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人枯骨
“你……跟我来。”穆寒亭的眼睛闪了一下随后表情凝重地说道。
傅薇看了看他的脸色掐灭手头的烟跟着他朝漱月阁走去。
从远处看只有三层的阁楼到了近前才发现底下还有一层,整三米高的一层陷在一个地坑里,周围修了水泥台子,往下有十几级台阶直通底部的平台。平台上是阁楼的雕花门窗,窗户紧闭门开了条缝,半掩的门后黑黢黢一片。
“会长。”守门的人见着三人过来,赶紧行礼。
“守在门口,不能让任何人进来。”临山交代完底下的人就要跟着往里进,被穆寒亭拦住了。
“真有人来他们拦不住。”临山一听也歇了跟进去看热闹的心,点点头退到了门外。
穆寒亭伸手推开半掩的门,门轴吱扭一声木门缓缓打开。
因为是白天,阁楼内部还算亮堂,全然不似外面看起来的那么黑。
迎面是一架四扇屏风,刻着钟馗伏魔,两旁各摆着一盆半人高的盆景,郁郁葱葱。
转过屏风,后头贴墙根摆着香案,供着钟馗像。香炉里的香已经烧尽,空气里也没有什么味道,显然已经很久不曾供奉了。
供桌右侧有一个向上的旋转楼梯,站在底下往上看,跟一个漩涡一般直通顶部。
穆寒亭走在前面,傅薇拿着包跟在后面,木质的楼梯很结实,她的高跟鞋发出一阵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她扶着栏杆一路上到第二层台阶的最后一阶,呼呼的冷风顺着侧面的窗户吹过来,吹得白色的窗帘跟个鬼一样来回乱窜。
“你稍等,我把窗户关上。”穆寒亭抬脚走到窗边,嘎嘎两声粗哑的叫声从帘子底下发出来,惊得他闪身往旁边站了站。扑棱棱,一阵翅膀扇动声里,一只黢黑的鸟从帘子旁的盆栽后头窜出来,朝着傅薇冲来。
她抓着栏杆往旁边一躲,黑色的影子直奔墙壁撞了过去,随后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傅薇深呼了口气走过去,那是一只乌鸦,还在抽搐,翅膀上的羽毛被封吹得翻了起来,漏出底下有些青灰色的皮肤。
“这里寻常不会有这东西。”穆寒亭走过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地上的鸟,回头又看了一眼洞开的窗户,满腹疑惑。
“应该是被毒死的。”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双手套,捏着乌鸦的翅膀把它提了起来。随后从旁边的盆景里折了一节树枝,从鸟喙上取下一点碎屑放在鼻尖处闻了闻。
“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个。”穆寒亭看着死掉的乌鸦,眉头紧锁。
“是在这里面吗?”傅薇扭头看着旁边的门,两扇雕花红漆木门紧闭着,阻隔了一切探究的目光,既像隐藏又像拒绝。
他点点头,她轻轻站起来往墙边靠了靠,没来由地有些恐惧。
乌木门吱吱呀呀着被推开,一股陈年老房子的灰尘味扑面而来,里面还夹杂了一股子隐隐的腐臭味。
她皱皱眉头,从包里翻出来一副口罩戴好,才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里面陈设简单,左右也各放着两盆绿植,跟底下的是一样的品种。迎面是一架光面的屏风,没有纹饰没有颜色,能隐隐约约看到屏风后的床帐。
转过屏风,映入眼帘是一张床,一张跟这些简单家具不相配的雕花紫檀木床,床上挂着一扇红色的纱帐,被鎏金的挂钩给分到了两侧。
被子鼓鼓囊囊的裹着两个人,都穿着红色的衣服,她绕过他往前走了一步。
只见一对鸳鸯枕上睡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具骸骨。一人一骨交颈而卧,男人睁大的眼睛对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眶。
既诡异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凄美。
男人的皮相不错,虽说现在沾染了尸斑,但还是能看出这人大概的样貌,谦谦儒雅。
旁边的骸骨显然上了年月,稍稍一碰就会掉一层灰白色的骨质,不过根据骨相,生前也该是貌美如花的。
可惜了,再俊美的容颜死后也不过一堆腐肉枯骨。
“什么时候发现的?”傅薇在短暂的感慨之后上前一步掀开了盖在两人身上的百子被,伸手拽着男人的袖子想把他翻过来躺平。
哗啦一声,人没翻动倒是把那美人骨给弄得散了架,咕噜一下,原本四目相对的头骨滚到了里侧闷头朝下。
她有些尴尬地缩回手看了一眼穆寒亭,“麻烦穆会长搭把手。”
他愣了一下走过来拽着男人的衣服将人板正。
傅薇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针包,弯腰开始查看男人的情况。
眼底充血,牙齿发黑,双手四肢有针尖状的出血点,胸前也有。
表面上看起来很符合毒杀的特征。
她给男人扣上衣扣,指尖碰到了他的喉结,软趴趴的有点奇怪,“帮我抬着他。”穆寒亭拎着男人的衣服把人又侧立起来。
傅薇低头扒开他的后领子,靠近颈窝的位置有一处花瓣形状的印记,已经布满了青紫色的尸斑,颜色要比别处深一些。
她伸手按了按男人的脊椎骨,收回手让他把人翻过来,又拿着一根针从男人的鼻腔口腔里弄了一点粘液出来,“好了,具体的情况需要等尸检以后才能知道。”
“他不能离开这栋阁楼。”
傅薇收拾好东西挑眉看着他,“穆会长,你逗我呢?”
“这是穆家的规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穆家,死在这里。”他皱着眉头将被子掀过来盖好,用几乎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那行吧,既然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我也就不瞎掺和了。”她转身拿着包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指着男人说道:“他不是死于服毒自杀,而是先被人掐得失去行动能力,再灌进去的毒药。在毒药发作的过程中他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
“还有这些喜服,百子被红纱帐都是后来有人布置的。”说完她伸手从男人的脖子里勾出来一缕细细的丝线,跟纱帐上的红色流苏一模一样。
“这些话我听听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你让我过来干什么?见识穆家的囚牢?”她有些火大,这人面对着死人怎么比自己还要淡定?
“抱歉。”他说完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傅薇拢着披肩转身往外走,穆寒亭侧身看了床头的雕花衣柜一眼,随后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关闭,一片青灰色的衣角慢慢缩进了雕花衣柜里,更压着一阵鬼祟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