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试金石
冰冷的言语，仿似来自九幽的魔神轻吟，直击心窍。
火族少年蓦地一惊，但当回过头来，正见一张冷峻的面庞，出现在自己身前一尺外。
那面庞的主人，正是封逸。
右手并指如刀，微微前探，悬停在火族少年的下腹丹田处。
封逸只要稍一用力，便可刀破肉身，将他丹田废去，使其沦为凡夫。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另有打算。
“你……好轻功。”
火族少年幡然回神，揣着震惊忙使出身法抽身后退。
封逸并未追赶，只是傲立原地，黑衣乘风飘展，冷眸凝视身前，不动不移。
“唉，多好的杀敌机会啊。”
邱平眼见封逸没有一击必杀，不禁长叹连连。
与此同时，凭借疗嗓压制住伤势的卫也已在粉衣少女的搀扶下，众水手船夫的簇拥下，离开了楼船，来到江岸。
遥望战场，卫亦眉头微皱，长声而叹。
有船夫眼光毒辣，看清楚了封逸放刚留了手，还以为他不屑偷袭杀敌，忙高声叫道：“兄弟，他是火族杂碎，乃是金族死敌，不必跟他讲什么礼法。”
封逸看了那水手一眼，微微颔首示意。
再看火族少年，已停步在身前两丈外。
四目相交，火族少年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是何人？”
封逸微眯起双眼，冷冷地道：“某从不向将死之人自家名姓。”
“好个猖狂的子，你不，难道以为本公子就猜不出来了？”
火族少年那一双澄澈的眼珠子转了转，“你是玄榜第二，白彦？不对，据白彦跟第一的洛冰，第三的项灵竹一样，也是个姑娘。是了，你是玄榜第四，散修无法？”
封逸微眯起双眼，“你倒是对金族了解颇多。”
“那是自然，本公子此来，就是要剑挑玄、二榜，自然在事先多下了些功夫。”
火族少年自上而下将封逸打量了一番，问道：“无法，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没搞明白，你金族西境是不是阴盛阳衰啊？为什么玄榜前三都是姑娘？竟没一个男儿？”
“我不是无法。”封逸冷冷地道。
“不是无法？”火族少年愣了愣，“那你是谁？第五于良？不对啊，据他是个死胖子。第六欲？也不对啊，据他是个瞎子……”
自言自语，呶呶不休。
邱平见封逸还不动手，叫道：“兄弟，跟他废个什么话，直接打杀了便是。”
另一边，白沙帮的几个内息境船夫亦纷纷附和，“直接打杀了，叫他知道我金族的厉害。”
火族少年最终也没能猜出封逸是谁来，只好耸肩再问：“喂，你到底是谁啊？莫非不是西境人？”
封逸凝视着他，忽然眉头抖了抖，面色有些怪异。
他忽然发现，这个火族少年，没有喉结。
没喉结，便不是男儿。不是男儿，只能是女子。
他，不，她，竟然是个女人？
“你这人真是，呆呆的跟个木头一样，问你话也不。”女扮男装的火族少女面起嗔怒，瞪了封逸一眼。
封逸摇了摇头，“你来金族时，就该做好了随时就死的准备。”
罢，猛地运起追风术，冲到了火族少女身旁。迎面一拳狠狠砸出。
这一拳，封逸没有动用元力，只单纯地使用了血肉之力。
他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现下的战力，究竟如何。
自从离开枭吴祭坛，封逸只跟那噬帝鳄和几个低阶妖兽，还有那个偷袭邱平的黑衣人斗了几场，却都是压倒性的优势。
有压倒性的优势在，难能验证自身战力究竟如何。
而现下，这个火族来的少女，正是封逸的试金石。
一拳直捣脸面，不留丝毫余地。
拳风狂猛，搅动了空气震荡，隐约竟似有龙吟发出。
火族少女闻得拳风，下意识就要引剑反击。但剑诀还未掐出，她便察觉到封逸的铁拳上并无元力掺杂。
与敌对战，竟不使用元力，这是什么做法？
是自负？是狂傲？是瞧不起人？
火族少女顿时起了好胜之心，暗忖：“好！你不使用元力，那我也不用。”
当即一掌拍出，疾迎封逸的铁拳而去。
拳掌相交，逼压得空气不得发散，轰然爆裂开来。
闷响声中，封逸立身原地，不动不移。那火族少女则接连后退三步，右臂酸麻，难能提起。
“好硬的骨头，好强横的身体，好大的力气。”
火族少女心下大震，甩了甩右臂后，直视封逸，问道：“你这身体是怎么炼出来的？竟这般硬。”
封逸冷声一笑，欺身再出一拳。
刚才那一拳，封逸没使用武技，也没使用元力，至于血肉之力，也才用了七成。
而今这一拳，他用足了十成血肉之力。
拳风更猛三分，火族少女闻风色变，再不敢托大，连忙鼓荡元力付与双手。两掌齐出，准拟一击将封逸打退，好叫他知道若想狂傲，需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拳掌触而又分，气爆声比上一次更响三倍也不止。
狂猛的气浪朝着四周发散，卷起了满地落叶与碎石，扑簌簌跌入江中，顺水南下。
“蹬蹬蹬……”
封逸连退八步，火族少女后退三步，高下立分。
“单凭血肉之力，还是难以撼动通玄境玄修。”
封逸心下暗忖，却听邱平叫道：“兄弟，你做什么呢？怎么不使用元力？”
另一边，卫似看出了门道来，轻声道：“他在验证自己的修为。”
“什么？”粉衣少女没听清楚，脱口问道。
