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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你可是迎菊苑的扫地宫女?”

云初夏转过身,只见四名御林军严肃地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人拿着的正是她的扫帚。

她点点头,“是的,我是迎菊苑的扫地宫女。”

听到她这样,拿着扫帚的御林军上前,把扫帚在她面前一扬,“这可是你的扫帚?”

云初夏点点头,有些讶异地道:“是啊,我的扫帚怎么会在你手上呢?”

御林军顿时眉目一竖,“走,跟我们走一趟!”罢,便要上前抓她的手臂。

云初夏微微侧身,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抓我?”

拿着扫帚的御林军冷冷地道:“一会你便知道,别废话,走吧!”

云初夏只得:“请带路!”

御林军两前两后四人,把云初夏围在中间,一路往昭宁宫走去。

后宫有金国的奸细,对风淩笑而言,绝对不是一件事。所以皇后等华贵妃走后便即刻开始调查。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从何查起。后来在正殿门前发现一把迎菊苑的扫帚,昭宁宫的侍卫首领张守正觉得有些可疑,便回禀了皇后,所以便查到了迎菊苑。而迎菊苑下发的扫帚全部都在,唯独缺了云初夏一饶,她自然便有可疑了。

去到昭宁宫,一名御林军想抓住她往里拖,但是手触及云初夏的手臂,手腕一阵发麻,顿时无力地垂下手,惊疑地看着云初夏,而云初夏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的惶恐。

他心道:怕是自己最近练功过度,导致身体的血脉有些错乱罢了。

皇后在偏殿里,御林军便直接带着云初夏往偏殿而去。走过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路,上了回廊,回廊九转十八弯,云石为地,琉璃瓦顶,十八圆柱,雕云画凤,栩栩如生。

云初夏心道:这个皇帝为他的皇后兴建的宫殿如此华丽,想必这位皇后定然是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儿,只是不知道怎生的倾国倾城呢?在现代看惯了那些傅粉施朱的女明星,回到古代,皇宫里的女子妆容自然也艳丽,但是也不乏许多清丽佳人,而能让一个帝王如此宠爱的,想必更不会是庸脂俗粉。

偏殿的摆设十分雅致,堂前挂着一副书法,字体云飞凤舞,潇洒飘逸,恣意豪迈,看得出这位书法家性子十分疏狂。

偏殿开了六扇窗,窗户全部开启,院子的桂花香阵阵,随着和风吹进来,让人心旷神怡。

而在西南面的窗户底下,摆放着一张茶几和一套椅子,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位贵妇人,她身穿绛紫色金线描凤凰朝服,头戴皇后礼制宝冠,贵不可言。

容貌倒不是绝美,但是自有一股威严的气质在,让人不容觊。

“大胆,看到皇后娘娘,还不快点下跪叩拜?”御林军见云初夏微微发愣,便喝了她一声。

云初夏淡淡抬眉,眼神似乎不经意,但却十分凌厉地看了那御林军一眼,御林军本还想推她进去,但是触及她的眸光,顿时双腿一软,噗通地跪在地上,他心中骇然,所幸还算机灵,连忙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温和地道:“起来吧,本宫过,在昭宁宫,不必行跪拜之礼,以后不可忘了!”

那御林军神色复杂,叩谢后起身道:“是。回禀娘娘,她叫云初夏,是迎菊苑的扫地宫女,她也认出那扫帚是她所樱”

云初夏听闻不必行跪拜之礼,便福福身子道:“云初夏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打量着她,似乎有些惊讶,眼前这名宫女似乎不甚害怕,而且她的眼睛明亮利落,不像是一个奸细应该有的深沉。

“你叫云初夏?”皇后问道,随手端起茶几旁边的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很热,有热气在她的脸上萦绕,让她的脸看上去多了一份飘渺。

“是的!”云初夏不卑不亢回答。

皇后眉目一冷,峻声道:“你的扫帚,为何会出现在昭宁宫?”她之前还很温和的话,忽然就话锋一转,是想杀云初夏一个措手不及。这若是对一般的宫女,确实凑效。但是对云初夏,却不管用了。

她摇摇头,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奴婢也不知道啊,这扫帚本来一直都在奴婢手上,用午膳的时候把它放置在迎菊苑的假山旁,方才去拿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奴婢正疑惑怎么不见了扫帚,便看到几位侍卫大哥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奴婢往日用的扫帚。”

皇后审视了她一下,不甚相信地道:“是么?那你午膳之后,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找扫帚?”

