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赌债
霍敷官回到红馆后看见大家一个比一个蔫儿,蹲着的,站着的,靠着的七零八散皆不敢吭声,好些个兄弟们脸上都挂了彩,捂着挡着都怕被霍敷官瞧见。
“都怎么回事?”霍敷官一个个审视着,面色冷厉,走过去目不转睛的望着老三缺了一块门牙的嘴。
后来老憨逼不得已道出了大打架事件的前因后果,霍敷官这才明白。
“对方伤情如何?”霍敷官故作干咳了两声,双手背后来回踱步,活像一个洞穿世事的老者。
“对方伤情比我们还要严重,有一个胸毛被拔的一根不剩,还有一个腿被打瘸了,还有一个被戳伤了眼睛,恐怕得失明。”老憨一五一十的出口,想笑又不敢笑,硬是给憋得腮帮子肿大。
“我你们这一个个的……”霍敷官一脸怒气的转过身来指着他们,当大家都不敢直视她,个个埋头不语以为闯了大祸的时候,却没想到霍敷官变脸竟比翻书还要快,瞬间由阴转晴,并且显得颇为自豪得意,溢出满脸笑意鼓掌道:
“兄弟们!干得不错!不愧是我们红馆的兄弟!”
兄弟们目瞪口呆的望着霍敷官,生怕她此时此刻的反应只是暴风雨来临时的舒缓前奏罢了。见大家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霍敷官扯出一抹灿烂的微笑环视一眼继续道:
“大家记住了!以后碰上那些流氓无赖,就一个字,打就行了。若是还欺侮老百姓,那就更不能放过!大家以后好好跟着我练习武功,就不怕别人欺负,就是来他一百个膘肥大汉,咱们也不带怕的!”
见霍敷官丝毫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也终于明白方才霍敷官满面怒气的反应只是虚惊一场吓唬吓唬他们罢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官爷!呜呜呜……”老三可怜巴巴,口齿不清的向霍敷官扑过来,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委屈的像个姑娘含糊不清的诉苦道:
“那个王鞍打掉了我的牙,人家现在吃饭都费劲儿!”
霍敷官紧紧被老三抱住,想挣脱还挺困难,她的表情抽搐,强忍着那股笑意,摸摸老三的脑袋安慰道:“乖哈~好好养上几个月,牙就长出来了。”
“牙齿是不会再发育的了!呜呜……”老三开始仰苦嚎,双膝慢慢下滑,紧紧抱佐敷官的双腿。
大家看见老三这副模样开始一个个背地里偷笑,老憨更是笑的厉害,可与大家形成强烈反差的老二则蹲坐在一个角落面无表情,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霍敷官观察到老二的情绪反常,本想过去询问情况,可是身体被老三还在痛哭流涕的紧紧抱住根本动弹不得,霍敷官实在受不了,烦躁的一脚给踹开吼骂道:
“不许哭了!”
老三倒在地上吓了一跳,立马止住哭声,但还是抽噎着,所有兄弟亦都被惊了一跳。
“一个大男人!不就是掉了一颗大门牙么有什么大不聊?9跟我这儿哭哭啼啼?!你瞧瞧你这嘴里,还剩下那么多牙齿,能话能吃肉的,委屈啥?!”霍敷官冲过去一把粗鲁的掰开他的嘴,河东狮吼般道。
老三噘着嘴,委屈的站起身不敢吭声,模样姿态简直像极了姑娘。
“行了!老憨,抱抱他,安慰安慰!”霍敷官转身冲老憨喊道,老憨吓了一跳,应了声,忙去到老三身旁,就像是抱住一个婴儿那般将他搂在怀里,那委屈巴巴的啼哭声又开始了。
“乖~咱不哭哈~”老憨耐心的哄着,一边哄一边笑。
霍敷官无奈的摇摇头,她要是再不离开,恐怕要被这惊地泣鬼神的哭声吵死了。她眼皮儿一抬,见老二还坐在那处发呆,于是走过去顿了顿喉,面色平静道:
“你随我来内堂。”罢,便离开了庭院。
老二面不改色的跟在霍敷官后面,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你近日都在作甚?红馆兄弟布施难民的时候很少看见你的影子。”霍敷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
“我爷近日身子不大好,我在照顾他老人家。”老二直视霍敷官凌厉的双眼,语气毫无波澜。
“阿爷近况如何了?”
“老一直咳嗽,微微吐血。官爷……”老二的神情开始变得飘忽,吞吞吐吐。
“有事就,兄弟之间无需拐弯抹角。”霍敷官平静的望着他。
“我想再要些银子。”
“作甚?”霍敷官意外。
“我爷近日病重,急需花钱买药,所以……”
听见这话,霍敷官蹙眉,直接便问道:“前几日不是才发给兄弟们银子了么,你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老二神色紧张,不出话来。
霍敷官瞧见这样态,其实她早已经清楚老二近日在做些什么,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戳穿劝导罢了,看来今日是非不可了。
“前些日子有红馆兄弟见你出入赌场,几乎日日如此,可见你是将银两花到那上面去了吧?你阿爷身体不好急需银子买药,你可知我懂医道,知晓各类草药治病疗效,若是阿爷当真病的那样严重,我霍敷官怎能袖手不管?明日我便能随你一同回家给阿爷医治。”
霍敷官站起身子,紧紧的盯着老二,接着道:
“可是你在撒谎!我早就便跟兄弟们过,赌场,风月之地只不过是供消遣娱乐的地方罢了,切不可贪恋痴迷,可见你是将我的话半分也没有听进去!”
老二被霍敷官的话吓得身躯一震,慌忙跪下,恳求道:
“官爷,我求你了!我赌钱赌输了,欠了别人银子,这几若是还没还上,他们便放话要乱刀砍死我!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官爷,我求求你,帮帮我!”
“活该!”霍敷官怒吼,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内堂外面的兄弟则被霍敷官那一声吓了一跳,纷纷探头往里面瞧。
老三疑惑的瞧向紧闭着朱红木门的内堂,推搡了一下身边的老憨道:
“哎!你老三怎么惹着官爷了,竟让他生出那么大的气来。”因为少了一颗门牙的缘故,话都露着气。
“唉!”老憨深叹一声,他自是了解其中缘故,只是没出来。
“叹什么气啊?”老三莫名其妙的瞟了一眼老憨。
“你可闭嘴吧你!牙没了便少些话。”罢,老憨便转身离开。
“你……毛病!”老三气的不出话,怒指着老憨的背影,猛然甩袖。
内堂里,老二将聚赌欠债的经过清清楚楚的明白,依旧跪在霍敷官面前不起身。霍敷官努力遏制住自己躁怒的情绪,问道:
“总共欠了多少?”
“一百两。”
“一百两?!你让我上何处替你凑那些钱出来?”
“上次劫的那货……”
“你果真还惦念着那两箱宝贝呢!我告诉你,那两箱金银珠宝动不得!”霍敷官简直气到牙齿颤抖。
“那我当真就会被乱刀砍死!”老二竟然嘶吼出了声,脖子青筋爆出,随即一声冷笑。
霍敷官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突然之间感觉面前的老二极其陌生,她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个心思纯粹的人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思忖了半会儿道:
“我暂时还有些银两,明日拿给你先去救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老二抬眼瞧着霍敷官,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疏离刺骨,表情平静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