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亚尔斯兰的半月形（6）

而事实上，卡鲁哈纳王确实居心不轨。他之所以选择不抛弃席尔梅斯，其中的理由绝非坚守信义。这是他称霸大陆全土的第一步，因惧怕一时不利而缩在国内固步自封，绝对无法实现卡鲁哈纳王的野心。

于是，邱尔克在本国和辛德拉国的边界地带布军五万。只要帕尔斯军从东边进击，他们就一举南下，阻断帕尔斯军的大后方。一切都在帕尔斯军师那尔撒斯的预见之中。这五万大军和在北方国境负责警备的三千兵力，无论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不可同日而语。那是卡鲁哈纳王赌上大陆全土霸权之梦想的军队，是万里挑一的精锐部队，装备精良。卡鲁哈纳王从国都赫拉特对这支军队下令，让他们迎击南下的帕尔斯军并将之全部歼灭。

如此，两军在邱尔克的南方国境地带展开激烈冲突，史称“扎拉佛利克峡谷之战”。

iv

邱尔克军的五万兵力采取密集阵型，将街道填得水泄不通。用帕尔斯的度量衡计算，街道的宽度约在二十加斯（约二十米，一加斯约为一米）。手持长枪和盾牌的邱尔克士兵在街道上挤作一团。由于无法向左右两方分散，邱尔克军的阵型显得厚重又冗长，纵使帕尔斯军奋力杀入，在重重的长枪和盾牌组成的铜墙铁壁面前，几乎也无从突围。两军在相距约一百五十加斯的位置彼此对峙，名叫德拉尼的将军策马来到邱尔克军的阵前。

“你们这群摇尾乞怜、从僭王肮脏的手中舔舐饵食的帕尔斯走狗！无法无天地擅闯我国国境究竟所为何来？！”

在马背上朝帕尔斯军大声喝骂的邱尔克将军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的不当发言而后悔了。法兰吉丝早已搭起长弓，策马走出帕尔斯军阵头，无言地拉响了弓弦。只见一道银色的闪光向邱尔克军飞驰而去，德拉尼将军应声从马背上滚落。法兰吉丝射出的箭矢命中了他的鼻梁下方。

一瞬之间，邱尔克军陷入一片沉重的沉默。一方面他们是被法兰吉丝神乎其神的箭技吓破了胆，另一方面，他们同时也觉察到了一件最为致命的事。冬季的风由北方吹来，山路同时也是北风的通路，更增加了大气流动时的强度和势头。换言之，站在北面的帕尔斯军的箭矢将乘着强烈的北风飞得更远；而相对地，处于南面的邱尔克军的箭矢会被风吹偏，根本无法触及敌阵。

“这下可糟了。”

邱尔克军慌乱起来。如果打算采取弓箭战，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在南边布阵。然而，他们之所以会在此地，完全是因为奉命应战南下的帕尔斯军，这也是无可奈何。

“大家都看到了，敌军队形密集，凡射出的箭必然命中，尽管射吧！”

法兰吉丝的声音乘风响彻全军。帕尔斯军一齐发出欢呼，开始朝邱尔克军射出箭矢的豪雨。死亡的烈风向邱尔克军猛烈袭去，尽管他们藏身于盾牌之后，却挡不住从上而下的弓箭；一旦举高盾牌，又轮到脚踝变成箭靶。

“搞什么，乱成一团！暂且撤退重整队形！”

邱尔克军的主将名叫辛格，其麾下另有德古拉、迪奥、普拉亚哥、席甘达鲁等人，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将，然而，单凭人类的指挥无法消除客观存在的冬季烈风。邱尔克军陷入无力抵抗的僵局，只能单方面地挨打，造成大批人马折损。

“撤退！撤退！”

施发号令的喊声也被北风吹散。由于邱尔克军采取巨蛇一般的长条阵型，想要传达命令绝非易事。前方的部队正待撤退，后方的部队却仍在前进。己方军队彼此撞成一团、相互推挤，造成一片混乱。

“冷静、镇静下来！都不要乱！”

拼命下令的当口，将军们的鼻头忽然捕捉到一股异样的臭味。箭矢再度乘着烈风飞来，其中还掺杂了奇妙的物体，那是数百个尾部拖着赤红色火焰的黑色球体。球体落在邱尔克士兵之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弹开，立刻飘散出大量黑色浓烟和让人直犯恶心的刺激性臭气。那些是用硫磺、泥炭和毒草粉末搓成的球体。

毫无还手之力的邱尔克军只得继续后退。硫磺的烟气无情地刺痛了邱尔克士兵的眼睛、鼻子和咽喉，他们不断流泪、打喷嚏又咳嗽，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

当天战役结束之后，邱尔克军的战死者超过五千人，帕尔斯军方面仅出现了二十名伤员，更无一人战死。放眼大陆公路周边诸国的历史，如此压倒性的作战也算是绝无仅有的。

邱尔克军千辛万苦地撤兵完毕，全员躲回设在街头的壁垒中。壁垒以打进地面的三重木桩为基础建成，完全是为了抵御帕尔斯骑兵突击而设计的构造。藏身于壁垒中的辛格立刻召集诸将，在帐篷内召开作战会议。

“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一定、要让、该死的、帕尔斯人、知道、厉害！”

辛格的台词之所以断断续续，全是拜喷嚏和咳嗽之赐，听上去毫无迫力可言。

“将军所言甚是。他们竟然使用这种恶毒卑劣的战法，实在不可饶恕。”

如此应答的德古拉也被浓烟熏坏了眼睛，搞得泪流不止，密斯鲁国产的麻质手巾早已被重重濡湿。虽然邱尔克将军们各个无比严肃认真，但若看在帕尔斯人眼中，想必会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吧。普拉亚哥被浓烟呛伤了鼻粘膜，鼻血和鼻水交替地流个没完，此刻正仰面躺在铺在地面上的山羊皮上休息，因为无法用鼻子呼吸，只好张大了嘴巴。身为邱尔克屈指可数的勇将，沦落到这般下场着实令人同情。

正因为对自己的丑态心知肚明，更激起了邱尔克人的怒气。

“总之，我们并没有输给帕尔斯人。”

“没错，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