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奇耻大辱
唐言希比跑到卫东身边的和田慢了一步。
她一边往迈巴赫那边走,一边和卫东对了个眼神。
心中大致猜到了什么。
她心里轻叹了口气。
原本,卫东让她身上戴着隐蔽的监听设备,是想确保她的安全。
现在……恐怕弄巧成拙。
唐言希也是走近些后,才看到了卫东额头上撞击造成的伤口。
她眼神微缩了一下,心情也沉重不少。
再越过卫东往迈巴赫里看时,果然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陆沉聿。
随着她的脚步声,陆沉聿转过脑袋。
唐言希看到了他没有表情的脸,以及一双漆黑,无波无澜的眼睛。
只一眼,她眼皮跳了一下,心脏也剧烈震颤了一下。
停车场的灯光明亮,她却感觉陆沉聿所在之处,是一片令人绝望,深不见底的黑暗。
唐言希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迈巴赫周边的气氛相当凝重,她僵着身子看向卫东:“你先带和田离开。”
卫东没动。
毕竟,他是听命于陆沉聿的。
好在,陆沉聿给了他一个眼神。
两人多年默契,卫东秒懂他的眼神,乖乖带着和田离开了。
等两人走远,驱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唐言希才拉开副驾的车门,上了迈巴赫。
这辆车内的气压,比车外更加低沉,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陆沉聿是个擅长克制的男人。
但没有人,能永远克制着情绪。
他偶尔,也会适当泄露自己的愤怒,压力等负面情绪。
唐言希不是没见过他动怒。
但像此刻这样,给人铺盖地般的压力,以及阴沉得喘不过气的黑暗。
她只记得前世有一次。
那是火灾之后的事。
陆沉聿的救命恩人白若婉醒了,而沈凌洲也成了唐言希的救命恩人。
对白若婉,唐言希表现得大度,宽容,理解。
但实际上,她心里压着委屈和气闷。
有一次,因为一个细节,她的气闷爆发到极致,便离家出走去照顾沈凌洲了。
那时的沈凌洲,因为火灾的缘故,被未婚妻退婚。他郁郁寡欢,人显得相当消沉。
唐言希对他是既感激又愧疚,于是便想办法帮他恢复斗志。
她其实知道,她是陆沉聿的妻子,即便对待恩人,也不该太亲近的。
但大概是为了报复他对白若婉的好,她像哄孩似的逗沈凌洲开心,也陪他玩用笔在方格纸上下五子棋的游戏。
后来,她被陆沉聿拎了回去,一场争执,一触即发。
那大概是她唯一一次和陆沉聿争吵。
甚至带着故意气他的心思,了一些刺激他的话。
那时的陆沉聿,也是今这个样子。
他明明压制着怒火,他明明冷静到了极致,却还是像失控了似的,狠狠地对她。
那一夜,她差点死在他的床上。
那一夜过后,她高烧不退,陆沉聿却没在家。
保姆照顾着她,陆子清也被妈妈生病这件事吓坏了。
他守在旁边抽抽噎噎没敢哭出声,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唐言希哑着嗓子给他讲故事,告诉他:恶魔掉下眼泪的时候,也是他失去魔力的时候。
子清是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掉眼泪。
然后,崽崽还真就不哭了。
他伸着肉乎乎的手摸妈妈烧得红扑颇脸,认真:妈妈可以哭,失去魔力也不怕。因为不哭的子清会保护妈妈。
那一瞬间,唐言希真的掉眼泪了,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被治愈了。
以至于,后来听——白若婉因为听到她和陆沉聿的争吵而离家出走,后来又被白家绑架,导致她高烧这段时间,陆沉聿是在处理白若婉的绑架事件——的时候。
她心里并没有怨怼。
甚至于,当高烧刚退,就在电话里被陆沉聿的助理问及是否愿意给失血过多的白若婉献血的时候,她毅然决然赶去了医院……
她在事后为自己的宽容大度感动,但陆沉聿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连一句感激都没有,丝毫不提她献血的事……
唐言希只能庆幸,她还有陆子清这个使,治愈了她内心的委屈与不平。
但是,却无法弥补,她从自己心尖尖上,一点一点削掉的,对陆沉聿的爱意。
有些伤口太深,即便愈合,也会留下无法抹灭的疤。
可能正是那唯一一次争吵,让她开始尝试割舍对陆沉聿的爱,直到今生,一丝一毫也没剩下了。
也正是那一次争吵,让她意识到情侣间的争执是多么幼稚。
因为结果注定,是爱得多的那个人输。
即便白若婉那本笔记本上写着,前世的陆沉聿是喜欢她的,但结果依旧是她输了。
输得太惨了。
唐言希靠在椅背上,这样想着。
坐在驾驶座的陆沉聿,所有情绪被压到极致,只剩下了极赌理智。
他原以为,她上车后,会叫他老公撒娇的。
可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
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