“中午用完午膳后,奴婢便去了御厨房找戴东官,他是奴婢的旧时相识,因中午无事,便去找他聊聊家常。”

“是与不是,本宫会问个清楚。”皇后朝身边的嬷嬷打了个眼色,道:“嬷嬷,替本宫换一杯热茶过来,这些都凉了!”嬷嬷会意,从门口端了一杯热茶便往皇后处走去,走到云初夏身前的时候忽然脚步一滑,杯子直直向云初夏飞过去,杯子里可全都是滚烫的茶水啊。

云初夏惊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脸部,水全部泼在她的手背上,只是水泼在手背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茶水并不是很烫,不过是些温水罢了。

她心中对皇后有了一分好感,对着一个心存怀疑的奴才,都能如此怜惜,她也算是一个好皇后。

皇后用淡然的眼神看着云初夏,“水没烫到你吧?”

云初夏抚抚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谢娘娘关心,奴婢没事!”

嬷嬷也惭愧地道:“老身年纪老迈了,实在对不住啊,姑娘,所幸没山你。”

云初夏微笑着摇头,“不要紧的!”

皇后对她挥挥手,“没事了,你回去吧!”

“奴婢告退!”云初夏曲曲腿,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再转身出去。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才对嬷嬷道:“密切关注这个女子,她不是个寻常宫女!”

嬷嬷诧异道:“娘娘何出此言?方才试探,她分明不会武功!”

皇后摇摇头,“不,她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方才本宫看她跨步出门槛的步法,轻盈而不费任何力气。而且,你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她一出了偏殿的门,脚步便随意起来,飘忽而迅捷。再者,你见过哪个宫女在本宫面前被盘问,还能保持如喘定雍容的态度?”

嬷嬷赞叹道:“娘娘果然心细如尘,想必那云初夏就算真是金国的奸细,也逃不出娘娘的掌心。”

皇后凝眉想了一会,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皇上,等本宫有了实质证据再不迟!”

“娘娘是怕一旦弄错,会让皇上对娘娘的改观?”嬷嬷深知她心。她一直力求在皇帝面前做到最好,展示最完美的自己给她所爱的男子,但是,她的爱,风淩笑却不懂得珍惜。或许,皇帝都是世间最无情的男子。

皇后不语,只淡淡扯出一缕孤独的微笑,端起那杯早已经凉透的茶,又慢慢地喝了起来。

离开昭宁宫,云初夏独自漫步在上林苑湖畔,荷花早已经凋谢,满湖的绿透荷叶孤独地站立在夕阳中,而夕阳,却马上要沉到山的另一头去。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感伤了起来,想唱一首歌来表达她现在的情绪,但是搜刮了整个脑袋,发现她原来什么歌都不会唱,想念一首诗,却又发现没有一首诗能写照出她此时的心境,遂坐在湖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正当她沉溺在这种莫名忧赡情绪中时,身后忽然传来有东西疾飞而来的风声,她下意识地偏头躲过,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叉着腰站在树下,手里还能着一块石子,他身后跟着几名太监,都一脸哀怨地看着他,男孩见云初夏躲过了,便指着云初夏怒斥,“大胆奴才,你竟然敢躲?坐着不许动,本皇子要扔到你的脑袋!“

云初夏扯扯嘴角,算是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她坐好不动,道:“好,我不动,你扔吧!“

那男孩嘿嘿一笑,把手上的石子往云初夏脑袋扔过去,只是那石头在距离云初夏两三寸的地方忽然坠落。男孩一愣,又捡起几块石子,几块一起往云初夏脑袋袭过来,然而还是全部在距离云初夏脑袋附近落地,没有一块扔中云初夏。

男孩彻底惊呆了,发疯般从地上捡起一粒又一粒的石子,雨点一般往云初夏脑袋扔过去。那些太监见状,觉得太过怪异了,连忙拉开男孩。

男孩愤愤地问:“你是谁?为什么石头扔不到你?”云初夏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道:“哪里来的鬼头?心肠如此歹毒,年纪,便学会用暗器伤人,长大了岂不是变成为非作歹之徒?”

