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家二老
咔哒一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看时间这会儿该是季奶奶下班回来了。
季奶奶是人民医院的护士,辛苦工作几十年,今年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医院里也没再给她排过夜班,每都能按点回家。
果然,还没看见人呢,门口就传过来季奶奶那几十年也没改掉,还带着一股子川省的江市方言:“芸宝,快来看奶奶给你带什么了,有你最喜欢的米花糖,这次的花生特别多,香的不得了,快来。”
季芸芸肉手使劲搓了搓脸,平复了翻覆的心绪,蹦下凳子,趿拉着拖鞋,倒腾着短腿旋风一般冲到门口奶奶的怀里。
“奶奶奶奶,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米花糖啦,你是住在我心里面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毕竟重活一回,下定了决心,季芸芸扮起嫩来毫无心理障碍,一张嘴甜的好似浸了蜜。
季奶奶被自家孙女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都没来得及换鞋换衣裳,搂着季芸芸就舍不得放手。
“哟,你们这祖孙俩,怎么在门口就上了,芸芸这发烧刚好,可不敢再杵在这风口上啦。”只见季爷爷左手拎着只绑了脚的老母鸡,右手捧着一提兜苹果的,缓步上着台阶。
原来,三前季芸芸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因为心绪不稳,高烧一整夜,可把一家人给吓坏了,季奶奶更是拿着酒精给孙女搓了半宿,还想第二要是还不退烧,就带孙女去医院吊瓶。没成想到邻二上午季芸芸迅速退了烧,安稳睡了一整。
这不,季爷爷心疼孙女大病初愈,一次高烧下来,脸都瘦了一圈,眼睛越发显大了。今下班路上碰巧遇见农民挑担进城里卖自家喂的老母鸡,赶忙挑了只最壮实的回来。
“是是是,都怪我,老头子你是不知道,芸芸刚可我就住在她心里呢,咱们这孙女真是嘴甜的不得了呢,是不是啊,芸芸!”
季奶奶乐呵呵的朝季爷爷显摆宝贝孙女和自己的亲密。
“好好好,知道你们祖孙俩关系好。芸芸啊,今爷爷给你炖鸡汤好不好呀,煨的浓浓的,咱们饱饱的喝上几碗,可得把这两日瘦下去的嘟嘟肉补回来。”
季爷爷进门放下苹果,干燥粗糙的手掌轻抚着季芸芸脑袋上翘起的几根聪明毛。
爷爷奶奶的真心疼爱,让季芸芸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温暖。
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奶奶身体不好了,整日整日躺在床上,吃的少,话也少,耳朵也不太灵光了。可每次接到季芸芸的电话,还是会大声,芸宝啊,奶奶想你。可季芸芸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把自己困在在自怨自艾中不得解脱,对长辈的关心也越来越少。
现在回过头看,原来当初的自己这般不孝。
按这时候的人们免不了有些重男轻女,可季家二老想得很开。
一来,二老除了季中杰这个儿子,前头还有个大女儿季英杰,夫家姓赵,女儿女婿也给二老添了个外孙子,今年也有9岁了。二老从没觉得外孙不跟自家姓就不是自家人,难不成孩子长大了还能因为不姓季就不认俩老?那不能够啊。
二来,季芸芸打养在二老跟前,生的玉雪可爱,嘴又甜,比起外孙子,季爷爷季奶奶倒是同孙女更亲。
而且按着计生办这么严防死守的,儿子家估摸着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了,可不是要捧手心里宠着爱着。
特别是尹继兰上大学这几年,尹家外婆去世,季中杰又常年在外头跑车,季芸芸跟爷爷奶奶可谓是一也没分开过,不得这祖孙之间的感情比跟自家爹妈还亲。
前几年爷爷奶奶工作忙,不敢把季芸芸一个奶娃娃搁家里,俩老轮着把季芸芸带到单位上。
要不季芸芸从招人喜欢呢,可不只是因为长得好,实在是这女娃乖得不得了。见着人了就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你,糯糯的叫一声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也不怯场,谁来逗她都捧场。有时候爷爷奶奶忙起来没工夫照应,就把丫头留在办公室里,季芸芸也不会哭闹吵着旁人,就自个儿捧着本连环画认认真真的看,字是认不全的,可光看画也能看得有滋有味。所以无论在棉纺厂供销科还是在医院护士值班室,季芸芸都是个可人疼的吉祥物。
季家大姑出嫁之后,季爸爸结婚至今都和二老住在一起,一家子四个大人加一个孩住在季爷爷单位分的两室一厅,虽然只有80多平米,但是自带卫生间和厨房。
拿后世的眼光看,住的确实有些挤,可这样的条件在这个时候也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70年代那会儿棉纺厂效益好,厂里也没扣扣搜搜建什么筒子楼,直接建了几十栋四层的楼房,家家户户都有独立厨卫,这条件在那个年代可是少樱出去谁家能在棉纺厂有套房,家里的伙子绝对是婚介市场抢手货。
季家现在四个大人有三个端着铁饭碗拿工资,季中杰还有外快,唯一不拿工资的尹继兰,大学里也额外发放补助,所以季家的日子过得很是富足。
为了尹继兰学外语,季中杰连难得淘换的录音机也给季妈妈弄了个日本产的洋玩意。
至于季家的宝贝疙瘩季芸芸,那不消,虽然这年月物资匮乏条件有限,可一句过着公主一样的日子也差不离了。
再次挥散脑袋里纷乱的思绪,季芸芸从油纸包里拿了两块米花糖,一块塞进奶奶嘴里,又噔噔噔跑进厨房把另一块塞进正在厨房弄鸡汤的爷爷嘴里,然后搬个凳守在厨房门口,跟爷爷讲着无边无际的童言童语,把季爷爷逗得大笑不止。
这样的日子可真怀念呀,季芸芸想着,等下个月妈妈毕业回家,全家就能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