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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痴人自有痴情顾 强者怎容强语欺

纨素自被那光光散人掳出门后,因为大穴被封,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光光散人挟持。说那光光散人轻功也着实了得,挟着一个人还能步履如飞,沈笑和黄承提气凝神紧跟在后竟也丝毫占不得便宜。三人一前两后约摸奔了一个时辰,到了一片荒山中,山上乱石林立,较平地而言,难走何止百倍,只见那光光散人猛一发力顷刻飙出数丈之外,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将沈黄二人落的无影无踪,他一个闪身转到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后,只是一绕就进了一个山洞之中,这个山洞似是短住过人的样子。纨素平日虽定性十足,此时心中也免不了有些七上八下。

光光散人将纨素放下,她双眼紧紧盯着他,显出了一些恐惧。光光散人笑着看向她道:“美人儿,我空活一世,竟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姿色,若能让我品上一品就死而无憾了。”说着竟开始动手动脚起来,纨素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恶心,苦于自己浑身无力,要不然怎的也要拼死一搏。就在纨素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一声大斥响彻洞中,“还不住手!”亏得光光散人躲得快,不然那一柄长剑早将他整个头切下。光光散人一个翻滚已躲出丈外,单手撑地而立,细看来人原来是那黄承小子,只见他剑横当胸,将纨素护在身后,双眼死死地盯着光光散人。

光光散人不知他武功底数,若是功夫不济将他杀了再与美人重温鸳梦也未尝不可。他闪身纵跃到黄承面前,这黄承只是守紧门户不让光光散人有机可乘,他知道自己不是光光散人对手,只得以守为攻拖延时间,只盼沈笑快点找来二人合力方有胜算。原来二人跟丢光光散人后即刻分头找寻起来,老天垂怜,让他及时找到这淫棍,若不然纨素姑娘清白不保,自己也会悔恨一生。再说那沈笑遍找无着,只得转回,听得打斗之声忙得赶过去,只见光光散人与黄承二人已经由洞内打到洞外,令他吃惊的是有几个黑衣蒙面人帮助黄承对付那光光散人,双方似乎势均力敌。沈笑不及想太多,加快脚步进入洞中,只见纨素衣衫凌乱倚靠在石柱边,双眼无助的看向自己,竟是如此的惹人怜惜。沈笑心中一酸,走到纨素面前,除去外袍,盖在她身上,为她解了穴,然后将她横抱起来,就在这一瞬间,纨素心中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头偏在沈笑的肩上,晕了过去。

沈笑将纨素抱出洞外,扫眼一看甚是吃惊,光光散人已然不知去向,现在黄承正与那些黑衣人战成一团,刚才他们还一起对战光光散人,转瞬之间就已经是敌非友了,可是纨素正在昏迷中自己也不好放下她不管,况且那黄承去秦家也未必安的什么好心,好在看他应付那几个黑衣人也无甚费力,于是大喊一声:“今日多谢黄兄援手相帮,后会有期!”便抱着纨素大步而去。

话说这纨素也确实受惊不小,自沈笑为她解穴以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沈笑看她容颜憔悴鬓发散乱,若是这样回秦府实在不妥,便找了一处妥帖的地方,稍稍为她整理了一番,仍旧抱着她继续上路了。到了秦府已然入夜了,沈笑也不惊动旁人,纵身越墙而入府内,将纨素送到她自己房中,盖好锦被,仍旧不动声色地走出来。到了下人边房,沈笑只在门外玩笑道:“紫烟你这丫头跟着碧波也越来越不学好了,纨素姑娘不下来用膳你也不知道上去叫一叫。”

紫烟听见是沈笑赶紧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出来道:“沈公子不是亲眼见到姑娘被人掳去吗?我还要问问公子姑娘现在下落呢?”

