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

小粟沉默了一会儿，捋清了思绪，说道：“我听阿娘说过，咱们出生以前，虽然世道也不是多美好，但是总比现在要强一些，至少没有常年不停的战乱，各地的律法和衙门都在。强盗有，但是没有现在这么猖獗。路边会有饿死的人，但是绝对不会出现，一死死一座城池的人。

她当时还是一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卖着最讨喜的钗环和衣裳，整日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小女子们的宴会，或者是姹紫嫣红花红柳绿的美景。

自然不会有杀人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匡扶正义这种事情，她做的最大最多的善事，也就是在东西两市的外头造两个炉灶，支两口大锅，向没饭吃的人施舍些米粥。”

小粟转过头来看着裘金豆微张着嘴巴好奇的样子，说道：“我阿娘说，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世道如此，任谁都不能偏安一隅，那么容易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你所说的田地，现在是最难保住的财产。咱们家的地也是几经易手，通过各个人脉关系的手，打听斟酌，留下来的都是时局较为稳固，不大可能因为江山易主而作废，被掌权者重新分配的土地。”

裘金豆将自己的嘴合上了，不甘心地将自己的脸转向了一边，倔强地望着虚空处：“即便如此，我也不甘心，我明明知道，滥杀无辜是错的，为了钱而滥杀无辜，更是可耻……一想到这里面也有我的份，我就不舒服。”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挣钱的事情我来做，行侠仗义的事情你来做。任何身份的人，活在当今的世道都不容易，危险重重，想要独善其身不可能，我也不介意自己手上沾些莫名其妙的血。因为我见过的越多，越觉得阿娘说的那句话是对的。在乱世里两眼瞎，身如浮萍的人是最惨的，他们每天都活在未知的恐惧里。无法预知也无法规避，更无法保护自己。

我的愿望，不是行侠仗义救下一两个人，我的愿望，是帮助一个英明的节度使，将这破碎的山河重新拼在一起，重现大唐的稳定。到时候，自然就不需要做这么多血腥而阴诡的事情了。

而要达到这一目的，纯粹的做一个好人是不够的，就好比你想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士，但是要自己的武器一点血都不沾，也是不可能的。”

裘金豆刚开始的时候，还被小粟所说的愿望所震撼，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但是听到后来，她就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不一样……行侠仗义，难道就会杀孩子吗？这是两回事！”

小粟闭了闭眼睛，望着她说道：“柳姨……你还不知道吗？她不是那么残忍的人，要是有这种事情，肯定也是有隐情或者迫不得已的。水至清则无鱼，她本来做的事情就是一些阴谋诡谲的事情，接触的人也都是善恶不明的江湖人。还有那些诸侯勋贵，哪一个是单纯的？跟他们打交道，如果偏执于这些细枝末节上，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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