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各家所持
三月,气慢慢地暖了起来,但这里是北方,只能相较之前没有那么冷了。
“漂亮!!”
“玦哥好厉害,百步穿杨啊!!”
掌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虽然声势并不浩大,但所有人都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脸上带着一二分赞赏,三四分羡慕,五六分不明意味。
站在靶场的年轻人一手扶腰,一手持弓,勉强迈入俊朗行列的五官上带着些微的矜持,欣然地接受了周围同龄饶赞赏。
一个仆人跑过来,微微弯身向钟玦递上了一块汗巾。
钟珏将手里的弓交给了仆人,拿过了他手里的汗巾轻轻地拭着脸上薄薄的汗水。
周围的同龄人见此都不约而同地跑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玦哥好厉害啊,三日后的春猎擂台,定能大展雄风!!”
“那是,我们玦哥身手不凡,还用得着你!?”
“……”
“嘿嘿嘿,玦哥这么久了,才出了这么点汗,真是龙精虎猛啊~~”
周围的人纷纷地绞尽脑汁搜刮着自己并不深厚的底蕴,夸赞的话像不要钱似的纷纷砸在了钟珏的脑袋上。
钟珏没好气地拿着自己的汗巾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龙精虎猛的人,脸上的笑意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猥琐。
周围的人也因为这句话纷纷地笑了起来。
“玦。”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喧闹的笑声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众人却因为这个声音而停下了玩闹。
钟玦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凝固。
众人朝发声处看去,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正向这里走来,单手负背,方正的脸上粗眉蹙起,正不满地看着慢慢散开来的众人。
“大哥……”
钟玦敛了敛喜意上梢头的眉,声音里带上了三分无奈,两分撒泼。
“春猎将近,这几日好生休养,如此喧哗,若是跌着磕着,到时候参加不了春猎,岂不是得不偿失?”
钟皓见自家弟弟如此,声音里的严厉缓了些,却依旧严厉,“收拾收拾,娘亲亲自下厨炖了补汤,让我来寻你。”
“那——大哥先行一步,我收缀收缀稍后便去?”
钟玦的声音里带上了讨好的意味。
“那你……快些。”钟皓眉头舒展,弟弟如果听话了,当哥哥的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呢?“不要让娘亲久等了。”
“那是那是。”钟玦应声连连。
目送钟皓走远,钟玦脸色立变,立刻面如土色。
他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几个玩的不错的伙伴脸上。
但那几个伙伴如遭毒蛇袭击般地跳开了。
“你们……”钟玦沉重道。
“那个……玦哥,我娘亲也炖了汤,刚才在场外的时候,仆人就来唤我了,我……我先回去了……”刚才喊得最凶的人立刻道。
“玦哥,我爹炖了汤,我也得回去了……”立刻有人紧随其后。
“玦哥哥,我娘亲叫我回家吃饭了,我们春猎上见吖~~”男孩的声音也冒了出来。
半晌后,爆发了一声吼——
“你娘炖汤?开玩笑呢吧你,你娘绣花儿!9有你,你爹炖个屁汤啊你爹,你要他拿斧头炖汤吗!?统统不准走,今的饭钟府全包了!!!”
“不要啊~~~”
“我爹会揍我的~~~”
“玦哥哥不要啦,不回去的话,我娘亲会打我的,嘤嘤嘤~~~”
……
沿上攀雪,俏梅探窗,可人可怜。
“公子在练字。”簪着双丫髻的闻香在端着补汤的闻语耳边道,白气细细地沿着她的嘴里呼出来,声音也是放得极轻。
那端着药的丫头点零脑袋,些微的愁绪爬上了她秀美的脸——要是这汤冷了,到时候又要她走一遭,着实有些麻烦。
只能想想了……只是希望这次公子不要练太长的时间了。
“闻香,让闻语进来罢。”温醇的声音像极了清酒,从房间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不紧不慢,令人极为舒适。
“好的,公子。”闻香应了一声,便替闻语打开了房门。
寒风与屋内暖气相撞,闻语感受到屋内的暖和和独特的书墨香,差点舒服得嗟叹。
“公子的梅,真好看~”
闻香后一步来到闻语身边,她看着桌上展开的一幅将完未完的画,立刻便夸赞了一句。
“嗯,”李瑾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的梅,自是好看。”
这是母庸质疑的事情。
李瑾年要什么,要的都是最好的。
“公子,这是席娘做的汤。”闻语道,“公子趁热喝?”
“可是——母亲吩咐?”如玉公子李瑾年在受任何饶夸赞时亦可不动声色,坦然受之,然而他在此刻问出话来,却是带着些不可抑制的渴望。
“是老爷吩咐的……”虽然有些不忍,但闻语还是出了事实来。
李瑾年随之沉默。
“闻语放下罢,我晚些喝。”李瑾年微微颔首。
“是,公子。”
闻语和闻香面面相觑,随即安静地后退。
“闻语,你等等。”李瑾年末了唤了一声。
“待我完工。”
李瑾年重新运笔,蘸墨点墨,笔走龙蛇。
……
“大夫人……二公子要奴婢送来了一幅画,奉与您。”
闻语很喜欢傲气的李瑾年,但对于李瑾年的生母,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不为其他,只为这大夫人从来没有笑过。
她很美,那种不含温度的美。
实在像极了公子笔下的那梅花。
只是,梅花迎寒雪而绽,尚有温度,有蕴孤傲,绝境逢生,生生之意。
但是……梅可比大夫人,但大夫人不可比梅。
大夫人身上,唯有死意。
二者不可相同而语。
闻语想着,奉着画的双手微微颤抖。
大夫人和二公子那张有六分相似的脸上唯有冷漠,她端坐于上,冷冷地盯着闻语。
“三明,屋内冷了些,二公子送来画,拿去火盆烧了。”
“什么!?”
顾不得礼仪和害怕,闻语抬头,直视大夫人。
“这……这是公子作了好久的画,他……他……”
“喔。”
大夫人站了起来,死寂的眼似在看她,又似在看别处,闻语从来未见过一个饶眼神可以空洞成这样。
“我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