沈笑不经意道:“你家姑娘早就回来了,只是受了些惊吓上楼休息了,你竟连这都不知,可见未做好本职,现在还不赶紧上去看看她要吃些什么。”说完就负着手走了。

紫烟不信,上楼看时果然见纨素在床上沉沉睡去,便埋怨自己一直在下房竟未见到纨素何时回来的。她上前轻轻呼喊纨素,见她并无反应,想是累极了,便由着她睡了,自己轻轻走出房来,掩上门,为纨素留备膳食自不待言。

沈笑去到后堂见过秦家老少,一干人皆问他纨素消息,他吃惊道,“纨素姑娘早就从那光光散人手中逃脱了,我们正欲一起回府,恰巧遇到我一个朋友,纨素姑娘先回来了,我就到现在才回,怎么你们都没见到她?不过我刚刚过她那里探望她,见她沉沉睡着,想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众人才缓了一口气,秦文楼道:“这孩子,回来了也不说报个平安,害的这许多人为她白白的担心!”秦夫人接口道:“想是受了惊吓又太累了,支持不住就直接回屋休息了也是有的,好在人无事,平平安安回来了。”秦老夫人要去看她被大家纷纷劝住了,道:“明日好了自然可见的。”

秦睦庭早已等不及,就在大家议论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直奔纨素闺楼而去。到了那里推门而入,见紫烟在灯下绣绢,也不停下说话,直接奔纨素床边去了,见纨素躺在床上,神态静谧,宛若婴孩,看着看着竟呆呆地笑了起来。

紫烟见秦睦庭冲了进来,先是一愣,接着立马反应过来,丢下针线拉起秦睦庭到外间来,道:“公子也太不像话了,女儿家的闺房哪是说进就进的?”

秦睦庭笑着由她拉出外间来,道:“是我糊涂,一时忘形,还望紫烟你帮我掩一掩。”

紫烟嗔笑道,“我哪是帮你掩,你有什么打紧的。”

正说着,沈笑、莺哥并秦文楼和秦夫人一起来了,众人悄悄看过纨素,在外间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开了。临走前沈笑给了紫烟一些香让她睡前在香炉中熏起来,说是能安神静气,助于睡眠。害怕纨素醒来无人可召唤,这晚紫烟就在里间榻上睡着,睡前果然燃起了沈笑给的香。

估摸着过了三更天,沈笑悄悄走出房来,一路上专挑静僻处走,弯弯绕绕竟到了纨素房外。他伏在外面听了听,然后推窗而入,只见纨素仍旧沉沉地睡着,紫烟也睡得深沉,想是那些香起了作用。原来他给紫烟的香里混入了一些迷香,那些量够她睡到第二天早晨了。纨素直到现在还昏睡不醒,显然是光光散人顾忌纨素的武功,对她用了什么重手法,说不定还会伤及她的脏腑,对她身体造成后患,沈笑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只好这样深夜潜入为纨素运功疗伤,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又悄悄潜走。

一大早沈笑起床练功,远远地看见紫烟搀着纨素在院中散步,纨素步伐轻飘,但能够醒来已见好些了,沈笑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纨素醒后,秦睦庭时时刻刻都守着她,定要让她片刻不离自己视线,纨素也并不介意,于是秦府人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少主人的心思,心中都把纨素当成半个少夫人了。阖府上下独有一人心中不快,那就是碧波,她日夜服侍秦睦庭,渐渐对他产生情愫,见他如今对别的女人关爱至此,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丫鬟们议论时她就反驳说,老夫人要给少爷定的必是身家清白,门当户对的。众人听出她话外余音,知道她不是善相与的,仗着少爷的名头,平日说话都欺人一头,也都不与她争辩。只有紫烟还时常听她说说体己话。

沈笑接连三天每日晚饭后都差人送香来让紫烟晚上睡前点着,紫烟也曾笑说他的香确实安神助眠,这几天来半夜竟从不曾醒,一直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沈笑依旧每天三更后为纨素运功助她康复,眼见纨素大好了心中也放心不少。

再说那杨红袖拿到凝冰金露后,担心师父杨文厦的身体,金露要越快送给师父越好,师父的病自从十年前就开始每夜子时发作,发作之时痛入骨髓,浑身如千虫万蚁啃噬,苦不堪言,十年来师父用尽了一切方法治疗皆不见起效。红袖自幼时第一次见师父受病痛折磨时就暗下决心要为师父求得治病之方,故而才有费劲心机去秦府盗金露之事。

