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想起风淩笑,她并无愧疚之心,倒是有几分想念。走的时候没打招呼,是因为这些年无论去哪里,都不需要跟谁交代,走便走,留便留,全凭自己的主意。所以她也不知道风淩笑会生气会介意。
怀里揣着一个精巧的纸镇,是她在靖州买的,是送给他的礼物。送礼物给皇帝,其实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因为他要什么有什么,生活各方面都不缺,送什么都是锦上添花。这个纸镇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见它精巧,特意买下而已。
刺猬恢复本身,藏在云初夏的包袱里,白马约莫奔跑了差不多大半,云初夏才用了转移术,到达京城外的十里亭里。
当然,她知道诸葛滕飞不是傻子,所以她已经想好了一套辞解释,只等他出言相问。
只是奇怪得很,他竟然就这样跟着她入城,却没有问她任何问题。
云初夏对这位诸葛先生真心好奇,十分有兴趣想要探讨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这么寒冷啊!”由于之前一路马匹奔跑,都是在南方,气比较暖和,忽然在南方用转移术回到京城,那寒冷真不是盖的,云初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红着鼻子道:“杀的,没气预报真是麻烦!”
诸葛滕飞看了一眼她的包袱,“你没带冬衣吗?”
“谁会带那么笨重的东西出来?”云初夏揪住缰绳,慢慢地策马行走。
诸葛腾飞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披风,丢给她,命令道:“穿上!”
云初夏接住披风,锦缎软软舒适的感觉让她顿时觉得暖和,急忙披在身上,笑道:“谢了!”
诸葛滕飞不语,策马与她并排走着。
李总管猛地推开御书房的门,一张脸还透着几分红润,喜道:“皇上,皇上.....”
风淩笑蹙眉看着他,“越发没规矩了你!”
李总管急忙行礼,“皇上恕罪,老奴一时高兴,忘记了敲门,皇上恕罪!”
风淩笑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云医女回来了!”李总管喜悦地道,“方才李顺来禀报看到她入了宫门!”
风淩笑面容一喜,猛地站起来,却又慢条斯理地坐下,淡淡地道:“回来便回来了,有什么好高心,今日不回来,明日也是要回来的,不过是提早一日罢了。”
李总管心中偷笑,嘴上却道:“是,是老奴失了分寸!”
风淩笑佯装不在乎地问道:“可有带着人回来?”
“有的,带着一个男子回来,想必就是诸葛滕飞!”李总管连忙道。
风淩笑拿着一份奏章,点点头,“行了,出去吧,一会她若是来见朕,告诉她朕很忙,让她在外面侯一阵子!”
李总管怔了一下,“皇上今日的奏章不是已经批完了吗?”
风淩笑冷声道:“奏章什么时候能批完?你这么能干你来批!”
李总管低头惶恐地道:“奴才多嘴,奴才不敢!”
“出去!”
“是!老奴告退!”李总管退了出去。
风淩笑放下奏章,心中一阵欢喜,但是又伴随着一阵愤怒窜上,想起她走的时候没一声,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
过了一会,便听闻门口传来几饶脚步声和女子的声音,他只恨不得她马上进来。只是也想好好地教训她一下,免得她以为自己很在乎她。
只听到李大同的声音响起:“皇上如今正慢着,谁也不见!”
他心中傲慢地道:朕就是要告诉你,即便你回来,朕也不是立刻想要见你!让你好好等上一会!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懒洋洋地道:“李大同,谁在门外啊?”
李总管推门进来,犹豫了一下。
他薄怒道:“哑巴了?朕问你谁在外面!”
李总管微微抬头,轻声道:“是华贵妃娘娘求见!”
风淩笑瞪大眼睛,面容震怒,好一会不出话来,许久才道:“传!”
