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蛇王再临（9）

“蛇王撒哈克哟！永远支配黑暗的无敌王者，请您用神圣的愤怒之炎，将地面焚毁殆尽！”

虽说是夸张又空虚的台词，但魔道士卡兹达哈姆仍然发自内心、竭尽全力地咏唱着。现在的状况是，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同志相继丧命，仍然活着的同伴又联络不上。魔道士只感觉仿佛站在荒野上被干涩的北风吹袭，被火辣辣地刺痛的孤独感折磨。

在迪马邦特山地下，帕尔斯人、特兰人和邱尔克人的奇怪生活仍在继续。地面上的季节正从夏季移向秋季，这些却和地下全无关系。地下充满了热气和湿气，若没有足够强韧的体力，根本撑不下去。

结束咏唱之后，卡兹达哈姆忽然看见伊尔特里休正和加拉伊尔说着些什么。

魔道士卡兹达哈姆无法理解特兰语和邱尔克语的对话。而这又成了不快的种子。

“该死的蛮人，为什么不用帕尔斯语？下流的异国语言只会污染耳朵。”

对于祖国，魔道士毫无热爱之意，但只要有人用帕尔斯语以外的语言说话，他仍然会感到不快。又因为不能说出口去责难对方，只能憋在心里独自生闷气。

若想要用帕尔斯语交谈，他便只能去找蕾拉。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蕾拉喝下了掺入蛇王毒血的魔酒，她虽会回答卡兹达哈姆和她搭话，却不会主动开口。蕾拉正默默地为伊尔特里休和加拉伊尔准备餐点。食物是兽肉和果实，都是怪物们搬运而来的。

如此过了几天、几十天，卡兹达哈姆在地下送走了忍耐的一天又一天，然而在某一日……

一只鸟面人妖匆匆忙忙地从地面上返回。那是派遣去地面负责侦查的怪物，它把嘴部凑近卡兹达哈姆的耳朵，发出兴奋的声音。

“你说什么，帕尔斯军从培沙华尔城中消失了？！”

魔道士卡兹达哈姆险些大叫出声，随即慌忙掩住嘴。他用阴险的目光偷窥着伊尔特里休等人的方向。两方距离很远，对方仍在对话，完全没注意到卡兹达哈姆这边的动静。

“详细说来听听。”

卡兹达哈姆压低了声音，鸟面人妖也放低了声音回话。这只怪物本打算在被培沙华尔城内的人们发现的时候立刻逃走，城里却毫无反应，于是便一点点地靠近，最终落在城墙上。在得知培沙华尔呈无人状态时，它便兴奋地一路飞回来，向卡兹达哈姆报告。

听完事情的经过，魔道士用可怕的眼神瞪着鸟面人妖。

“给我听好，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那个特兰人知道。如果被他知道，又给我发现是从你嘴里泄露出去的，你就有苦头吃了。”

鸟面人妖显得略有不满。它本打算大声宣扬，收获同伴们的夸奖。但遭到魔道士的威胁，它只得勉强地点点头，保持沉默。

此时此刻，卡兹达哈姆并非是出于战略上的见识，才命令鸟面人妖闭口不语。其中的缘故，是他无论再怎么思索也想不明白帕尔斯国究竟基于什么样的深谋远虑，才放弃了培沙华尔这样的要冲之地，而且他本来也没有深入地去思考。

然而，一旦得知培沙华尔变成无人的空城，特兰的狂战士伊尔特里休必定会立刻从迪马邦特山的地下跃出，率领魔军扑杀过去。这样一来，就会与邱尔克军或辛德拉军交战，假如战败，魔军将蒙受莫大的损害；假如战胜，伊尔特里休将高奏凯歌占据培沙华尔，更加妄自尊大、蛮横残暴，完全将魔道士卡兹达哈姆的话当耳旁风。

无论哪种结果，都违背了卡兹达哈姆的本意。说到底，培沙华尔那种地方，只要蛇王撒哈克再临，随时都能得到，完全没必要现在就急着攻占。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告知伊尔特里休的必要了。

如此，魔道士卡兹达哈姆完全向伊尔特里休隐瞒了帕尔斯军放弃培沙华尔城的重大情报。此举对于帕尔斯、辛德拉、邱尔克三国在政治和军事两方面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卡兹达哈姆完全没想象过，也想象不出来。他只是一味地把眼睛紧盯着迪马邦特山的地下。

帕尔斯国的军师那尔撒斯的计策，成功地让辛德拉和邱尔克两国的国王随之而起舞。然而，本该最先且舞动得最为激烈的伊尔特里休却没有动作。全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无法跟着舞动。相当讽刺的是，把伊尔特里休从那尔撒斯的计策中暂时拯救出来的，正是魔道士卡兹达哈姆。卡兹达哈姆在智谋层面并未凌驾于那尔撒斯之上，只不过他在行动上遵从的是一套和地面世界完全迥异的理论。

关于自己的行为带有何种意义，卡兹达哈姆本人完全不知道。他先因封住了鸟面人妖的嘴而满足了一阵子，随后又走向说着“下流的异国语言”的人们。他们的谈话看似已经结束。

“锁链削下来一些了吗？”

话中带着讨好的意味。伊尔特里休用鼻尖发出嗤笑。

“你直接去问那家伙吧，干活的可是那家伙啊。”

伊尔特里休指尖的方向正对加拉伊尔。他正保持蹲在地上的指示，双手动个不停。

加拉伊尔内心恨得咬牙切齿。我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必须活着回到邱尔克国，一定要救出家人，讨伐暴君卡鲁哈纳。

不知过去了几天或是几十天，加拉伊尔始终待在地下削着锁链。那是束缚着蛇王撒哈克巨大躯体的最后一根锁链。虽说是用宝剑鲁克那巴德相同的材料制成，但对于并非帕尔斯人的加拉伊尔来说，他完全不懂其中的正确意义。只不过，魔道士们无法触碰这根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