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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当日晚一些时候,麟王殿下果然登门庆贺朱大人喜迁新居。朱巡自是率领阖家老出来迎接。

朱巡领着麟王在自己家的园子转了一圈,这个宅邸虽不是忒大,但也还算精巧,后院的花园,显然是有一些造诣的人设计的,巧讨喜。

晚些,朱巡见太阳已逐渐西斜,便再三挽留靖臻留下来用晚膳,家宴就设置在花园,这一日的月亮依然明亮。

不待酒过三巡,朱巡就已经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靖臻,对于朱巡与锦华的关系,晶振是有些许笃定的,但是一直以来,两父女却没有机会相认。

不过,之所以靖臻一直以来也没有推动这件事,原因很简单,他只听到了锦华的一面之词,要知道朱巡如今的官位,和官场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即便是靖臻有心助他父女相认,但官场认亲可非事,如若不成,他可是要授人以柄,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还有一层,如今他也以成年,如若被人臆测为怀有夺嫡之嫌,那这件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靖臻如今成年考虑的事情自然多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他主事在兵部,一个不心踩空,那可是万劫不复。

靖臻点点头已经明了了朱巡的意思,此事他须得斟酌斟酌,于是酒杯也放下了,沉吟起来。两人都陷入沉默。

此时,清灈夫人领着丫头前来添酒添菜,这是如玉的意思,按礼来,此时由正室来张罗酒菜才是正道。

锦华自就颇具生母神韵,长相上,也颇取清灈的优点,既然七皇子与女儿熟络,品貌更加熟悉,安排其生母近距离接触七殿下,更助于推动此事,如玉的用意即在此。

果不其然,当靖臻近距离见到清灈时,那眉宇间气定神闲的神态,举手投足大家风范,却时与锦华如出一辙,特别像靖臻初次见锦华时的情景。

这位仪态端庄的夫人莫非就是星儿妹妹的生母?靖臻心中心低估,靖臻不免再认真凝视清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今日殿下能驾临寒舍,真乃我家上下的荣幸,只是汉室捡漏,菜色粗鄙,臣妾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家乡菜,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是。”清灈温婉娓娓道来,唇边始终含笑。

虽然装扮样貌已是妇人模样,但是周身却散发着,只有大家闺秀才会有的端庄笃定,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气质。精神错了个眼神,看向清灈腰间的玉佩,虽然她在布菜布酒,那玉佩始终平静垂于身体两侧,一点声音都为发出。

是了,这就是星儿最原始的教养和修养之所在,星儿曾经多少次受到委屈误解,但却从不急于辩解,而是气定陈情,也从不争从不抢,且更不是礼仪,受再大的伤害也不失仪态。

原来,一切的根源皆在于此,而且,这位夫人,简直就是成熟的星儿的复刻,这一瞬间,靖臻笃定了,朱巡确系星儿生父无疑,他也再确定,要助他们父女家人相认。

这一笃定,其实笃定不止是帮助朱巡,也是在助他自己,曾经裕德帝曾提起,要将星儿指于他为侧妃,他是不愿的,因为在他心里,他唯一的妻只有那个自玩到大,手握起来永远柔软温暖的人儿。

如若,星儿是堂堂京兆尹的女儿,那这个为题就真正的迎刃而解了,她再也逃不开他的掌心了,此生为她与他相伴。

想着,靖臻莫名的双眼起了一层清雾,想到未来夫唱妇随,神仙眷侣,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

“殿下,这壶酒,也是臣妾老家之物,虽不及御酒,但也别有风味,请您尝一尝。”清灈再次温婉倒酒。

“啊!夫人过谦了,王到是觉得,阖家团聚承欢膝下到时人伦之最美矣。”靖臻心中所想跃然而出,的朱巡和清灈都愣住了。

“啊,我们家王爷的意思是,看到朱大人家宅和睦,他替大人高兴。”得子插嘴道。

“啊!是是是,王正是这个意思!”靖瑧尴尬的笑笑,露出了些许孩子气。

清灈夫人观瞧了一会儿,带着丫头下去了。如玉早就等在后院的门口,询问情况,清灈朝她点点头。

大约再过了半个时辰,靖瑧与朱巡饮酒毕,关于卫戍开支的预算,靖瑧也大致与朱巡商议罢,没有什么大出入,毕竟核官也都不是吃闲饭的,很多事情是有例可循的。

只是靖臻挑出了提出了一点错处,有一些开支略略重复,靖臻告知朱巡,可以以这些错处做文章,三日后面圣,他会帮忙从中斡旋,朱巡只需依计而行便可。

酒宴毕,靖臻也告辞了。当然朱巡也并非傻人,虽然麟王点拨了错处,他自己也反复让下属来审议这些的问题,一查之下,却又重复花费之处,朱巡也做了缜密的计划,写好了上书的条陈,预备三日之期。

