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问良村

“那,行吧,你们慢着点儿,我哥哥那人手底下力气太大,搬酒坛子可千万小心,还有,板车我哥哥去取,他说运酒,我爹发现了自然不会说什么,你别再去偷别人家的了。”

想起容三婶的大扫帚,容小双既气又笑。

铺子里昏黄的烛光照着,柳方之的星眸凝着笑意。

面前这小丫头嘴不吃亏,手底下却凌乱的可以,不过几个酒盏,颠来倒去地归置不整齐,擦过的地方抹布又过去,反复地拭来拭去,木头桌子都快磨出了油。

山间小路,柳方之抱臂立着,紧盯着山下那一片村落。

“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容成安推着板车,沿着窄窄的小路上来。

“柳兄,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柳方之笑着应着:“这算什么,你妹子白给我地方住,夜里不知省了多少住客栈的银两,我这是投桃报李,权表谢意。”

他接过板车,都不用推的,手上微一用力,向前一送,板车就自个儿沿着山路直直上去,稳稳地停在密林边。

容成安惊的下巴颏都要掉了。

“好家伙,这功夫,每个三五年,怕是练不出来吧。”

柳方之言道:“容兄言重了,咱们快走,别耽误了时辰,林间无路,板车藏在树旁,你我二人步行进去,先将酒坛子搬出来再说。”

这一路林间穿梭,直到埋酒的千年松旁,容成安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柳方之太有本事了,有一段净是杂草和荆棘,他居然也能如履平地,还捎带着拎着容成安的后衣领,将他带过去。

“飞”在树上的容成安啧啧感慨,双丫头那日也是这么飞来飞去的吧,小丫头胆子真是练出来了。

两个已然熟稔,边挖着酒坛子,边唠着嗑。

容成安心里有分寸,虽然打小在良村长大,来锡城日子也不久,但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所以绝口不提柳方之神捕的身份,只当兄弟一般相待。

柳方之闻着酒香,连连感慨:“令妹这手艺,真是神了,饶是我在京城,都没闻到过这般酒香,更别说喝了。”

这话是夸容小双的,可却听得容成安喜眉笑眼:“不是我吹啊,我家双丫头这本事,真是与生俱来的,良村祖辈酿贡酒,元日进贡屠苏进京城,本来家家户户都习以为常,可没想到,双丫头自打大病了一场之后,就突然像开了窍似的,来到锡城,先是与城中大酒楼的老板做了酒方子买卖,后来机会成熟,就自个儿设法酿酒赚钱。”

“良村?”柳方之来了兴致:“就是山下那个村落吧,可我来山上几回,好像除过你家,再无别家的酿酒。”

他有意无意的打问着,容成安粗枝大叶,不像容小双那般谨慎,柳方之一开口,就直接说了。

“哪儿啊,我说的良村,是咱们大越国最北边那个村落,和北疆接壤着,一到冬天,就是风吹苦寒,雪厚数寸。”

忆起往事,容成安未免有些唏嘘,将村上的诸事悉数说与柳方之听,虽然算是头次正儿八经地相见,但容成安同容小双的感觉是一样的,眼前这人,心眼不坏。

何况,人家是大越国第一神捕啊,这名头不是平白得来的。

“咳,我跟你说这个干吗,都是过去的事了,一场大火,那是天灾,许是老天爷见我们贡酒做的太顺,给些磨难,不过反倒将人逼出了另一条生路。”

容成安搬着酒坛子,不经意的说着。

“大火”二字,却牢刻在柳方之脑袋里。

“你们如何判定,那是天灾?”

他故意这么问,想看看容成安的反应。

容成安手下顿了一下,不解地望着柳方之,月光照在他面庞,柳方之清楚地看到,容成安眼中不见半点疑惑,反是迷茫重重,不掺杂别的。

“柳兄,那不是天灾,又是什么?大伙儿眼睛都瞧着呢,不过,倒有些不讲理的村民,口口声声说我家双丫头是灾星,说这灾祸都是她带来的,你说说,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想起那天风雪中,高烧昏沉的容小双,被容三婶等人一阵刻薄,撵到雪地里的情形,容成安心口就一阵抽痛。

他有意转过脸去,没让柳方之瞧见眼眶蓄着的泪,抽抽鼻子,理理思绪,用麻绳将酒坛子两个一捆,大喝一声,竟如拔山之势,稳稳地抱着四个坛子径自走在前面。

柳方之一愣,这人力气真是不小。

他也急忙抱上余下的两个坛子,追了上去,两人一个孔武有力,一个略使轻功,一路出了密林,未觉疲累,再将酒运到城门口。

容成安放板车回去,柳方之就在原地等着。

他正思忖着良村那些事,忽听得耳边一阵风声呼呼作响。

这是有人施展轻功,有意试探。

正巧容成安赶了回来,柳方之呼喝一声:“容兄,在那颗树下看好酒坛子,我去去就来。”

紧接着,身形晃了几晃,就消失在城墙头。

容成安看的一愣一愣,以为柳方之发现了什么毛贼,他也不敢走远,城门未开,自个儿又没那通天彻地的本事,只得在原地候着。

柳方之紧追着前面那道黑影,两人专从屋顶走,不惊扰城中百姓半分,直追到靠近城西郊外的一座破庙,方才停下。

黑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柳方之,紧盯着破旧的佛像。

两人一前一后地立着,空气一时凝住。

直到周围村落已有了第一声鸡鸣,黑衣人方才开了口。

“来了好些日子吧,怎么不去找我?”

柳方之笑笑:“你不是也在忙吗,咱们现在这身份各异,我还有暗藏的任务,不大方便露面。”

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昏黄烛光映照过去,半张脸遮着,一双眼眸晶亮,直直地对着柳方之。

“你能不这么瞧着我吗?瞧的人心惊胆寒的。”柳方之开着玩笑,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黑衣人鼻中“哼”了一声。

“哼,你也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办案就办案,别插手其它的事,容家酒坊,且不可久留,你这个身份,早晚给人家惹去麻烦。”

柳方之笑着应道:“这是自然,眼下就是个过渡,等到要查的有了眉目,我自然会走,不过话说回来,容家酒坊的酒,也着实馋人,闻一下都醉了,更别说喝,我这夜夜闻着酒香入睡,还不用掏住店的钱,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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