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赫洌颉轻笑一声，鼻哼道：“你要是在宁儿那里能这么有信心就好了！”
承玙顿时泄了气，他想起昨晚他聊起这事时，璇宁似乎有些生气了，还不愿意搭理他了……想到这里令他烦心的事，承玙心下也有些烦躁，此事他只能暂缓些再和小宁儿说了。
“父皇，眼下正有件比这事还要重要的，今日上午我已经命高护卫前往凉国递我冀国国书了！”承玙已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闻言后，赫洌颉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玙儿，你的动作很快！”
承玙的双眸渐渐幽深，他处理完沐党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凉国，的确是没给他人、也没给他自己任何喘息机会：“是，儿臣知道，但是儿臣等了这么多年，小宁儿也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时机成熟了，我们都不想再等下去了……父皇，对凉国，儿臣有稳操胜券的把握！”
赫洌颉沉沉地点头：“你有把握就好，玙儿，无论你做下何等的决策，你都要记住你冀国太子的身份！”
“父皇放心，儿臣心中有数，纵然想复仇想让凉国付出代价，但儿臣也不会胡来！”一切，承玙心里早有算计。
宫外，繁华的街道上，萍月驾着马车飞快地赶到了天牢，车门打开的瞬间，阵阵凉风向韦熙茵扑来，冻得她不由地把襟头捏紧。
“小姐，快把这穿上吧，一会儿那牢里，比这儿外面还阴冷呢。”一下了马车，萍月就把准备好的大氅给她家小姐披上。
每次来天牢，韦熙茵也都会穿上裘衣，但她每回来时，一脚踏进天牢的大门，她都还是会觉得冷得刺骨，这让她难以想象姚嘉纾是怎么熬过这一个多月的。
顺着阴暗的烛光，韦熙茵熟悉地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或许是今早安公公宣的那道圣旨吧，这狱牢里的哭泣声都比之前更续续不断了。最终她停到了一处布置还算齐全的牢房跟前：“开门。”
“是！”值守在这里的狱卒，见是韦家千金，赶紧地开了门锁，请韦小姐进去。
昏暗的狱房里，姚嘉纾蜷缩在墙边的床榻上，听到动静的她，微微抬眼瞥向门处：“韦小姐，你好些日没来，本小姐还以为你忘了这里的人呢。”
韦熙茵快步走到姚嘉纾的床榻上坐下取暖，还好她们这里有两个暖炉。
“欸，你怎么不说话啊？”姚嘉纾看着挨在她身边的人闷闷不语，她自己倒先说起笑来：“本小姐虽说明日就要死了，但你也不用现在就在本小姐面前哭丧着脸吧。”
韦熙茵仍是垂着头，在暖炉上烘着自己那双冰冷的手：“本小姐冷，这会儿不想说话不行啊！”
“呵～行，韦熙茵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小姐也不说你什么，就当是谢谢你这段时日以来对本小姐的关照了！”姚嘉纾这时没心没肺的笑着。
“姚嘉纾，你笑得这么欢，看来是不怕死了。”
“瞧你说的这话，怕有什么用啊？在牢里的这么些日子，本小姐算是想明白了，痛苦的死去和开心的死去都是死，那本小姐何不选择后者呢？对吧，嘻嘻～”姚嘉纾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韦熙茵冷笑完一声后，抬头对上了姚嘉纾的眸子，那黑黝黝的眸里早已经没了往日里的傲气，这倒让她心里万分感慨：“姚嘉纾，如果本小姐现在和你说，你不用死了，那你会更开心一些吗？”
“你说什么？”姚嘉纾因这一句话愣住，但也就转瞬间她失了笑：“韦熙茵，你就不用说这话来安慰我了，一早安公公就给纪司寇宣了旨，明日我、我父亲、我外祖，还有沐党的其他人，就都要被处以死刑了！”
“不，我没有安慰你，你真的不用死了！”韦熙茵郑重地一字一句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姚嘉纾知道。
