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雨夜
等到夜深人静,叶隐便带着华阳公主悄悄地潜行出角岭山寨,乘上快马,一路入了吴境。李平还算忠心,一直派人寻找接应华阳公主,总算盼来了他们。
可李平的势力始终在吴国边境,这个时候,恐怕沐妃已经在姑苏宣布了华阳公主的死讯。若她得知华阳逃走,一定会派人在姑苏城外严加盘查,进姑苏城便成了头等难事。
叶隐本想把华阳送回吴国,便全身而退。可华阳公主却无论如何不肯放走他,非要叶隐护送她去姑苏城。叶隐是楚国的官员,自然不能掺和吴国的内政,婉拒了华阳公主,便车马扬鞭,打算返回大楚。
叶隐就要出吴境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只熟悉的鸽子在自己头顶盘旋,仔细一分辨,原来是鬼头军专用的信鸽。
叶隐吹了一声口哨,那信鸽落在他的肩头,他取下绑在信鸽脚上的信。这是平原王姜彦豪送来的密信。
原来,楚国去往吴境的探子密报,了一些叶隐和华阳公主的绯闻。姜彦豪便来信,命叶隐潜在吴国,待在华阳公主的身边,为楚国送情报。
叶隐读完这密信,皱着眉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姜彦豪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回大楚,随便找个借口就把他留在大吴当细作了?
叶隐很是气恼,搞不清楚姜彦豪真是以国家大局为重,还是因为心眼,计较他和绫华之间的一些过往,才故意为难自己。叶隐冷静下来,反复寻思这件事情。自己和姜彦豪毕竟也有十来年的交情,他总不至于因为那点儿嫉妒心便把自己留在大楚当细作,不让自己入楚了?想来想去,或许姜彦豪还真是从大局出发,作此谋划吧。无奈,叶隐只得再返程去寻华阳公主。
南岳山上,阿箬跟着胡定坤在山上奔走着。此时的阿箬今非昔比,已经可以健步如飞地游走在山间。她一身男装打扮,脸晒得发黑,一会儿爬上树摘果子,一会儿跳入溪涧捞鱼,精力旺盛得很,一刻也不肯闲着。
胡定坤看她活泼俏皮地样子,忍俊不禁道:“要是徐总御见了你,怕是要认不出来了。你哪里还像当初离开百越的千金大姐,倒像一个山里长大的野子。”
阿箬笑道:“神医,你看我现在,跑跳了这么久,头不晕、气不喘,我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胡定坤:“你的病早就好!你现在身体可健壮得很,已经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比得上的。甚至都有了些轻功底子了。”
“轻功?”阿箬惊喜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轻功的底子?我是什么时候练的啊。”
胡定坤一脸惋惜地看着她:“你身体是好了,可脑子一点儿没变好,还是那样笨。平时我教你那些调养气息的心法,都是练气的功法。强身健体的同时,还能修炼功夫。再加上平日里,你在山间行走,越岭爬树,自然而然就有了功夫底子。”
阿箬笑道:“既然我有了功夫,是不是以后就不怕人欺负了。和别人打架也能赢吧?”
胡定坤一挑眉毛:“你还想打架?你知道怎么出招吗?”
阿箬愣住了,摇摇头。
胡定坤翻了一个白眼,用手指头戳了戳阿箬的脑门:“你都不会出招,打架怎么可能赢?出去一样挨揍!”
阿箬失落地:“那我这一身功夫也没啥用啊。”
胡定坤:“谁没用的。你这身功夫,至少把你的病治好了,还能帮你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阿箬:“神医,不如,你教我打架啊?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行走江湖,也好有个照应。”
胡定坤一愣:“谁我们要行走江湖了?”
阿箬一脸懵:“不去行走江湖?我们要在南岳山待一辈子了?”
胡定坤忍俊不禁,敲了敲阿箬的脑门:“徐姑娘,麻烦你清醒清醒。你裁了,该回总御府了。”
阿箬满脸失落:“这么快吗?我的病这么快就好了吗?”
胡定坤却道:“这还快?你我离开百越,再到这南岳山,已经三月有余了。你再不回总御府,你父亲就要带兵来把我这南岳山翻个遍了。”
阿箬:“你会送我回百越吗?”
胡定坤一笑:“不必我送你回百越,你父亲早已经派人在南岳山下等着接你回去了。”
阿箬一惊:“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胡定坤道:“总御大人自然有他的办法。你只需出了这片树林,便能和总御府的人汇合了。”
阿箬神情黯淡地看着他:“我这一走,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定坤看着阿箬依依不舍的表情,心里也有一丝触动,安慰道:“若有缘,他日定能江湖再见。”
阿箬眼眶转起了泪花:“你骗人!我又不去行走江湖,怎能和你江湖再见?”