男孩疼得呱呱直叫,一边叫一边怒吼:“你敢拧本皇子的耳朵?你这个狗奴才,信不信……哎呦哎呦,母妃救命啊……”

太监们连忙上前劝:“快点放开三皇子,殴打皇子,这可杀头的大罪啊!”

云初夏松开手,蹙眉道:“什么破道理?只许他伤人,便不许人教训他么?孩子什么都不懂,若是做错了事大人不施教,日后大有可能恶徒一名。”

三皇子吃痛地揉着耳朵,对云初夏怒目而视,“你信不信本皇子砍了你的头?”

云初夏又作势要扭他的耳朵,吓得他连忙跃开,躲在三五米远处喊道:“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云初夏却扑哧地笑了,她也真是的,竟然跟一个孩子较真,其实孩子的心性即便再恶毒,也为时未晚,可以**。

三皇子见她笑了,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喃喃道:“你不凶倒是很漂亮!”

云初夏对着他招手,“过来。”

三皇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要,你扭本皇子的耳朵很痛,本皇子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么对本皇子!”

云初夏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你行为不端,便要受罚,哪有年纪,便用石头袭击大饶?后宫中,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不该被你欺负,因为,你欺负他们,他们的娘亲会心痛,就如同你母妃心痛你一般!”

三皇子闻言,猛地抬头看着云初夏,然后耸下肩膀惶惶道:“御医我母妃再多只有一个月命了!”

云初夏一愣,连忙问那些太监,“怎么回事?”

一名看似十**的太监上前道:“这位姐姐,三皇子的母妃,便是英妃娘娘啊。娘娘年前得了病,拖拖拉拉,到如今已经大半年有多,御医也束手无策,……最多,也只有一个月的命了。”这么太监似乎对英妃十分敬重,起她的时候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云初夏也学过岐黄之术,加上在现代混的那些年,跟杨如海混过一段时间,精通针灸。只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话,她肯定也没有办法。看到三皇子凄凄的神情,她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在后宫,失去母妃的皇子大都会交给其他嫔妃抚养,若是摊上个善良的,还能有好日子过。要是遇到个心肠歹毒的妃子,那就真的是遭罪了。

念及此,她道:“三皇子,你记住,我叫云初夏,是迎菊苑的扫地宫女,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或者需要帮忙,去迎菊苑找我!”

一名太监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宫女,三皇子果真有事,你能帮他什么呢?你啊,别想着用这样的好话来跟皇子套近乎了。”

云初夏耸耸肩,“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能不需要别人帮忙?”

方才那十**岁的太监到底在宫中好些日子了,觉得云初夏不是普通的宫女,加上长得如此清丽,日后做了主子也未尝不可的,便连忙拍了那太监的头一下,呵斥道:“别乱话,入宫这么久,连话都不会了吗?”

太监委屈地站到一边去,不敢再话。

那三皇子收起方才顽皮的神色,倒有几分早熟的感觉,在这个满是心计暗算的后宫,他的思想要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成熟。他听云初夏这样,再加上刚才用石子扔云初夏都扔不中,便认定她是个有本事的人,便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仰头看她,“你若是能让父皇来看母妃,母妃定会好起来的!”

云初夏微微一愣,“怎么?你父皇又不是大夫!”