隔壁的牢房里，曼儿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地下了榻，她跑到栅栏那儿激动地问向韦家小姐：“韦小姐，您说真的？我家小姐不用死了？韦小姐您求得太子殿下饶过我家小姐一命了？这是真的吗？”
韦熙茵淡淡地转眼看向对面牢房里那忠心事主的曼儿：“是，你家小姐不用死了，但救下你家小姐的人不是本小姐，是当今的沐太后。”
“沐……沐太后？”曼儿震惊地瞪圆了眼，对于这个事实她有些不敢相信。
“是，就是沐太后！沐太后有先帝留给她的一道空白圣旨，沐太后也就是用的这道圣旨救下的你家小姐。”韦熙茵轻声解释道。
“空白圣旨？”曼儿听着这些觉得离奇，她转而看向牢房外的萍月。
而萍月也只能回以一个摇头。
姚嘉纾在旁听着韦熙茵说的这件事，她只感到脑里混沌：“韦熙茵，你能不能说的明白些？先帝怎么会给太后留一道空白圣旨呢？还有，太后就只救了我一个吗？我外祖呢？我父亲他们呢？”
韦熙茵微微地摇了摇头：“这些我就不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也都是从二殿下的传信里得来的，至于其他，便不清楚了。”
“所以，是二殿下去求的太后救我？”姚嘉纾愣愣问着。
韦熙茵把实情都讲给姚嘉纾听，事到如今了，她也顾不得姚嘉纾伤不伤心了：“是，我们求了太子殿下好久，求了乐宁公主好久，但都没有用，万般无奈之下，二殿下还想着拿他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可太子殿下依旧是没有同意饶了你……”
“拿他的命换我的命？赫谨行他是疯了吗？”姚嘉纾听着就是一气，她还一拳打在韦熙茵的背上：“韦熙茵，你也不拦着他？听你那口气，好像还挺可惜太子殿下没答应他？你马上就要是他的妃子了，你能不能对二殿下上些心？”
韦熙茵对着姚嘉纾那气愤的脸笑了笑：“姚嘉纾，你也挺关心你表弟的嘛！”
姚嘉纾没好气地别过脸：“我讨厌的是他们为了他而牺牲掉我，除此之外，我对二殿下又没意见。”
“嗯，明白了。不过，你也别误会本小姐，本小姐知道二殿下要做傻事时，那是断然就劝他打消这个想法，可最后他自己跑去东宫跪了一夜，这也怨不得本小姐没拦他吧，本小姐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韦熙茵鼓着脸叹着。
姚嘉纾听完不出意外地又是一惊：“他还跑去东宫跪了一夜？他是真疯了！这大冷天的，他倒是禁得住冻！”
韦熙茵看着她脚下的暖炉，笑道：“再冷，也没你这大牢里冷，本小姐今日见到二殿下时，看他也没冻出什么毛病，应该是没事，毕竟这几日天色不错，没雨也没雪的。”
“韦熙茵，你真是没心没肺，二殿下受那样的罪，你还能笑得出来！”姚嘉纾被气笑。
韦熙茵依是一句话让姚嘉纾说不出来话：“二殿下那也是为救你受的罪啊，你心疼不就成了？”
“呵～不和你说了！”姚嘉纾转脸看着别处。
韦熙茵也不与她斗嘴了，毕竟这趟来她只为告诉这个好消息给她：“姚嘉纾，二殿下虽然求得了沐太后救下你的命，但并不代表太子殿下就会轻饶你，活罪你还是要受的……”
姚嘉纾对此已经无所谓了：“我知道，原本一开始我就没想着活，如今幸得太后为我保下这一命，我自是不会奢求能完好无损地出这个天牢。”
韦熙茵不忍地看着她，如今的姚嘉纾是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也什么都不求了：“姚嘉纾，虽然我还不知道太子殿下会怎么处治你，但今后你一个人，无论是在何等境地，你都要好好地活着，我以后是难在京城和你见面了！”
明明就在她面前，却还要说这作别的话，姚嘉纾不想气氛变得那么伤感，便打趣地看着韦熙茵笑道：“韦熙茵，你这还没成亲呢，就想着和二殿下去封地了？”
韦熙茵却是满脸认真：“姚嘉纾，我没和你说笑。”
姚嘉纾依着她的话点头：“是，本小姐也没和你说笑啊，你以为这京城本小姐还呆得下去？”
韦熙茵想想笑了：“说得也是，那你以后还能去二殿下的封地见我。”
