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寿王

海人肆是付梓衣最喜欢来的地方。

这里与别处不同,酒食上包含各国风俗不说,歌舞表演也很丰富,有十部乐,胡舞,也有歌舞戏,有讲绘声绘色讲传记话本的,也有吟诵诗篇的。有琴瑟和鸣,也有琵琶独奏。

总之除了时常更换的编排好的节目,但凡有本事的,都可上台一试。有的外国商人在这里看的高兴也会上台唱个家乡小调,虽然听不懂语言,但是只要唱的旋律好听,也能赢得满堂彩。

付梓衣很喜欢这里的热闹,如果没有事,她能在这里呆一天。

此时有个文士喝醉了酒,也许是半醉半醒,拿着酒壶和剑跳上了台,吟唱李白的《将进酒》

一开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豪气干云,很是洒脱,似乎真有点李太白附体的意思。顿时赢得了满堂的叫彩声。

付梓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笑咪咪的看着底下人山人海的食客,和正中间舞台上的文士互动,那文士受了鼓励,更是起劲,“人生得意须径,莫使金樽空对月”兴致高涨,更是边唱边舞起剑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竟复来!”寒光闪闪衣角飘飞,众食客看的气氛火热,纷纷站起来拍手叫好。

付梓衣忍不住在心中人赞叹,做男人真是活的潇洒,若是自己也生成男儿身就好了。

繁翠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不舍的扭过头来,原来是她要的炙肉来了。

这才回到桌前坐着,眼睛依然盯着舞台看,繁翠将肉一点点割成小块,放在她的面前的盘子里。她无意识的用手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因为不注意,沾的满嘴都是油,繁翠笑道:“姑娘,不沾熟料,有盐味吗?”

“嗯……嗯”付梓衣只顾着看表演,敷衍的应了两声。

繁翠看着她入迷的样子,无奈的笑,又拿着筷子将切好的肉夹出来,滚了熟料再放回去。

付梓衣还是看也没看的抓起来吃了,笑眯眯的看着台下嘀咕道:“好吃……”

“真好吃?”

“真好吃……”付梓衣愣了一下,男人的声音?

扭头一看,是寿王李暄。

李暄看了眼繁翠,示意她离开。繁翠担心的看向付梓衣。

“没事的,繁翠,你先到门口守着。”

厢内只剩两人。

付梓衣还是看着楼下。此时台上早已经换了人,是个貌美女子在跳霓裳羽衣舞,甚是好看,可她已经没了兴致。

“有事?”

“无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客人,问问这饭食如何,可是满意?”

“寿王何时关心这些小事了?替你管理产业的掌事呢?”

无人搭话。

付心梓用余光感觉到李暄的目光直盯在她的脸上,灼灼似要吃人。她不耐烦的抓起旁边的帷帽戴上,白色的纱巾分在肩膀两侧,既挡了李暄的目光,又不耽误她吃东西看表演。

从李暄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张油乎乎的嘴和下巴。

他心中不快,也看着楼下,漫不经心道:“你说,一对新婚夫妇,第二天这新郎就跑到道观辟谷,新娘子离了夫家只身一人跑到酒肆吃饭,这……说明了什么?”

付梓衣怒目而视:“你派人监视我?”

李暄脸更黑了:“托你夫君的福,可用不着我监视,这事自打他一出家门进了道观,就被长安的小媳妇小娘子们传了个遍,我坐在家里,就将这趁戏听了个绘声绘色。”

付梓衣不说话了,面纱下的她似乎有些凄凉。李暄又有些心软。

“阿梓,你为了要个正妻的名分,偏不要嫁我,如今这苦你可吃得?你我两情相悦何其难得?你……”

“谁与你两情相悦?寿王怕不是太自信了些,你我清清白白从未逾矩,我也从未与你表示过什么心意。我已然嫁作人妇,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她话锋一转,嘲讽的笑道“莫非……堂堂大唐的王爷,小肚鸡肠到要靠长舌碎嘴来报复我?”

“你!”李暄气急,一张俊脸憋的通红,本就乌黑浓密的飞眉几乎要倒竖,啪的一下将手中的合着的折扇握成两截。

付梓衣没了刚才的胆气,畏畏缩缩的往旁边躲了躲。

李暄看着她的怂样子又觉好笑,气也消了大半。低吼道:“我是担心你才来看你的,良心呢?”

付梓衣讪讪的憋了下嘴,嘟囔道:“用不着,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至于感情有没有,深不深我并不在意,寿王真是多虑了。……谢谢王爷的好意,看完了请回吧。”

“你……”李暄黑着一张脸,想说的太多,又觉得被堵的说不出来,喘了几口气,才发现折了的扇子还在自己手里,他将扇子往往桌上一扔,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还是停下了,背对着她,鼓起勇气温言道:“阿梓,若是哪一天你后悔了,来找我。”

付梓衣看着他的背影,翻了翻白眼:“你放心,我从来不做后悔事。”

李暄身子晃了晃,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几次了,将自己的尊严扔在她面前让她踩?他红着眼眶暗暗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繁翠目送李暄像避瘟疫般逃出了海人肆的大门,她急忙进屋查看,见付梓衣还在闲闲的吃肉:“你跟寿王殿下说什么了?他怎么走的那么急?”

“没什么,他赶来看我笑话,让我给气走了。”

“你该对他客气点,他毕竟是个王爷,你一个小商贾,万一得罪狠了,他要治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事,他若是想治我,早在我拒绝与他合作生意的时候就会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再说……我不喜与人不清不楚。”

“哎……你呀,还是孝子脾气。”

繁翠不再多言,她知道付心梓此时不想多呆,坐下来抓紧时间吃东西。

“你说赵瑾瑜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当初就是觉得他性子好,好相处才选了他……可如今看来,这性子好也不是好事,他不跟你吵也不跟你辩,扭头就走。抓不住他的想法和喜好。”

繁翠咽了嘴里的东西:“……你只要不对他发脾气,温顺一点,他总不至于扭头就走吧?”

“……我知错了,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也不是故意臊你,我听说辟谷可不是一两顿,少则半月,多则几年都是有的。若是他在道观呆个一两年,你怎么办?”

“老夫人还健在,他总是要回家的。”

“他回家也不是去看你,这样是生不了孩子的。”

付梓衣咬着牙:“生孩子……你看着,我今晚就将他拿下,等生了孩子,他愿意去哪去哪。”

玄都观在长安城内,朱雀大街边上,索性不算远。

付梓衣带着繁翠赶到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个女子提着食盒出来,见到付梓衣有些慌张的俯身:“大娘子万福。”

付梓衣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也没停步,直接走过去了。

“那是谁?”付梓衣边走边问繁翠。

繁翠急得直瞪眼:“那是家里的小妾王娇娇啊!你早上刚见过,就不记得了?”

“哦,难怪我觉得眼熟,她化了桃花妆,漂亮韵致多了,我一时倒是没认出来。”

繁翠扯着她的衣袖:“傻姑娘啊,你倒是心大,你看人家多会挑时机,前脚你和姑爷闹开来,后脚人家就来献殷勤了,你还有心思看她妆容美不美,亏的她心虚,碰见你吓的魂不附体。”

在她们的身后,王娇娇愣在原地,看着付梓衣和繁翠的背影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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