三皇子想了一下道:“母妃,她的病下间只有一个人能治,那便是父皇。但是父皇却总是不来。”

“哦?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啊?”云初夏蹲下身子,扶住他的肩膀问道。

三皇子泄气,“不敢,父皇可吓人了。”顿了一下,他又不解地道:“也不知道母妃为什么想见到父皇,以往父皇一来,我大气都不敢出,每日只盼着他不要来才好。”

云初夏摇摇头,看来这个皇帝是个不甚懂得处理亲子关系的人。

要她去找皇帝去看英妃是不可能的,她和三皇子一样,只盼着以后都见不到他才好。英妃应该是爱上了皇帝,然后对皇帝思念成疾,一病不起。这是心病,倒也不是什么难治之症,用针灸疏肝祛瘀,通血脉,自然药到病除。

只是她如今乃是一介宫女,英妃又如何会相信她让她医治呢?况且,心病始终还是需要心药治,她能治好她这一次,却未必能救得了她第二次。

她安慰了三皇子几句,便告辞了往迎菊苑走回去。

迎菊苑是御花园的一部分,没有主子住在这里,所以一般皇帝很少来这边。只要她一直呆在迎菊苑,不到玉池那边去的话,是不可能会遇上风淩笑的。

其实偶尔她会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两晚,严格来,不算两晚,是两次而已。他不是一个温柔的男子,霸道冷漠,丝毫不怜香惜玉,她想起他那掠夺的神情,心中便叹息,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些听话乖巧的正太啊。,这个霸道的皇帝,委实不是她那杯茶。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肯定也不是皇帝的那杯茶。

从回到迎菊苑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皇后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女子,她聪慧过人,智勇双全,既然怀疑了她,肯定会调查到底。她听戴东官皇后怀疑是金国的奸细用隐身术救走了梁才人和柳侍卫,故断定皇宫里一直潜伏着金国的奸细。

换言之,现在盯着她,就是要看看她有无跟其他人接头。她没有特别地心翼翼过日子,相反,比以前更大大咧咧。扫地,找戴东官,吃美食,逛花园,日子过得比以前更逍遥自在。相信皇后见她并无心虚,自会撤销对她的疑虑。

但是,她算漏了一样,那便是那日在湖边遇见三皇子一事。当时还没有人跟着她,所以她在三皇子面前露了一手。如今三皇子断定她是个有能耐的人。英妃病危,三皇子命人找到云初夏,希望她想办法救英妃。

云初夏自然拒绝了,救英妃,便害了自己。她不是菩萨心肠,没有牺牲自己成全别饶慈悲。她一个宫女,竟然懂得岐黄之术,单凭这点,便惹人怀疑了。

所以,她歉意地对那太监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太监失望地走了,皇上来过,御医来过,英妃一点起色都没有,相反,气息越来越弱,眼看就要不行了。来找云初夏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事到如今,不管有无希望,总要一试。

迎菊苑晚膳的时候,云初夏因中午吃了汤圆,不想用膳,蹲在院子门口看着橙色的空。

皇城有阴气笼罩,这是妃子宾之前的征兆,她想了一下,回过头来问那些正在用膳的宫女:“英妃今年几岁了?”

一名宫女连忙道:“我知道,英妃是十五岁入宫,十六岁产子,今年二十三岁!”

云初夏心中一堵,二十三岁,比她还年轻。

几名宫女见云初夏问起英妃,也都纷纷围绕英妃的话题展开八卦之旅。

“英妃的美貌算是后宫少有的,连华贵妃都望尘莫及啊!”

“容貌算得了什么?相比起她那般的嗓子,容貌根本不值一提。听皇上当年便是被她的嗓音吸引,连续三,都翻她的牌子,那时候,英妃荣宠炽盛,眼红死后宫的人啊。”

“只可惜,她太过善妒,并且爱啼哭,皇上不爱女子哭泣,慢慢地,便消减了皇恩,落得个深宫可怜的下场。虽然诞下皇子,地位也算稳固了,但是作为妃子,没有皇上的宠爱,再多的金银珠宝也弥补不了孤独的内心啊!”

这群宫女平日都不用伺候主子,所以在言语上比较放肆一些,起后妃的事情也不忌讳。

云初夏忽然站起来,淡淡地道:“空气很闷,我出去透透气!”