卫深深地看了封逸一眼，道：“他在验证自己的修为。”
“不使用元力便可以硬憾那火族人，虽然稍有不敌，但……他到底是什么修为？”粉衣少女问道。
卫摇头，“看着像是内息境，但肯定不是。”
“他到底是谁？”粉衣少女再问。
卫仍旧摇头，“不知。”
战场上，火族少女见震退了封逸，“嘿嘿”笑道：“子，托大了吧？”
封逸点零头，“托大了，再试试我这一拳。”
罢，再度欺身而上，挥拳直捣。
拳出时，封逸的双瞳之中忽有一条赤龙神魂自左而右，飘忽而过。元力鼓荡，急自绛宫内漂浮的元力龙胎上发散出来，游走经络，急赴右拳。
木火二属交杂，精纯且浑厚的元力因为修为所限，不得发散出封逸体外，却在他的右臂体表下，凝化成一片片橙红色的龙鳞。
龙鳞堆叠，龙威晕散，却因为有衣袖的遮挡，外人看之不见。
火气狂涌，引燃了木气，更增火气之威。片片龙鳞随着元力的蔓延，逐渐覆盖上封逸的右拳。
火族少女看得真切，惊呼道：“化兽神通，你是水族人？”
一语还未落地，封逸的龙拳已狠狠地砸在了她平展而出的右掌之上。
“轰！”
爆响声，干脆利落。
火族少女受震倒飞而出，狠狠地撞断了十数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古树，才终于止住身形。
她踉跄着爬起身来，张口喷出一大口闷血。只觉右手心里火辣辣的疼，一股炽烈的火气如披火狂龙般，顺着右手掌心，急朝自身侵来。
抬起右掌，却见掌心中的皮肉竟被那炽烈的火气焚烧成了一块漆黑的焦炭。
火族少女心下之骇，比白沙江内翻腾的波涛更甚。
“这……他到底是什么修为？化元？辟海？”
念头只才一转，便闻劲风起，黑影至。
封逸以手代刀，狠斫而来。
通过这连翻三拳，封逸试出了自己的修为。不使用元力，单以肉身论，足以抗衡通玄境初期玄修。
使用元力后，封逸自忖，通玄境以下，难有敌手。
至于通玄境以上的化元境，封逸没见识过，不好确定自己是否足以抗衡。
但想来应该还稍有不如，因为枭吴曾了，封逸的战力未至化元境。
枭吴乃异世界魔神，是足以与南方鬼帝杜子仁抗衡的存在，他的眼光总不会出错。
“不对，枭吴这话的时候，我还没有修炼不灭龙体。而今我已一转不灭，血肉之力与元力相辅相成，化元境玄修也未必不能一战。”
念头闪变如电，等想通了这些后，封逸的一记手刀，也已劈斩了下来。
若是寻常通玄境玄修，面对封逸这蕴含有刀势的凌厉一刀，必无可挡。
但那火族少女并不是寻常玄修，她有信心孤身赴金族，剑挑玄二榜，又岂能是寻常玄修？
眼见手刀加身，少女忙一个翻身，化作一蓬云烟，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再出现时，已立身在封逸身侧。
她冷面冷眸，再也没了之前的轻慢神态。右手剑诀一引，那柄散发着赤红色流光的三尺长剑，再度自玄囊中飞出。
一剑横空，径刺封逸左肋。
封逸心下有感，忙使用游龙术，飘身以避。却见那赤色长剑竟似灵蛇一般，循着自己的身法路径，变化剑招反削而来。
封逸曾以为，以元力控剑施展剑法，不如以手握剑施展剑法来得得心应手。
但现下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火族少女以元力控剑娴熟至极，不比以手握剑逊色分毫。
剑如灵蛇，或左或右。封逸闪避三番，难能将其甩开，当即立定脚步，斜刺里一记手刀急斫剑身。
火族少女眼见他竟以手刀硬憾玄剑，顿时心头大喜，“无知的子，本宫这柄赤阳剑可是五品玄兵，就凭你一双肉掌也想硬憾？”
封逸早就看出了玄剑的品阶不低，暗暗比较，竟与开刃相当。
他的肉身虽已一转不灭，却怎能挡得住五品玄兵的斩削？
手刀斫至一半，封逸右手一颤，刀法立生变化。
这一刀，合了八卦游龙掌之势，一刀百变。
火族少女只觉眼前刀影霍霍，难辨真假。似乎斫向玄剑的那一刀是真，也有可能猛砸自己的那一刀才是真。
她心知封逸撩，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当即挥剑格挡。
刀影散去，百刀归一，封逸一刀直劈其面门，势大力沉。
此正是剑十八式演化而来的刀法，主所向披靡，万物不可挡之势。
“铛……”
封逸的手刀，斩在了火族少女自保自身的玄剑侧身。大力透体，少女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封逸脚踏游龙步法，蹂身追上，反手一刀斩在了少女的后颈之上。
“啊呀！”
少女痛叫一声，反剑回撩身后。
封逸却又已身化游龙，掠至她的身前。
“啪……”
右颊中掌，结结实实，清脆悦耳。
少女羞而盛怒，骂道：“你个狗东西，胆敢掌掴本宫。”
身躯一扭，化作一蓬烟雾，消失在了封逸的视线范围内。
等到再出现时，已立身在封逸左侧十丈开外。
玄剑饶身环游，火族少女口中念咒，剑诀连连变换。玄剑蓦地一震，分化成一十袄赤红色的剑芒。
“又是这一招？”
封逸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掌掴少女，极尽羞辱之能事，正是为了逼她使用保命玄术，进一步验证己身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