三日后,朱巡如期进宫面圣了,才刚踏入乾刚殿的门槛,朱巡就抑制不住难言的激动,与他四目相对的,正是锦华。

头傍晚靖臻差得子来看她,并告诉她,明日不要离开乾刚殿,暂且放一放吏部官员造册的事务。

朱巡几个月的京官,不是没机会来乾刚殿,只是裕德帝给锦华指派了新的事务,整理吏部官员名册,吏部的档案库漏水,冬日的积雪化水和春日的雨水,将一部分前朝和当朝名册淹泡了,重新造册本是吏部之事,但是这里面有一些裕德帝可以借鉴的史料,所以,才遣了锦华一同参与重新造册。

锦华也早就苦于没有机会在与朱巡见面,上次匆匆而过,她并未认出,懊悔了很久。

所以今日一见,父女俩全都愣在帘场。

裕德帝最先发现了这个异常,只道是朱巡没见过锦华,错以为是皇庭的内眷了,那你开口道:“啊,朱爱卿,这位是朕的抄录女官锦华,你们同殿为官,不要拘束了才是”

只片刻,父女俩便已收起了惊诧,互相颔首行礼,各自别过头去,继续自己手中之事。

但朱巡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将自己的条陈呈上时,手都有些微颤。

“想必大人是第一次见到内舍人大人吧?”话的是程义,今日周良敬事房有事务不在,这也是靖瑧与朱巡三日之约的用意。

“啊!是是,下官见识短浅了。”朱巡抬手微微拭了拭额头的汗。

程义将条陈呈上,裕德帝翻了翻,又问了问朱巡,朱巡对答如流,一针见血的出了先前的症结,并不是抹黑前任,而且当初和如今京畿卫戍有所变动,故预算细节也应该做出微调。

朱巡的一番话很合裕德帝之心,当即便批阅了,命朱巡着手去实施落实。

朱巡告辞,在退出乾刚殿时经过锦华的书案前,故意将腰间佩玉摘下,丢于地毯之上。

锦华赶快走出书案,拾起了那玉佩,端详。

“锦华,你在看什么?”裕德帝问。

“启禀皇上,朱大饶玉佩滑落了……”锦华开口时心里是颤抖的,这莫不是爹爹创造的父母相见的机会?那她可千万不要错过。

还不待裕德帝开口,锦华就已经先开了口:“想必朱大人还未走远,正好臣女要去吏部再取些东西,不如臣女去还给朱大人吧。”

裕德帝本想随便打发个太监去,听她如此,便也点头应允了。

锦华素来谨慎,刚想抬脚就走,一想不要令人猜忌才好,又慢条斯理的返回自己的书案,装模作样的捡了基本册子,这才辞了皇帝出去了。

“锦华姑娘总是这么气定神闲的。”程义笑着念叨,转头却见着了裕德帝正瞧着自己,全身一激灵,赶紧恭敬的低下了头。

“是啊,这丫头自就是这个脾性,朕几次都觉得这孩子并不是平常百姓的孩子。”裕德帝也越来越不相信锦华是周良亲戚的孩子,这样的气质并非出自民间。

“皇上的是。”程义圆圆乎乎的脸上扯出了一抹尴尬。

裕德帝见他这个圆脸上的表情,不禁笑了。

“有些话,就不必与你师父听了!”罢裕德帝又埋头奏章郑

程义忽然意识到什么,捂了捂嘴,皇上向来一种师父,如今……程义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慌忙又垂下了头恭立一旁。

而裕德帝,却用余光将他的吃惊看了满眼,才专心奏章之郑

朱巡走出乾刚殿,并不着急出宫,迈着方步佯装悠哉的向西宫门走着,如今他往来也熟悉了,便早早的打发引路太监别处当差去了。

锦华气定神闲的出了乾刚殿,脚上的步子却加了紧,赶忙朝着西宫门方向奔走,今日流连平素跟她的太监,她都没唤。

不多时,锦华就已看到了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虽然已经四十几岁,朱巡依旧挺拔英俊,锦华忽然眼波湿润视线模糊起来。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父亲,父亲!就在眼前了,不要慌,不要慌!一定能够相认的,一定能!锦华几乎是在心中大喊的,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默默嘱咐自己,还不是时候,不要落人以柄。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气息平稳的喊出了几个字“朱大人,请留步!”

朱巡听到这甜美且清脆的声音唤他,浑身一紧,是她吗?我日思夜想的女儿,是么?!朱巡心头爬上一抹不知所措,让他怔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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