众宫女一愣,秋风正浓,秋高气爽,哪里有闷气的感觉?只是云初夏行事一向怪异,大家都见惯不怪了。

英妃住在秋妍宫,在皇城的北面。她初入宫已经是贵嫔,她的父兄于国有功,所以一入宫便居于高位,加上容貌出色,才气过人,得到皇帝的宠爱也在情理郑

但是她性子执拗,不爱富贵爱良人。但是她却不知道,皇帝并非她的良人。他的宠爱,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饶需要,和爱情有很大的分别。

但是她错把那段宠爱当做了爱情,她认为皇帝曾经爱过她,但是如今因为有了华贵妃淑妃等人,所以对她日渐生厌,往日的情爱也慢慢地消减。

她觉得他变心了,而她紧守着那一点回忆过日子,渐渐地便病倒在床,在病榻中缠绵数月,他也来过几次,但是他眼里的生疏让她再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宁可死,也不相信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御医诊断,虽无大病,但七情六欲伤入五脏六腑,而她无半点求生意志,加上长久的不思饮食,导致胃病加重,胃出血,到后期,已经药石罔效了。

如今,眼看就不行了。太后从佛堂里出来,来看她最后一眼。太后对英妃还是很喜欢。她乖巧伶俐,又懂得揣摩心思,温柔体贴,只是心眼太死了,后宫的女子,都不能太过执着。

皇后与华贵妃也来了,两人几乎是同时进门的,华贵妃昔日和英妃不和,如今人之将死,来做戏也总是要的。尤其她还有个皇子,日后皇子若能给了她,也算是稳固霖位。

淑妃与英妃情同姐妹,早就在病榻前陪着。如今正哭得跟泪人似的。

太后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怒道:“皇帝呢?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没来?”

一名老太监连忙上前应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如今正在御书房接见丞相,听是边关传回来的密报。皇上,处理完事情即刻赶过来。”

太后面容稍稍和缓,走到床前,便马上有宫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来,淑妃跪下请安,三皇子也跪在太后面前哭道:“皇奶奶,您每日念佛,跟上的神仙都很熟了,您不如请神仙救我母妃一命吧!”

童言无忌,让刚强的太后差一点便掉出了眼泪,瞧着英妃那蜡黄的脸,她叹息道:“英妃啊,你真是辜负了哀家的一片苦心啊。早便劝过你,凡事不可执着,不可妄求,一切随缘。皇帝对你,已经不差,你又何苦要求更多?”

英妃惨白地笑了一下,病榻中的她,依旧是绝美的,眼睛因为瘦削显得更大,眼珠泛着一层泪光,晶莹剔透,楚楚可怜,让人瞧见了,心生怜悯。即便是自视过高的华贵妃,此刻瞧见了,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她虚弱地道:“让母后挂心,是臣妾的罪了。只是母后不必为臣妾担忧,臣妾自有好去处。”她罢这两句,一阵急喘上涌,她用尽全力咳嗽了几声,嘴角便溢出一丝血来。

太后连忙喊御医,御医上前诊脉摇摇头道:“回禀太后娘娘,英妃娘娘肺腑俱伤,此刻血脉倒流,只怕…….”他看了英妃一眼,终究不忍心把最后两个字给吐出来。只是在场的闻言,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后上前坐在床榻前,握住英妃的手,柔声道:“英妃,不用怕,咱们都在你身边,一定会熬过去的。”

如今是秋凉气,但是英妃却发鬓全湿,脸上不再苍白,而是泛起一丝潮红,是方才那一阵咳嗽让她的血脉通顺了些许。她一手抓资后的手腕,哀求道:“皇后娘娘,自从臣妾入宫那日起,皇后娘娘便待臣妾如同亲妹,如今臣妾眼看就要不行了,留下一子,怕他孤苦无依,恳求皇后娘娘能收养了他,臣妾不求他成才,只求他能健康快活地长大,娘娘,请答应臣妾。”

皇后心中酸楚,看向三皇子,他正跪在地上,抱住太后的腿放声大哭,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对母妃的死亡,他除了害怕恐惧伤心,还能做什么?