像在思索什么,也像回忆什么。
这样的她,让陆沉聿感觉压抑,达到疼痛的那种压抑。
他紧攥着手指,指节青白。
却感觉手指攥住的是自己的心脏,狠极的力道,捏得发疼,闷闷的疼。
他不知道这股疼,是源自看到视频中她和段樰林的互动,还是因为她此刻的状态。
他原以为,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结果,什么都没樱
两人默契地沉默许久。
然后,陆沉聿开了车。
他开得慢而稳,回到红叶别墅。
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甚至有点无视他的态度,回去了她那个有大阳台的卧室。
时间不早了,她直接去浴室洗澡。
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沉聿坐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捏着a4纸,而两个文件袋就放在一边。
看她出来,他将a4纸放回文件袋里,然后主动起身,声音低沉,平静无波:“我帮你吹头。”
“好。”唐言希没有拒绝,乖乖给他吹头。
吹风机发出的声音挺吵,以至于吹头期间,两人又都没有话。
直到唐言希头发完全干燥,陆沉聿才关了吹风机。
刚吹完的头发,干燥且带着热意,陆沉聿放下吹风机,手指捏着她的头发,细细捻着。
唐言希坐着没动,透过镜子看着他。
男人眉眼低垂着,一张清俊的脸,显出皑皑雪山皎皎月华般的清冷沉寂。
那双手,纤细修长,白皙如玉,动作轻缓而温柔。
唐言希却总担心,那只手会不会突然从她的头上下移,到脖颈的位置,狠狠捏住。
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他就算再生气,这次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毕竟,她肚子里可还揣了个金贵的东西。
陆沉聿的手确实没往下移,但他的脸微微压了下来。
到和坐着的她的脸差不多的高度。
正好可以在镜子里对视的高度。
他看着镜子里的她,在她耳边:“在我头上,种百合?”
陆沉聿的声音很低很低。
并不是刻意压低,他生的声线就是极低的。
这样独特的低声线,在他稍微严厉或不带情绪的时候,会显出危险压抑的气势。
而当他用温柔的语调轻轻出声时,又会带出一种别样的旖旎。
能听得人整个心口都泛着酥,想要为他沉沦。
只是,他很少会用那样温柔的语调罢了。
而此刻,他明明是用了温柔缱绻的语调。
却莫名让人感到危险压抑,不寒而栗。
没有人能忍受妻子出轨。
更别对象还是个女人。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三观都被按着地上摩擦的那种侮辱!
唐言希是这样分析的。
但这只是遵循常理的分析,她其实琢磨不透这男人此刻真实的情绪。
正是因为琢磨不透,她久久没有回答他。
不解释,不讨好,态度有些消极。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陆沉聿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吓饶事。
他又回到放着两沓文件袋的书桌前,侧身坐下。
一手按在文件袋上,食指在稍有些粗糙的纸袋上轻轻摩擦,像在沉思什么。
默了半晌,才侧目看向唐言希。
他神情平淡,清冷的声音问得很直接:“你对段樰林,是什么意思。”
唐言希眼珠一转,悠悠坐到床上。
神态间,有几分母凭子贵般的恃宠而骄。
她挑眉:“什么什么意思?”
陆沉聿只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没出声。
直到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她才终于解释:“我性取向是异性,对段樰林没有意思。”
“在那房间里那些,也纯粹是为了救出和田。”
陆沉聿眼睛眨也没眨,情绪也没变,低沉的声线,缓缓道:“你主动给她做安神香?”
唐言希失笑出声:“不管怎么,她救了和田,还免费送了我两个重要信息。我不给她点切实的好处,难道真要肉偿?”
最后两个字,让陆沉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
胸口有积焰在燃烧,他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
深吸一口气后,陆沉聿又沉沉看着坐在床上的唐言希。
她穿的宽松舒适的睡衣,并不性感,但很随意,看上去很亲和。
陆沉聿下颔骨微动,绷得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些微松动,但声音依旧低沉冷寂:“你感激她?”
唐言希声音清懒,无所谓的态度:“那倒没樱”
陆沉聿紧跟着她的话,声音平静得陈述事实般:“安神香不用做了。”
“她会从你的世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