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柳毓（七）

“先生如此焦急难安，可不是您往日的作风。”温泉池里，赤了上身微微含笑的，正是面色苍白的柳毓。白皙细滑却孔武有力的上身，密密麻麻布满了银色长针，在烛火下煞是骇人。

白蔻候在一旁的屏风后，红着眼睛熬药，听到柳毓这样平声静气的说了一句话，不禁又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柳毓也有些嘲笑的叹道：“先生还是不要枉费力气了罢！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的很，不过是这几月的功夫，还是省下这针灸的时间，多去各门派走动走动……”

“走动什么？又查那些刺杀博陵郡主的刺客？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身子了！”一向对柳毓喜爱有加的老人终于沉不住气，停下手里的针，“今年本就凶险，你还屡屡不听我劝告，这般糟践自己……”眼见温和的男子还要狡辩，他恶狠狠道，“你再不听医嘱，我便把你的病情告诉给清歌丫头，看她怎的收拾你。”

柳毓终于沉默不语。

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命，他怎能不爱惜？

但十数年来的痛苦挣扎，毒发时的痛苦，清醒时的无奈，面对自己心爱的人而不敢爱，这般的折磨，是谁都受不了的罢。

与其这样平淡无奇而缠绵病榻的活下去，不如为了心爱的女子而死。能以自己残命，换取她复仇道路上的一小段平安舒坦，也是值得的。

“这样下去不行。”慕容神医第一次露出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他师出祁连山药王府，天资聪颖，医术非凡，出师四十年来，第一次这般有心无力。同时也感到深切的痛苦与愧疚。靖王与柳单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却不能医治他们的后代，他实在愧对老友。

“尽人事，听天命。”柳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笑容虽淡，却很郑重，“趁我还能动，让我下山去罢。江湖上许多势力，若是梳拢得当，对清歌是不小的助力。”

慕容先生皱紧的眉终于松开了，他忽的一笑，道：“从我遇到你这个病人已经十二年，我向我大师兄讨要的那一味药，应当已然炼制好了。我的大师兄，‘百岁神医’雪山居士，如今已是百岁高龄，十二年间医术想必进益非凡，他十有八九能解开你身上奇毒。”

连默默听他们说话的白蔻都惊喜的叫了出来，柳毓却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子午离魂”与“天冥掌”双重打击之下，柳毓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早不信自己还有回复康健的一天，因此只是淡然道：“这是昆仑山那人的必杀绝技，若能治愈，也不会有那许多惨死之人……谁能有办法？”

“话虽如此讲，但从我向大师兄提起你，已有十二年。”慕容先生尽量让自己说话有底气，不要被柳毓看出这只是缓兵之计。

为了让这个聪明绝顶的男子转移注意力重燃生命之望，不要以自绝的方式守护清歌，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