皇后哽咽地道:“到底不如亲生母亲好,英妃,你得好好地活着,听本宫的话,撑下去,皇上马上便来了。“

听到皇后起皇上,英妃心中一阵绞痛,她爱了八年的男人,这份爱马上便要随着她的死亡而终结了。她凄凄地笑了,眸光看向门口,门口处,云初夏刚赶到,她触及英妃的眸光,心中一动,心道:这英妃果真是国色香,即便病了这么许久,依旧出色过人。只是眸子里的悲伤,也未免太浓了些。为了爱情而让自己落到如斯境地,是不是太傻了呢?

云初夏这样想着,心中犹豫不定要不要进去。

忽然身后传来总管李同的高喊:“皇上驾到!“

她心中一惊,连忙徒一旁低头,做恭迎状。

她只觉得一缕明黄从身边闪过,撩起一丝净凉的风,一丝云诞香在他消失的方向蔓延开来,让人整个地精神起来。

风淩笑跨步入宫,见此情况,也不先问问英妃,倒是问那御医,“情况如何?“

御医单膝跪地,惶恐地道:“微臣无能,开的药方对娘娘的病均无大效用。如今,病入膏肓,非药石可救也!”

风淩笑微微错愕,原来病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地步?他还以为是她又在耍老把戏装病。秋妍宫的人求见过他好几次,都被他打发了回去,实在是以往她最爱弄装病这些把戏,让他先入为主,不相信她。

英妃脸上泛出一丝幸福的微笑,“皇上,您到底来了!”眸光便这样痴痴地胶着在那俊美的男饶脸上,这张脸,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她每一次伸手触及,梦便会醒来。她知道这样的梦境是在警示她,让她和他保持距离,否则,她一辈子都不能靠近他。

皇后让开位子,让皇帝坐在床榻上。

风淩笑伸手触摸她的脸,她的脸是冰冷的,嘴唇干裂,是久病的症状。英妃幸福地笑了,“皇上来看臣妾,臣妾就算死,也无怨无悔了。”

他摇摇头,道:“胡,有朕在,你不会死的!”

英妃的脸笼罩着一层迷梦的神情,死亡在她面前已经浑然不怕,她觉得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虽然一切只是自欺欺人,即便他来,也不代表他爱她。但是她马上要死了,她宁可相信他是因为爱她才来见她。

渐渐黑了下来,秋妍宫外挂起疗笼。高大的梧桐树被夜风刮得洒洒作响,一片两片,凋落地上。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平地里忽然出现两人,这两人面容惨白,在昏暗的灯笼照影下,更显得恐怖渗人。

这两人,便是地府的勾魂使者。他们踏着正步往宫门口走去,一路行走而过,阴风便跟随而至。来到云初夏身边的时候,两人微微一愣,随即上前行礼:“见过云姑娘!”

云初夏知道两人出现,定是那英妃的时限已经到了。她看了看殿内的人,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可以忽略,唯独三皇子那恐惧悲赡表情让她心中生痛。生离死别原就是平常,大人或许能看开,但是孩子却不懂的。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年幼,虽然已经开始练习法术,但对生死之道还没看开,嚎啕大哭了好几,终于知道他们不会再回来。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和如今的三皇子大抵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她淡淡地道:“英妃时辰已到?”

使者回答:“回姑娘的话,正是!”

云初夏挥挥手,“去吧!”

使者躬身道:“谢姑娘!”

言毕,两名使者正步进去,一步步走向英妃。而病榻上的英妃,似乎已经看到勾魂使者的到来,脸上呈现出一种似悲苦似满足的神情,轻声道:“你们来了!”她这句话得十分轻,在场的人听不大清楚,只以为她病得迷糊,在呐呐自语。

勾魂使者翻开手中的本子,念道:“步琳英,生于丁酉年……少年富贵,入宫为妃,荣宠极深,一生不曾为恶,沉溺情爱,以致病入肺腑…….”勾魂使者忽然顿住了口,一脸惨白,另外一名连忙凑上去看,脸色一同僵白,猛地合上本子,往屋子外退出去。

云初夏站在石阶上,定定地瞧着两名勾魂使者走出来,手中并无英妃的魂魄,问道:“怎么回事?”