胡定坤竟有些莫名的心疼,道:“我以后会去百越看你的。”
阿箬擦了擦眼泪:“以后是多久?能给个精准的日期吗?是一两?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胡定坤有些为难道:“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你现在又何必如此执拗。我就算告诉你了日期,也许你回了总御府,很快就忘记约定呢。”
阿箬摇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忘的。我会等你来看我。”
胡定坤见阿箬伤心,很是不忍,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以前身体有恙,总是关在总御府,也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人。这次身体大好,回去以后肯定要四处看看,也要多结识些权贵公子。你这千金姐的身份,日后不是夫人就是王妃。人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别了!”阿箬生气地打断了胡定坤的话,双目瞪圆:“什么夫人、王妃?这些不过是把我早早赶走罢了!我走便是,不在这山上给你惹麻烦。”
罢,阿箬便跑了出去。
胡定坤看着阿箬远去的背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禁连连哀叹,当初只当她是个女孩儿,怕留在总御府,无法历炼治好她的身体。如今,总算把她的病医好,却又给她、也给自己惹来了新的麻烦。
胡定坤想着阿箬已经在南岳山多日,对这里地形也颇为熟悉,要下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她现在已经会了些三脚猫的功夫,真要是遇到什么豺狼野兽,也可轻轻松松上树躲避。不如就让她静一静,便没有去寻。他一人回到住处,看着空旷的院落,仿佛哪里都有阿箬的影子。
一滴雨点落在了胡定坤的脸上,他仰头看了看空。不知什么开始,竟乌云密布起来。突然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而降。
胡定坤连忙躲进了房间,却见那乌云越来越浓,直把白变得像夜一样黑。
糟了?不知道那傻丫头有没有下山?别淋透了,再病起来。胡定坤这样想着,便拿了把油纸伞走了出去,去找阿箬那丫头。
阿箬原本是想下山与总御府的人汇合,干脆回家算了。走着走着,便有些反悔,总期望胡定坤来找自己。她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三步退两步地,越走越慢,却始终不见他来寻。
正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却见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阿箬便只好躲在一颗大树下避雨。
南岳山上,本来就凉爽,再加上暴风骤雨,气温便骤降下来。衣着单薄的阿箬躲在树下瑟瑟发抖,只觉得快冻得没了魂儿。
阿箬的腿越来越僵冷,想跑回去找胡定坤,却发现原本是白的南岳山突然间变得漆黑一片,甚是阴森吓人。她根本无法分辨回去的路!
阿箬在这黑幽幽地密林中徘徊着,身上早已经被冷雨浇透,冻得牙齿直打架。她又怕又冷,已经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大声呼救道:“神医!神医!你在哪儿啊?你快救救我!我是阿箬!”
树林那一边,胡定坤也在发狂似地寻找阿箬,他手中的油纸伞早已经被狂风吹烂。胡定坤气恼地扔掉手里的油纸伞,边快速在密林中搜寻阿箬的身影,边大声喊道:“阿箬!阿箬!你在哪里?”
胡定坤毫无头绪地搜寻着阿箬的身影,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她的呼救声,便循着声音急忙赶了过去。等他找到阿箬时,她早已经倒在地上,冻得不省人事。
胡定坤背起阿箬,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他把阿箬抱在怀里,发现她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四肢已经僵硬。危急时刻,他也顾不了许多,把阿箬的湿衣服尽数退下,用棉被裹好,放到了床上。他又烧起了火盆,放到阿箬身边,再抱起她,喂她喝下几口暖身的药酒。胡定坤又搭上她的脉络,发现她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阿箬在床上安置好,自己去把身上湿漉漉的衣衫换掉。
此时的阿箬,已经慢慢有了意识。刚才昏迷的时候喝下药酒,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此时醒来,她却觉得胃里、喉咙里似火烧一样炙热,身子也暖和过来。
阿箬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胡定坤的宅子,心里一喜,知道是他最终还是把自己带回来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的棉被滑落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是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阿箬尖叫一声,忙把棉被裹好,羞得满脸通红!
胡定坤听到阿箬的尖叫,连忙赶了过来,跑到她床边,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阿箬红着脸,看着他:“是你给我脱的衣服?”
胡定坤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颇为窘迫,红着脸解释道:“方才,你四肢都冻僵了。我就没姑许多!我,我绝不会出去的!”
阿箬表面气恼,内心却是有些欢喜,她正色道:“这不是你出去不出去的问题,你都把我看光了,我的清白没了!”
胡定坤一愣:“我刚才着急救你,什么也没看清楚啊?再,我啥也没干,你的清白怎么能没了呢?”
阿箬佯怒道:“你!你!你还想看得多清楚?我方才都昏过去了,你把我脱成这个样子,你对我做过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也许你该干的都干了!”
胡定坤气的脑仁疼,道:“你这般胡搅蛮缠,我也没什么可的。我承认,我是看到了。但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
阿箬不依不饶:“看见了也不行,我清白没了!”
胡定坤赌气道:“既然我看见了,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阿箬心中一喜,不禁娇羞道:“你打算怎么负责?”
胡定坤气道:“我把眼睛挖下来给你!”
阿箬愣住了:“????”
胡定坤罢,两根手指戳向自己的双眼。
阿箬大叫一声“停!”,忙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身上的棉被再一次滑落下来。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若方才救治阿箬的时候,胡定坤或许还没看清她的身体。那么此刻,看得可是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阿箬大叫道:“啊!啊!!!!!!”
胡定坤忙拽起被子把阿箬裹好,慌乱道:“对……对不起!哎,我还是把眼珠子挖给你吧。这回我真不知道咋负责了!”
阿箬又怒又气:“谁想要你的眼珠子?我是想要你的人!你这个笨蛋,你把我娶了,不就可以负责了吗?”
胡定坤震撼地看着阿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阿箬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你想始乱终弃吗?”
胡定坤同样一脸委屈:“问题是我没有乱啊。”
阿箬泪光闪闪:“你宁愿把眼珠子挖出来,当个瞎子,也不愿娶我吗?”
胡定坤摇摇头:“我总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比你父亲岁数都大,娶你的话,占了你的便宜。”
阿箬却:“你只是昏睡了很多年,实际上你就是个年青男人啊。就算你是老头子,我也愿意嫁给你。”
胡定坤长叹一声,看了看阿箬,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你愿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