姚嘉纾无声一笑，转眼，她看向她对面牢房的曼儿，这个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那曼儿呢？”
“小姐！”曼儿一双泪眼，难舍地唤着自家小姐。
萍月的目光这时也来回在她二人之间转动，最倒霉的还数曼儿了，什么也没做，只是自家主子犯下罪而受了牵连。
韦熙茵也随着姚嘉纾的眼神看去，她心里怜悯也没用，她也无能为力。
姚嘉纾却在这时挨近韦熙茵的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着：“韦熙茵，你有没有法子救曼儿出去？”
“什么？姚嘉纾你疯了吗？”姚嘉纾的话，引来韦熙茵的大叫。
看着惊吓得站起来的人，姚嘉纾的面容仍是尤为镇定：“我没疯。你先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不管你说什么，我真的没有法子了！难不成还要去求乐宁公主？太子殿下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公主了！”韦熙茵瞟着对面牢房的曼儿，心下气急，但凡她有一丝把握她都不会拒绝姚嘉纾的请求。
曼儿看着两位小姐的目光都向她这里看来，心里也一阵疑惑：“小姐？”
姚嘉纾倒是没理会曼儿，她只拉着韦熙茵坐下：“我没想着让你去求乐宁公主。你过来，我有法子。”
韦熙茵怀疑地盯着姚嘉纾，听着她说的办法。
“你一会儿就去找世子，让他今日夜里趁人不备把曼儿救出去，曼儿暂时就在他崇德侯府上，之后等你和二殿下成了亲，你们去封地的时候带曼儿一起离开京城就成了！”
“姚嘉纾，这个你早就想好了吧？”韦熙茵睁大眼睛瞪着她面前的人。
姚嘉纾也如实地对韦熙茵点起头：“是，想了很久，就等你们同意了。”
韦熙茵看看一侧的曼儿，又看着她眼前的人：“姚嘉纾，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冒险？这和劫狱有什么不同？”韦熙茵低声地吼向姚嘉纾。
姚嘉纾一脸不以为然：“韦熙茵，曼儿和我不同，我姓姚，我的父亲是姚觉澄，我的外祖是沐轼玄，他们都是我冀国的罪人，我跟着他们一起入狱、受罚或是被处死都是应该的，但曼儿不一样，她不过就是我姚家在外买来的一个丫头罢了，不该也跟着无辜受累，所以，今日在此，我姚嘉纾就把曼儿卖给你韦熙茵了！韦熙茵，你忍心看着你自己的婢女明日就要被处死吗？”
“姚嘉纾！你……”韦熙茵对姚嘉纾的做法实在是难以苟同：“是，姚嘉纾，我也可怜她，但你这么做毕竟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我冀国国法可没有写着不能买卖贱奴，再说了，你这么些日给我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我偿你一个婢女怎么了？”姚嘉纾有理有据地说着。
最后，韦熙茵呆看了她们主仆许久，才终于是应了姚嘉纾的话：“姚嘉纾，本小姐事先跟你说好，本小姐只负责给你带话给世子，至于世子他帮不帮你，就不是本小姐的事了！”
姚嘉纾顿时一笑：“放心吧，只要你的话带到，世子肯定会帮的！”
韦熙茵无奈地叹了气，对着姚嘉纾调侃着：“真看不出来，一向飞扬跋扈、在宫里对宫人们也没少作威作福的姚大小姐，竟然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救下自己的贴身侍女，这样的事情若是以后传了出去，怕是世人也不会相信吧？”
姚嘉纾毫不在意地笑着：“韦熙茵，本小姐没你说的那么坏，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少寒碜人了。”姚嘉纾余光见着扒在栅栏上的曼儿，她跟了她身边多年，她以前也没少打她、骂她，如今他们姚家落到这步惨地，她不能在她逃过一劫的时候就不顾曼儿的生死了，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