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雷鸣之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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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逐渐逼近克特坎普拉城上空。大气中充满热度和湿气，化作令人不快的风扑面而来。

城池四周被淹没在辛德拉军的阵营里。辛德拉军搭起营帐、挖掘战壕、架设起栅栏，做好了打长期围城战的准备。

“这风真讨厌，越吹越是闷热。”

“好像要下雷雨了。”

“那样最好，下过雨会稍微凉快一点。”

辛德拉士兵们边拭汗边交谈。他们虽然生长在南国，但对这种挥汗如雨又怎么也干不透的、蒸笼般的酷暑也喜欢不起来。凉爽的天气才是最受欢迎的。

“假面兵团会来吗？”

“谁知道。如果假面兵团全是特兰人，在雷雨停止之前他们是不会进攻的。”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特兰人拿打雷最没办法了。”

众人抬头仰望天空，同时不停地擦汗。黑云从西边扩散开来，遮挡住了大半的天空，士兵们的眼中分明看见，激烈翻卷的云层之间正舞动着白色的闪光。

负责指挥辛德拉军的是他们的国王拉杰特拉二世，普拉嘉和亚拉法利两名将军负责辅佐国王。他们在营帐内最后确认了一次作战计划。拉杰特拉毫不掩饰自己热得浑身发软的表情，拿着薄绢制成的椭圆形团扇朝胸部扇风。

“听好，如果假面兵团突击，我们辛德拉军只要适当地过几招，就放他们过去。藏在城内的帕尔斯军会趁机打开城门，等假面兵团一进城，接下去就交给帕尔斯军处理。”

普拉嘉和亚拉法利早已达成共识，总之重点就是“交给帕尔斯军处理”。

“帕尔斯军费了那么大的工夫前来救援，又为我们拟定了作战计划，如果不让他们好好表现，那就太过失礼了。”

拉杰特拉自顾自地装蒜。早已将国王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的普拉嘉和亚拉法利则忙不迭地点头，表示“陛下所言甚是”。可能的话，身为武将的他们自然希望亲手歼灭那帮无法无天、肆意劫掠的假面兵团。但不管怎么说，在此之前辛德拉军节节败退，实在是丢尽了脸面。按照拉杰特拉的说法就是：“光靠脸面就能打胜仗的话，大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只要不必劳师动众，脸面这种东西十个二十个都可以随便地奉送给对方，这就是拉杰特拉的人生哲学。

就在此刻，一支骑马的队列在雷云之下直逼克特坎普拉城而来。士官们都佩戴银色假面具，士兵也全体用布遮住了脸。骑马打头阵的人抱持的人生哲学，敲跟拉杰特拉安相反。为了保全颜面和自尊，帕尔斯旧王朝的幸存者席尔梅斯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不仅自己如此认定，更以此来要求他人。

“如疾风般返回邱尔克。”

这是席尔梅斯当初的计划。然而好几个龃龉却使得席尔梅斯的计划无法顺利进行。

使得通盘计划偏离预期的最大原因，正是邱尔克军离开国境闯入辛德拉领土，并死守在克特坎普拉城。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席尔梅斯没能正确把握两万名帕尔斯军进入辛德拉境内的事实。

最初，成功占据了克特坎普拉城的邱尔克将军辛格曾派遣使者拜会假面兵团，指示他们前去汇合。彼时，使者仅向席尔梅斯传达了辛格的指示，却隐瞒了辛格等人惨败给帕尔斯军、在被驱逐的情况下才进入了辛德拉的事实。在邱尔克军看来，如此丑态不该让假面兵团知道。尽管目前算是友军，但假面兵团说到底仍是一群无法自力更生的特兰人集团，邱尔克军从未把对方视作真正的友军。

另一方面，从席尔梅斯和假面兵团的角度来看，在得不到正确情报的情况下被强求前往克特坎普拉城，也并非他们的本愿。辛格将军原本就没有假面兵团的指挥权，能够向席尔梅斯下令的唯有邱尔克国王卡鲁哈纳一人，而且国王的话也称不上是命令，而是请求。

席尔梅斯原本打算率领假面兵团尽快返回邱尔克，但由于特兰人和邱尔克人之间的对立情绪过于激烈，导致全体军监被杀，如此一来就没法回邱尔克了。此刻的选项只有救出困守在克特坎普拉城的邱尔克军，让他们欠假面兵团一份大人情，或是将邱尔克军驱逐出城自己取而代之。无论选哪条路，都必须先进入克特坎普拉城——席尔梅斯如此盘算。

追根究底，邱尔克国王卡鲁哈纳的最大败笔，就是始终没决定负责入侵辛德拉的全盘军事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卡鲁哈纳将决定权和支配权全部集于己身的做法过于勉强，尽管在事后派遣了身为王族的卡德斐西斯，但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驱逐有实力的贵族。

尽管如此，计划最初看似进展顺利。假面兵团在辛德拉西北部一带如暴风雨般横扫，一旦帕尔斯军横渡卡威利河赶来救援，待命的辛格将军率领的五万名精锐部队将从国境处洪水般地涌入辛德拉，断绝帕尔斯军的后路。有必要的话，邱尔克也将陆续从国境处投入兵力，或许能够一举掌握大陆南方的霸权。

卡鲁哈纳王的野心和算计却粉碎性地破灭了。某个画技烂、嘴巴又毒的人物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此人正是帕尔斯的副宰相兼宫廷画家那尔撒斯卿，此刻他正身处克特坎普拉城内的大厅。克特坎普拉是座彻头彻尾为战争兴建的城池，并非宫殿。朴素的石质建筑物不见半点装饰物，唯有大厅的圆形天井上拼贴了色彩鲜艳的瓷砖，略添了几分华丽。

“好美的瓷砖，如果能在整片天井上绘图，必定能增添优雅的情趣。”

那尔撒斯悠然地仰望圆形天井。和他并肩而立的黑衣骑士则被窗外白亮闪耀的雷光给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