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男人

与蓝蔺的信誓旦旦不同呢,白云间的爱从来都是厚重而无声的。

白云间仔细抚摸着画纸,一点点儿感受着笔者笔锋的流畅,在脸上流连片刻后,拿起毛笔,沾了水,轻轻扫过画中人的眼睛和嘴巴,然后用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

片刻后,蓝蔺所添加的笔墨被擦拭掉,楚玥璃的眼睛和嘴巴渐渐清晰。

水光中,那熟悉的容颜一如梦中一次次的相见不曾改变,眼尾的那颗红色泪痣,却仿佛刻在彼此心口的伤,是永远抚不平的痛。

有一滴泪落在纸面上,慢慢晕染开墨水,让流畅的线条变成双影,让那画中女子仿佛跃然于纸上,对他展颜一笑,又决然离去……

白云间喜极而泣,无声。

甲行和宁蕴涵同样无比激动,因为,唯有楚玥璃活着,白云间才活着。这个道理,直到楚玥璃的死讯传来,他们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幸而,不晚。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白云间会一直沉沦下去时,他却踏着第一缕朝阳,上朝了!那个大宴荣光,又回来了!腰肢纤细,背脊笔直,淡定从容,整个大殿因他的到来都亮堂了三分。

陶公公那双暗淡的眸子,因白云间的到来,竟也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下朝后,陶公公追上白云间,直接了当地问道:“她还活着?”

白云间回道:“我还活着。”不再搭理陶公公,径直离去。

陶公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出宫去寻线索。巧的是,桐妃侍的密探正在打听古黛死因和独孤西决此人。“猎十三”闻风而动,将此消息传给了陶公公。

陶公公刚要抓人,却发现白云间竟然出手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桐妃侍的密探,挖出了三名钉子。

因此,陶公公对“独孤西决”这个人有了一个初步印象。他知道,自己不会从白云间口中问出什么,于是将消息透给了顾九霄。

顾九霄火烧屁股般冲向云邸,一把攥住白云间的手,喘个不停,连一个字都说不利索,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白云间,如同饿狼盯肉,紧紧不放。

原本,白云间想要一直隐瞒这个对于他而言,不亚于重生的秘密,但看着顾九霄这个样子,终是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于是,白云间缓缓点了点头。

顾九霄的眸子瞪大,眼圈红了,一层水雾悄然弥漫而上,好似两处泉眼之上泛起烟波浩渺,令人心生感动和希望……

顾九霄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擦拭掉未落的眼泪,然后狠狠吸了吸鼻子,突然就笑上了。他仰天大笑,又蹦又跳,最后干脆抱着树干嚎啕大哭。

九爷太难了。这一生,爱了一个女人,每天不是心惊肉跳就是痛不欲生,那点儿可怜兮兮的欢乐记忆,还是初次相见时被打得面目全非。九爷,太难了……

顾九霄疯够了,又去抓白云间,问:“人呢?人在哪儿?”

白云间回道:“绮国。”

顾九霄又问:“准确地儿?”

白云间回道:“皇宫。”

顾九霄当即吼道:“成贵妃了?!”

赵不语想起红霄,脸黑了。

顾九霄的智商慢慢上线,自己嘀咕道:“不对不对,不是那事儿。”眼睛一瞪,“她当官去了?!”

白云间唇角含笑,点了点头。

顾九霄恨得牙痒痒,吼道:“好她个楚玥璃,老子为她愁肠百转都白了头,她倒好,跑去绮国当官了!看老子找到她,不剥了她的皮!赵不语,走,我们去绮国!”

白云间说:“稍安勿躁。”

顾九霄瞬间来了脾气,怒道:“去你爹个稍安勿躁!老子信了你的鬼!老子走了,老子永远不回来,老子和阿璃双宿双飞,你自己抱着皇位孤独终老吧!”

白云间说:“绮是战败国,若父皇要他们交出阿玥,你以为,女皇会不肯?”

顾九霄皱眉道:“女皇连自己的皇女都舍得交到大宴,又怎么会心疼阿璃?”

白云间伸手,接住从窗口缝隙照射进来的光束,声音低柔地说:“是时候清理出一条路,接阿玥回家了。”

顾九霄点了点头,说:“这一次,你最好别让人失望。”

白云间含笑不语。

顾九霄问:“为什么告诉我她还活着?若我知道,定不会告诉你。”

白云间回道:“多一个人盼着阿璃,她也不至于太过心寒。”

顾九霄冷哼一声,说:“若非心寒至极,也不会连封疆都瞒着,刻意假死脱身。那个,你真的确定她还活着吧?”

白云间微微颔首。

顾九霄又激动上了,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突然停在白云间面前,问:“要我做什么?”

白云间和顾九霄低声交谈着直到夜色降临才分开。

陶公公一直等在云邸对面的树后,眼瞧着顾九霄离开,才灿烂一笑,自言自语道:“祸害活千年,你我都应当长寿才是。楚玥璃,杂家在帝京等你。”

对于聪明人而言,太容易从别人的一言一行中发现端倪,从而窥探到真相。所以,所谓的秘密,根本就不存在。

封疆不算是一个顶顶聪明的人,不会通过察言观色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此时此刻,他独自一个人,翻过群山峻岭,荡过吞人的泥潭,杀掉了成群的野狗,闯过了瘴气毒虫的山谷经历了重重困难和艰难险阻,终于在遍体鳞伤中寻到了“黑蟒酋”的部落。

原本想象中的强大队伍,而今打眼一看只剩下三十多人,其中还有一大半的妇孺。她们的身上裹着麻布,只露出两只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封疆。

封疆心中着实失望,他奔跑到巨大的石头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犹如野兽之王的悲愤,直达每一位“黑蟒酋人”的心底。

封疆蹲坐下来,缓缓垂下了头。

一双大脚出现在封疆的面前。

封疆抬起头,看向来者。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他从包裹严实的破麻布中伸出健美的手臂,向封疆展开手心。

封疆掏出“黑禁令”,丢到男子手中,然后站起身,就要离开。

男子却高举手中“黑禁令”发出长短不一的吼声。

谷物地里人头攒动,似有怪物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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