九栾仰头看了半天的树,直到许春风上前去叫醒了她。
“先生?进去吗?”许春风站在一旁同宫九栾一样也是抬头看了看萌生绿意的树。
这寓意着什么呢?她不知道。
宫九栾将视线从树的身上挪到大门前,承煌极其有眼力见儿的上前去敲门,言和听见有敲门声,瞬间警惕了起来,却在听见第二声敲门声的时候他又立刻换上了欢喜的神色。
“兄长,是先生来了!”言和一边招呼着沈丘鸣一边迫不及待地过去开门。
门打开之后,言和本以为自己能看见宫九栾清朗的身影立在门口时的诗情画意,可没成想,竟然对上了正咧着嘴,笑得灿烂的承煌。
言和下意识挥了记拳头过去,承煌早在那股风席卷过来的时候就躲到了一边,然后宫九栾就感受到那股拳头砸过来时席卷的风扑在了自己的脸上。
宫九栾眉头都没皱一下,脚步瞬间移动,然后言和的拳头就硬生生停在了她的鼻尖,而言和则呆愣地看着自己拳头前面的宫九栾,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先,先生。”言和收回手,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孝儿背着双手两眼怯生生地看向宫九栾。
宫九栾看见他眼睛里明显的愧色,不由得失笑,说道:“我又没什么事,你啊记得改改自己这个鲁莽的性子就好了。”
承煌在一旁偷笑,言和使劲儿白了他一眼,许春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宫九栾的身上,两人无奈的笑了笑。
“来了怎么不进来?”沈丘鸣等急了,索性直接走来门口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再看到门口众人的动作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就笑着打了一下言和的脑袋。
“胡闹什么。”沈丘鸣就连责备的话都说的这般宠溺,言和扭头看见他,嘻嘻一笑。
“怎么穿这么少,我走的时候不是嘱咐过你的吗。”宫九栾见沈丘鸣衣着单薄的就出来了,不禁皱起了眉头,连忙走进去,推搡着沈丘鸣就往屋子里头走,边走还边数落他,沈丘鸣也不还嘴,笑呵呵的任由宫九栾数落。
宫九栾见他这副样子,只觉得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好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自己跑去拎了件衣裳披在了沈丘鸣身上。
沈丘鸣感受着身上突然增加的温暖,只觉得这股子暖意透过衣裳径直渗进了骨肉里,骨肉联通着血脉,血脉又联通着心脏,心脏的一张一弛都在往外迸射着滚烫的炙热。
他的脸逐渐被炙热攀附上来,红晕在不经意间布满了他的耳朵,只有脸庞因为吹着窗外飘来的风而不显得怪异。
“我成了门亲事,兄长知道吗?”宫九栾突然说道,落在沈丘鸣耳朵里后,那抹红晕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雪一般的惨白。
“我,我不知道,言和跟我都没有出去过。”沈丘鸣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缺失的那份遗憾。
宫九栾没注意到他突然翻转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接着说:“8我怕自己的身份被人察觉,而且慕白那里好像对宫九栾这个人有了违背常理的情感,三哥就给我出了个注意,让我成门亲事,我就找了个姑娘扮作明面儿上的夫妻,如今看来倒也管些用处。”
宫九栾自顾自地说完,这才发现沈丘鸣的表情已经僵硬住了,她用手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沈丘鸣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刚才他一直沉浸在宫九栾的话里,想着祁慕白那个臭小子居然能把宫九栾逼迫到如此地步。
他很是诧异,但又有些不甚在意。
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因为在沈丘鸣的印象中,祁慕白就一直暗暗心系当年的楼若疏,哪怕如今楼若疏换了个模样也换了个性别,在祁慕白眼里依旧还是如此的完美无瑕。
沈丘鸣知道宫九栾只是假成亲之后骤然松了口气,抛却了刚才的杂念,他尴尬地咳了几声,宫九栾立马皱了眉想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丘鸣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主动开口:“那姑娘可知道你……?”
他话有所指,宫九栾了然,说:“她不知道,但我事先已经告诉了她我对她只是利用,我给了她几次机会,甚至在大婚前一天还在问她,但她不后悔,我转念一想,这样或许很是自私,但是我别无他法。”
被善意所遗弃的无根浮萍,怎么可能还会有回头的那一天呢,宫九栾无数次在梦里头哀声叹息,可到头来唯一的宿命就只剩下了一个,她要复仇,要翻案,就必须无比自私地踩着大多数人逐渐走向权力的顶端。
高峰处相见,那时候博弈的成败才可一断高低。
“我突然觉得自己离以前的楼若疏越来越远了。”宫九栾盯着房里袅袅升起几缕细烟的香炉,出神地说道。
沈丘鸣见她这副样子,很是心疼,他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但是等伸出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
嘴角几番嗫嚅之后,沈丘鸣还是无力地说了一句:“你不要怕,你还有我。”
宫九栾将这句话在唇齿间细细琢磨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努力抑制住心里的苦涩,笑着说:“对啊,我还有兄长。”
接下来,屋子里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好半晌,宫九栾才说:“我有些想父亲了。”
这下子沈丘鸣就连安慰的话语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他们两个境况一样,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她要想开呢。
“等改明儿,我陪你去一趟伯父的坟前看看。”沈丘鸣抬起手在宫九栾的头顶上迟疑了片刻,然后又坚定地放了下来。
“我偷偷去过了,父亲坟前的野草已经好几丈高了,他生前那般显赫,可入土之后连块儿体面的墓碑都不配有。”宫九栾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