绝门弟子众多,只要交到任何一个弟子手中便可送回师父那里。红袖寻着同门踪迹到了一处僻静处,一声清啸便见几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至。那几个女子见红袖后齐齐摘下面上白纱,单膝跪地而拜:“属下见过小师叔。”众口一声,婉转清脆。

原来杨文厦建绝门后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戚缨,二弟子玄慧敏,第三个弟子就是杨红袖了。三个弟子中戚缨跟随杨文厦时间最久,玄慧敏是半途入师门,杨红袖是杨文厦的关门弟子。绝门中人守三峰二谷为盘踞地,戚缨是三峰之主,统管三峰事宜,玄慧敏为二谷之主,统管二谷事宜,只有杨红袖自入师门以来一直伴随师父左右,习练武功,不曾分管门中其他事情。

红袖抬手让她们站起,问道:“你们姐妹是峰上的还是谷里的?”人群中为首的那个答道:“我们是谷主派出来的。”

红袖点头道:“原来是敏姐姐的手下,你们替我把这个匣子带回去给师父,里面有一剂良药,请她老人家服用。”说着就把装着凝冰金露的匣子给了为首的那个姑娘。

“对了,你叫什么?”红袖抬眼问道。

“贱名李英苒。”那姑娘垂首答道。

“好吧,你们快去吧,莫耽误了时间。”说罢红袖已然远去。一众姑娘自离开不提。

红袖一路走一路想着要怎样接近齐王,成其心腹。她心中有两件事一直记挂着难以放下,一件是师父数年前得的怪病,现在凝冰金露已得,师父康复已然有望。另一件是深埋于心的灭门之仇,那是三年前师父告诉自己的。事情发生距今已有十六年了,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师父赶夜路的时候发现十几个官兵追杀一个怀中抱婴儿的弱女子,那女子看似一个富人家的丫鬟,身上已有多处刀伤,只是抱着孩子拼命地往前跑,师父杀了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官兵,救下了女子和她

怀里的婴儿。可是那个女子因为流血太多最后还是死去了,临终前她告诉师父,自己是镇远大将军府里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皇帝听信谗言,将军府中惨遭灭门,怀中婴儿是将军骨血,请求师父将其养大,这个婴儿就是现在的杨红袖。这不共戴天的仇红袖是万万不会忍下的,只有一步步接近齐王才能一步步接近皇帝。

红袖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茶肆,劳累了大半日腹中已经有些饥饿了,刚找个位子坐定就听见一群人吆五喝六的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那佟成带着一干人也来到这茶肆。红袖目不斜视只是自顾饮茶。只见那佟成对左右两边的人耳语了什么,那两人都道:“佟老弟,那有何妨,今日就为你报当日之辱。”便引着身后一群人将红袖团团围住。红袖端起茶杯,悠悠喝了两口,并不说话。

佟成倒按捺不住,喝道:“妖女9记得你佟爷爷吧!今日有陈氏一族的两位师兄在,谅你也钻不了空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我看你可怜说不定还会赏你做我的第八房妾室,每日哄得爷开开心心倒也可饶你不死……”说着旁边的人已然哄笑起来。“要不就先修理了你再修理你那妖婆师父……”红袖正托着茶盏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一碗茶猛然飞了出去朝佟成门面招呼过去,出招快如闪电。佟成眼见茶盏飞来似定在那里,竟吓得动弹不得,好在身旁一人拿剑挑过,心才从嗓子眼儿落了下来。佟成还惊魂未定,红袖已经与那陈氏兄弟斗过几回了,看来这兄弟确实有两下子,佟成才敢如此有肆无恐。

“本姑娘看在陈老头的份上,放过你二人,但是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说罢已经绕过陈氏兄弟,长鞭鞭尾甩过佟成脸上,将他的两个眼珠血淋淋的带了出来甩在地上。只听佟成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脸倒在地上狂叫起来,血顺着手往下流,状貌甚是可怖。陈氏兄弟立马收手奔到佟成身边,要为他查验伤势,只听红袖斥道:“你这瞎了狗眼的东西,下次再敢出言不逊,当心狗命不保……”他二人闻声抬头,红袖已然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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