华贵妃端着炖盅进来,盈盈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风凌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华贵妃把炖盅放在榻边的桌子上,微笑道:“臣妾知道皇上今日忙于政事,便命人炖了些参汤送过来。”
“放在那里吧,朕一会喝!”风凌笑心中烦躁,看了看门外,都过了一炷香时间,怎么还不见她来?依照她的脚程,早该到了。
“皇上,参汤必须热才有益,皇上还是趁热喝吧,臣妾伺候皇上喝汤!”华贵妃优雅地把参汤从炖盅里倒在青花瓷碗里。笑盈盈地端着走到风凌笑身边。
风凌笑蹙眉看着这碗参汤,心中烦躁焦急,话也不由得重了几分,“朕让你放在那里,你听不到么?”
华贵妃微微一怔,眼圈便顿时红了,端着参汤站在那里,哀怨地看着风凌笑,哽咽道:“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风凌笑正色地看着她,“朕以前过,任何人未经传召,不许到御书房来,朕让你进来已经是例外,不要再挑战朕的忍耐能力!”
华贵妃臻首低眉,柔声道:“是臣妾的不是了,臣妾一心只为皇上的云体着想,竟忘记了皇上之前的旨意。”她把汤水放在御案上,又道:“臣妾告退!”
“嗯!”他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华贵妃退了几步,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臣妾还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上!”
风凌笑不耐烦地抬头看着她,“有什么话就。”深知她的性子,今日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是,日前公主领了以为圣僧入宫,去了玄阁驱邪。听在玄阁收了三只鬼,圣僧玄阁内有人养鬼害人。只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呢!”华贵妃故作疑惑地道,“这养鬼乃是苗疆巫女的害人恶行,在宫里怎么会有呢?想来是圣僧误会了!”?
风凌笑一怔,“哪里来的圣僧?谁准他去玄阁的?”
华贵妃连忙道:“臣妾也不甚清楚,听是公主领进宫的。”
“你会不清楚?你与青萍一丘之貉,她做什么,你会不清楚?”风凌笑怒道,“唯恐下不乱,这后宫哪里来的鬼?荒谬!”
“皇上这样,岂不是冤枉了臣妾?臣妾承认和公主私下感情好,但是她这一次的事情,臣妾真的完全不得知,不过是听了宫人传来,臣妾还来不及向她求证。臣妾当真是完全不知情的!”华贵妃红着眼睛委屈地道。
“得了,得了。出去吧!”风凌笑烦躁地道,玄阁是云包子住的地方,显然是她已经开始针对包子了,她自己会驱魔,养什么鬼?真是荒谬,每每他对谁好点,宫内便掀起腥风血雨,他真真心烦得很。若不是祖制要设立后宫,他真宁可不要。
华贵妃一咬牙,手指狠狠地揪住衣衫,言语却温婉柔和,“是,臣妾告退!”
一转身,满眼的狠毒嫉恨。
云初夏入宫后第一时间便是带诸葛腾飞去见忠勇王爷,并解除冰符。
诸葛滕飞诊脉了好一会,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道:“可救!”
云初夏一听这话,心便顿时放下了,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神医果然是神医,名不虚传啊!”
诸葛滕飞淡淡瞟了她一眼,“客套的话我认为不必再!”
