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赏春景狭路即逢 访神医积怨得解(1)
天气渐渐暖了,吹面而来的阵阵风已没有了往日寒意。这天杨红袖独自待在李府的梅园里,她回到李府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次甚至连玉奴她都没有带在身边。
这天吃过早饭,红袖觉得甚是无聊,便从马厩里拉出白马,想要出外散散心。一路之上但见春色盎然,河边的柳树已经发出新芽儿,随着春风徐徐而飘舞。柳树下的小野花一丛一丛的开,粉的,紫的,蓝的着实让人喜爱。天上几只燕子追逐着飞走了,河边两头黄牛低头嚼着草。春天真是生机勃勃啊,红袖心想着。她闭上双眼,抬起头面向太阳,感受着暖暖的阳光,拂面而来的微风带着青草的芳香,她的嘴角露出满足的笑。
她信马由缰,只是想暂时放下一切,用一颗轻盈的心来感受这春天的美好。大概是春日易乏,杨红袖打了一哈欠,觉得眼睛似乎已经开始搭眯。她见前面草地上嫩绿的青草,一片一片长得极好,便把马放在那里,让马自己吃草。她呢,就直接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走去,那棵梧桐树树干奇粗,往上分出三股叉来,树枝并不多,枝头也已经长出了新叶。只见那杨红袖一跃到树上,找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地方,轻轻巧巧躺在上面,又觉得太阳照得脸上发热,她取出一块丝帕盖在脸上,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杨红袖正睡得香甜,却被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吵醒,那声音从离梧桐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传来,似乎是有三个人在,杨红袖看不见人,也懒得理会他们,便继续将帕子蒙在脸上。
“我说秦公子,你年岁也不大了,你母亲祖母也没有帮你物色哪家姑娘吗?”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
“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喜欢谁自然只是我的事情,母亲祖母并不干预。”这个却真真切切是秦睦庭的声音。
“你们看,那边有一匹白马,真是神骏呢。”一个女子淡淡的声音传来,竟然是纨素。
“看周围也没有人,想必是这马自己跑失了,我倒要骑上玩一玩。”那个不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杨红袖听到这里心里不禁一紧,自己的白马很认人,平时也只有自己可以靠近,若让那陌生人一折腾,只怕白马无辜受折磨。
杨红袖忙从树上跳到石头上,又从石头上一跃轻轻落地,阻在那人面前。秦睦庭和纨素见有人突然出现,立刻握剑防备,杨红袖却并不看他俩。她只将眼前要骑她白马的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姑娘身着鹅黄短衫,外罩翠绿纱衣,倒是十分清爽。再见她鹅蛋脸上杏眼圆睁,两边脸颊上粉扑扑的,十分可爱。
杨红袖抿嘴一笑,说道:“谁说这马是跑失的?它叫雪翼,是我的马。”
杨红袖对面的这姑娘正是莺哥,她知道自己武功不及杨红袖,便很自然地后退两步到纨素身边。
“杨红袖,你这妖女,也敢再出现在我面前?”秦睦庭拔剑跨步向前,将纨素和莺哥护在身后。
杨红袖见状轻蔑一笑,说道:“怎么不敢?我又不欠你银子。”
“我先问你,绿静桥之约你为什么要骗我,私下里将素妹偷偷带走,害她平白受了几月的苦?”秦睦庭微怒道。
杨红袖拿眼看他,双眉微皱,心道:“绿静桥之约是你自己失约不去,还要赖到我头上。是了,一定是他故意这样做给纨素看,好讨她欢心。什么臭男人,都是一样的!”
杨红袖轻哼一声道:“我爱怎样便怎样,凭你也好意思说我!”
“我记得你从王府放我走的时候我说过,再见到你我必定要为师父报下前仇。”纨素说着也拔剑上前。
“若不是我放你走,你今日是怎样情景自己不知?不说感恩倒对恩人拔剑相向,可见你们秦家出来的都是忘恩负义之辈!”杨红袖虽是在答纨素的话,但两眼却只是冷冷盯着秦睦庭。
“素妹,今日且让她走。”秦睦庭说完转过脸来对杨红袖说道,“今天姑且放你一马,下次再见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杨红袖哈哈笑道:“凭你?还是我放你一马吧!”
“你!”秦睦庭一时气极说不出话来。
杨红袖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纨素道:“你想为你师父报仇,我是愿意奉陪,只是你不要忘了,现在王爷还在着人找你,他那里听到动静了,你可就不得安生了。以后还是动静小点为好。”说完话杨红袖吹了个响哨,白马立刻跑了过来,杨红袖翻身上马,就那样离开了。
三人想着她说的话,心中都很是郁闷。
纨素刚回到李府,门房就送进一封书信,她用汗巾子擦了下脸,便随手拿起信拆了开来。信上的话并不多,红袖看着信,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最后咬着嘴唇才没让潮湿的眼中流出泪来。
这封信是二师姐写来的,主要讲了师父的近况,似乎师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神智也渐渐不清楚了,二师姐让她趁师父还清醒时早日回师门看望,免得日后留下遗憾。
想着师父往日对自己的好,她不禁悲从中来,师父今日成了这样,自己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若不回去,是万万不能的,可是若回去了,只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现在朝廷局势云谲波诡,皇帝喜怒变幻无常,私底下太子和宰相都在结党营私,两者关系又十分微妙。对太子而言,一方面,他惧怕宰相势力,对宰相极尽拉拢;另一方面,皇帝对太子和宰相的关系已经有了警觉,皇帝害怕权利被他们褫夺,自己被架空,便开始疏远太子,甚至对他的一些小错误都大加指责。对宰相而言,一个是当今的主子,一个是未来的主子,一方面,他要讨好当今的皇帝,才能保住如今的权利;另一方面,他要和太子搞好关系并制协住太子,才不至于在换代之时出现难以自保的情况,但是他又不能让皇上觉得自己和太子关系太近以至于产生胁迫感。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即是三股权利之间的博弈,平衡时还好,稍有不稳,朝廷中便会产生大的波动。如今齐王在朝廷中已经可以稳稳立足了,但是势力还不足以与太子相抗衡,红袖首先想的是辅助齐王坐大势力,有朝一日他继承了皇位,自己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杨红袖心头抑郁,便独自出了李府,在街上走着,心中的惆怅让她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神采。走着走着,杨红袖听见猜拳的笑闹声传来,抬头一看是一家叫食满楼的酒家,她抬脚进去,叫了几碟菜,要了最好的酒,便上了二楼。
二楼有几个屏风,把空间隔成了几个区域,她捡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小二儿上了酒和菜,她便自斟自饮起来。一边喝一边想着伤心事,喝下的酒像是化作了眼泪似的悄无声息地流下来。一壶酒快喝完了,杨红袖用手帕拭了眼睛,正准备让小二儿续酒,却见沈笑从楼梯口噔噔噔的走了上来,他一边走一边大笑说:“今日我来迟了,让贤弟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