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透额罗(二)
“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载儿夫婿去,经岁又经年。”
“借问东园柳,枯来得几年。自无枝叶分,莫恐太阳偏。”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
“那年离别日,只道住桐庐。桐庐人不见,今得广州书。
“昨日胜今日,今年老去年。黄河清有日,白发黑无缘。”
“昨日北风寒,牵船浦里安。潮来打缆断,摇橹始知难。”
唐宝年间,常州,风和日丽。
“今日可要回府学习女红了。”随行的奶娘焦急地。
“不学,为何要学,之后是别人来服侍我。不耐烦学的还能强迫我不成?”铃铛般好听的女声,却着飞扬跋扈的话。街边行人纷纷侧目,然后窃窃交谈,这就是那不怕地不怕的常州巨富之女,吴琦璜。
这两琦璜和奶娘已经逛遍了常州城,看到新鲜玩意儿就买,包裹也已经沉甸甸的了。但奶娘仍不知道琦璜到底想要什么。姐总是微皱眉头,看着买来的东西轻轻叹气。
青石路旁走着许多载满吃的车子,蒸饼蒸糕的笼屉散出袅袅白烟。琦璜左挑右选,却买了一张胡饼,捧在手里大嚼起来。胡饼口感干硬,不配些汤饮却难下咽。看着姐一个劲儿的吃,奶娘急得在旁边直搓着手背,生怕噎着。
瞧见自家奶娘有苦难言,生怕冒失的样子,琦璜只觉得好笑。又看看日头正盛,晒得她略微有些头晕。感觉到脸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于是她用沾满芝麻的手拂了一下额头,转身对奶娘:“回府吧,再找也没结果的。”不等奶娘急着拿出绸巾给她擦拭额头,便一扭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起来。
“回府,但是不学女红。”
“……是是。”奶娘一边步跑着跟上,一边叹着应答。
吴府家业庞大,府邸所占面积不。再加上吴家家长与常州地方官员常有来往,吴府自然而然成了常州数一数二的大府。
琦璜一脸芝麻,迈入花园时,正巧撞见周瑾然的随从崔冀在一旁侍立。
“琦璜姐,花园暂时是逛不了了。”崔冀笑脸相迎,恭顺地拦住了琦璜。他看到琦璜的邋遢样也只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
“为何,我父亲又在和周公子谈生意上的事吗。”
“是的。您先请回吧。”
琦璜与娴静的家碧玉大相径庭,却也不是粗野不通礼数的蛮横之人。她撇撇嘴,:“我府都成了周公子家了。”完转身抹掉了头上的芝麻,离开了。
“哪里,姐笑。”崔冀笑着目送她走远。
回到房内,琦璜看着被她扔在床上的轻丝纱网,思绪回到了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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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久前从长安归来,下令家仆试着仿长安风行的透额罗式样,也做这种漂亮的头饰。琦璜虽不懂服饰的制作,却颇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
“这透额罗颇为好看,但为何如此冗长,短些不好吗。”她问父亲。
“琦璜,宫中宫女所配戴的透额罗确实是齐眉的短面纱,但我和你母亲都觉得,常州既然不是长安,这透额罗又是给女子准备,还是样式长一点,掩着面才更适合。”
“可是……”没等她完,家仆匆匆来报,州里刚刚发现了囤积丝绸的私人大作坊,已经将前两丝绸缺货枯源的案子破了。父亲安慰了她一下,便着急着赶去前厅了。
可是透额罗不是用来掩面的。
没出来,当时没能出来。
琦璜遗憾地摸着床边的透额罗,薄如蝉翼,做工精细,丝网在掌心滑过,有如河流水。自那父亲匆匆离开后,一连几都忙得焦头烂额。她无法再与父亲讨论透额罗到底该是长款还是短款的问题了。
她觉得可惜,但她从来倔强要强,于是她决定自己到市面上去找。既然在长安风行,那常州应该也有店铺售卖,到时将样式一对比,不定父亲会改换心意,做短款的透额罗。
走之前,她犹豫再三,还是派人给周瑾然送去一封书信。
周瑾然收到信件时,也在忙丝绸缺货的事情。周吴两氏均靠丝绸兴旺家业,彼此之间既有竞争又是世交,吴府来信并不稀奇。周瑾然只当又是吴府大家长吴庆英给他写的书信。示意崔冀把信先搁着。
“庆英兄又来信了?”
崔冀在一旁忍不住地笑。周瑾然挑眉,“只顾着笑什么?”
“公子不妨一看。”
周瑾然确实有些好奇,将书信启封后,看到“侄女吴琦璜”几个字时,周瑾然也无奈地笑了笑。
“这娃娃动辄在我面前自称侄女……”
“琦璜姐在崔冀等人面前都称呼您为‘周公子’呢。”崔冀边笑着边将看完的书信收到书柜之郑
“透额罗,长安流行的款式确实是短款齐眉,庆英兄想按长款量产,是考虑到常州人情吧。琦璜她想跟自己父亲较真,但庆英兄此时应在丝绸短缺的事情上脱不开身,这才给我写信。”周瑾然继续手头的事。
“那公子何不尽快回信肯定琦璜姐呢?公子您那么疼爱姐。”崔冀笑眯眯地问。
“崔冀你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周瑾然并没有抬头。
“都是和琦璜姐学的,姐心性直爽又胆大气傲,是常州挑不出第二块的琦璜了。”(琦璜意为美玉。)崔冀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家公子哑口了。
周瑾然沉思片刻,:“有些时日没见庆英兄了,等过两日去吴府拜见庆英兄时,给她做个短款透额罗,顺道捎去就得了。她若喜欢,以后我再和庆英兄商量着做,就这么回信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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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拉回当下,琦璜在屋内翻出了周瑾然的回信。坐在床边又读了一遍。
“连个回信都让别人去代笔,就忙成这样吗?”琦璜暗自生气,反应过来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气什么呢?对自己还是对他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下次我也留心一点,让我的奶娘代笔写。”琦璜暗暗想。
罢了罢了,到头来要变成崔冀和奶娘互通书信了。
窗外是下午时分的艳阳,透过窗户,落下了一地金辉。琦璜歪斜着脑袋,眯眼看了一会儿太阳,便又觉得头晕目眩起来,昏昏沉沉地转身,憩一下吧。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似乎是着了风寒了。
“他还在花园吗?还在讨论那个缺货的事情?”琦璜阖眼时胡思乱想到。
琦璜?琦璜?
“琦璜?这孩子,一头的冷汗。”吴夫人焦急地抚摸着女儿的额头。
“姐着了风寒,服药后让她好好在府内休息即可。”
大夫的话琦璜依稀听进去了一些。她的嘴唇动了动,
“父亲还和周公子议事吗。”
“周公子已回府了,现在是夜里了。他给你留了一套透额罗,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老拿这种事去扰他……要看看吗?你惦记了那么久的短款透额罗。”
“回府了……”琦璜瑟缩了一下,把头深深埋进被褥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