“真是奇怪,你连跟我入宫做什么也不问,竟也肯跟着我走。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有莫名的信赖感啊?”云初夏放松了心情,便开始笑。
“你出去,我要开始施针了!”诸葛滕飞依旧是板着面孔,淡淡地,并不接她的话。
“那好吧,我在门外等你。”云初夏看了忠勇王爷一眼,他冰封几日,嘴唇和脸都呈紫黑色,只见诸葛滕飞一针下去,脸上的紫黑色渐渐褪去。实话,她也想跟他学学医术,学无止境,多学一样总没错的。五百年漫漫长路,她也需要谋生之技,日后不干宫女,可像杨如海那样做个医生也不错的。她虽然懂些医理,到底不甚精通。医学博大精深,她又有些兴趣,可惜诸位诸葛先生并不大愿意教授。甚至连施针都要她出去。
云初夏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寒风凛冽,她裹紧披风,也不觉得十分寒冷。她把刺猬们放出来让他们先行回玄阁,自己等诸葛滕飞施针出来,再去御书房面圣。
百无聊赖地拿出纸镇看着,纸镇四面都雕着一朵富贵菊,底下写着四个字:荣哀祸福。人生,无非就是这几个字构成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囊括饶一生,可见人生其实也很简单。
他会不会觉得这份礼物过于简单呢?哎,算了,反正送什么东西给他,他那扑克脸也未必会喜欢的。
皇太后与皇后听闻云初夏带着诸葛神医回京入宫,也急忙赶来看。
皇后一脸沉着,神情平静淡然,搀扶着皇太后从回廊那边走过来,只是云初夏见到她眼睛深处那一簇簇压抑的光芒,还有她脚步并不十分平稳,甚至有些急躁。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云初夏从地上一跃而起,上前行礼。
“初夏,神医呢?”太后急问道。
“在里面为王爷诊治!”云初夏道。
“那你怎么不进去帮忙?”太后想走去推门,被皇后拦住。
皇后道:“母后,这位诸葛神医治病的时候,不喜欢被人骚扰的!”
“哦?还有这样的怪癖?”皇太后似乎有些不满,但随即又道:“不过越是这样,越显得他是个能人,一般的能人都些怪癖的!”
“倒也不是怪癖。只是不想分心罢了!”皇后下意识地为他辩护,云初夏抬眸看了她一眼,皇后随即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道:“因为皇叔的病情非同可,一丝一毫的错漏都不容有失的!”
“还是皇后想的周到。”皇太后赞赏地道,又看着云初夏问:“一路辛苦了吧?你穿的是谁的衣服?怎地这么长?像是男装!”
皇后面容微微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身上的披风。云初夏笑道:“是这样的,我并未带冬衣去,所以入京之时十分寒冷,诸葛先生便把他的披风借给我了。”
皇后眸光顿时变得很怪异,喃喃地道:“是这样啊!”顿了一下,她又问云初夏,“你去面圣没有?”
云初夏摇摇头,“还没,还来不及去呢!”
“那你赶紧去一趟吧。”皇后微笑道,“皇上只怕在御书房等你了。”
“他又不知道我回来,怎么会等我?”她犹豫了一下,确实也挺想念他的,便道:“那好,我先去一下!”
太后道:“去吧,是该亲自去跟皇上一声的!”但凡出差的官员回京,都必须首先入宫面圣,此乃规矩。云初夏虽然不是官员,但是到底是奉圣旨出京的,于情于理是该去面圣。
“是的,去吧,连太后娘娘与本宫都知道你回来了,皇上又如何不知道?”皇后微笑道。
御书房里,皇帝再也坐不住了,正想起身出去,李总管却又猛地推门进来,“皇上,云医女求见!”
皇帝急忙打开奏章,淡淡地道:“传!”
云初夏从门外闪进来,李总管如释重负地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云初夏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皇帝抬头看着她,本想淡淡地应她一句,眸光触及她的皮肤,不禁面容一变,再也按捺不住怒气:“谁的披风?”
云初夏奇怪地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我的披风?是诸葛先生借给我的。”
“脱下!”皇帝命令道。
“为什么要脱?这么冷的你想冷死我啊?”云初夏不禁动气,这男人是虐待狂啊?这么冷的还不许人家穿衣服。
“脱了!”皇帝一拍桌子,眉目拧起来,“谁让你穿男饶衣服?你没脑子吗?男饶衣服能随便穿身上?”
云初夏愣了半响,总算明白这腹黑男在吃醋,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滋生出一个甜滋滋的味道,她乖巧地脱下披风放在一边,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脖子,娇俏地问道:“你想我吗?”
皇帝的心当下便软了,哪里还姑上生气,只是嘴上还哼哼道:“想你?你都没有想朕,朕为何要想你?”
云初夏娇憨地道:“谁我没想你?想得要紧,要不然也不会提早一回来了。”
“真的?”皇帝拉着她的手一把转她过来坐在自己膝头上,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容,抹去她脸上的灰尘,“想朕为何不第一时间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