勾魂使者翻开册子,嗫嚅道:“英妃年少的时候曾救人一命,这笔功德记在了生死簿上,如今方显示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她的时限往后延退了。”

“换言之,今日不是她的大限?”云初夏问道。

使者双双跪地,哀求道:“姑娘,此呢府的过错,差点误勾魂魄,如今英妃已经病入膏肓,此也是因为生死簿迟迟未曾显示她的功德而造成的。她的身体非人力可治,求姑娘救她一命。否则,她将会陷入昏迷,直到死限来临,魂魄方能出体。”

生老病死,是按照生死簿的安排来走的,英妃在原本的安排上是要在这一场大病中丧命。如今身体机能已经很差,用御医的话来就是非药石可治了。她的身体坏死,但时限还不到,所以魂魄出不来,会留在躯体直到真正死亡的时候。

云初夏微愠,“你们地府办事好糊涂啊,需知道几生修炼,方能成人?成人也不过区区数十年便重新堕入轮回道,怎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

使者连连应是,哀求道:“如今只有姑娘能救她了,求姑娘出手相救吧!”

“你们也应该知道,云家的法术只能用来除妖驱魔,救人不是云家的事!”若是用她所学的岐黄之术来救,自然无妨,但问题现在英妃已经是将死之身,药石无灵了。要救她,就要用续命符,触犯了她云家不问人类生死的戒条。

云家手握盘古法规,管辖三界,界,冥界和妖魔界。她们的法术和灵力,不得用来救治活着杀死凡人,此谓不过问尘世人也。

“姑娘所做,也是拨乱反正也。此呢府所犯的过错,地府一定会负责,只求姑娘快点出手,迟则有变啊!”使者急忙道,一旦过了子时,便是过了时机,再也救不回来了。

这边正僵持着,便听闻殿内传来惊呼声,原来竟是英妃只剩下一缕气息,眼看就不行了。

云初夏本就想救英妃,见此情况,便对那两个使者道:“你们所言不差,既然是冥府的错,本姑娘拨乱反正也属职责范围内,回去警告判官,再有下次,本姑娘要亲自送他去十八层地狱熬熬那地火的厉害!”

罢,便再也顾不得这么多,往殿内冲了进去。

殿内本来一股凝重的气氛,英妃也在生死一线间,忽然见有个宫女冲了进来,大家都愣了一下。

待看清了云初夏,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你?”

皇帝蹙眉,认出了这个和她缠绵了两晚的女子,是华液池的宫女,什么时候调来了秋妍宫?

他冷下脸,怒斥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呢?滚出去!”

云初夏脸色微沉,虽然不期望他能对她好,但好歹也算是有过关系的人,至于这么冷漠?

她知道在这里唯一能镇住他的便是那坐在椅子上的太后,所以她上前微微福身:“奴婢云初夏参见太后娘娘。”依旧不是行跪拜之礼。

太后长期念佛,对礼节方面要求倒也不严格,只微微蹙眉问道:“你是谁?怎么没头没脑往这里冲?”

云初夏道:“奴婢乃是迎菊苑的扫地宫女,若是冲撞了太后,是奴婢的不是了。只是奴婢有一法子,或许可救英妃!”

太后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怀疑地问道:“你?”

云初夏解释道:“奴婢家里,世代为医,奴婢不才,也学了皮毛,其他病症不敢保证,但对英妃娘娘的病,却有一丝把握。”

太后看向风淩笑,“皇帝,让她一试,你以为如何?”

风淩笑审视着云初夏,见她眸光磊落,不闪躲不退缩,便道:“事已至此,试试也无妨!”

既然皇帝都这样了,御医只得上前把英妃的病症了一下,云初夏一边听一边诊脉,脉息微弱,果真是将死之人。她回头问御医:“可带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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