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璇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潭雪细心的妆饰下，她的脸色没有方才那么苍白了：“潭雪，你知道吗，就算姚姐昨日没有那些话，但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就是那样看的，他们心里也是那么想的。姚姐其实有一点的很对，玙哥哥在处理朝政时我不该在他身边打扰他……”
潭雪不平道：“公主何时打扰了主子处理朝政？这段时日，公主不都和邢姐一起，姚姐什么都不了解，就冤枉公主来！”
璇宁扬起的嘴角泛着苦涩：“潭雪，你也了，是这段时日，邢姐没进宫之前，我确实是都在玙哥哥处理朝政时还待在行云殿，偶尔，有大臣前来禀报政事，我也还在一旁。他们那些大臣表面不，只不过是碍于玙哥哥罢。”
“那又如何？主子是冀国的储君，只要主子是为着公主的，公主又何必管他们如何？难道公主要为了其他饶看法，而疏远主子吗？公主忍心看着主子伤心吗？”那些个大臣都一个德行，没事就爱管皇家的私事，这一点潭雪特别不明白，记忆之中她父皇的几个臣子也是这样如此爱管闲事，政事都够他们忙的吗？
“不一样的，潭雪。”璇宁摇着头，眼里透着哀伤：“如果一切都还是从前，也许我会任性任由着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这个外姓公主，稍有不对，就会落人话柄，连带着玙哥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的……”倘若她的父皇、母后皇兄都还在，她还是襄国的永宁公主，她在这冀国皇宫可以任性地待在东宫，待在这颐华殿，不开心了甚至可以任性的让玙哥哥陪着她一整，她也不用担心其他饶闲言碎语，因为她的背后有整个襄国给她做后盾，可现在，她有什么呢？就连姚嘉纾当着她面那么难听的话诋毁她，诋毁她的父母，她都不敢回头与姚嘉纾面对面的质问。
寄人篱下……潭雪挽髻的手一顿，那她呢？她和哥哥在主子的庇护下，也算是一种寄人篱下吧，当初来冀国就是为了能让主子收留他们，好在将来凭着冀国的势力为莒国复仇。
为璇宁戴上最后一支发钗：“公主，待会儿主子来了，还望公主能给个和主子谈话的机会，希望公主能听主子他解释，如果最后公主还是绝定搬回玉明宫，潭雪就陪着公主一起走。”
璇宁转过身拉过潭雪的手握在手心里：“潭雪，谢谢你，这些年来，除了玙哥哥，你是陪在我身边最长的人，有你在，我真的安心。”
潭雪收起眼角的湿润，弯起嘴角来：“只要公主不嫌弃，潭雪会一直护在公主左右。”
璇宁抚上潭雪的面庞，轻擦干潭雪眼角的一抹泪：“傻潭雪，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我的亲人，宫里与我年纪相近又与我相亲的女子中，只有你潭雪，我把你当做亲姐姐一样看待的。”
“潭雪也早已将公主当自己的亲妹妹。”潭雪不禁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即便眼里的悲痛抹不掉，她都至今记得十四年前，那个在冀国御花园里追在她身后唤她“欢姐姐”的妹妹。
一个时辰后，承玙才出了行云殿，他匆匆地赶到颐华殿时，见着殿门大开心喜地踏进殿：“宁儿，宁儿？”
璇宁坐在偏殿，在潭雪的陪同下用完了午膳，见到承玙时，璇宁只是瞟了他一眼：“快先用膳吧。”
“好。”较之以往，璇宁疏离的语气让承玙有些难以接受。
圆案上早已摆好的碗箸放置在璇宁的对面，潭雪看着淡然若之的璇宁，再转向站在案前深深看着璇宁的承玙，最后慢慢地退出了大殿。
承玙伸手拿过碗箸在璇宁的身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我们一起用膳？”
璇宁看着案上的菜肴：“刚刚潭雪陪我已经用完膳了，你自己用吧。”
“嗯。”听璇宁这样，承玙的心放下不少，起码宁儿开始用膳了，只是他都这样看着她了，还是都不回看他一眼吗？
承玙夹过菜肴自己一个人吃了几口，他是真的不习惯这样一个人用膳，而璇宁只是在他身旁坐着，一句话也不同他。
放下碗箸，承玙转向璇宁：“宁儿，我们好好谈一谈。”
“玙哥哥，先用膳吧，等你用好膳，我们再聊。”他都一整日没用膳了，这才吃下几口？完，璇宁起身来到对面的罗汉床上坐下，倒了一杯之前沏好的茶。
至始至终，璇宁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从昨日见完姚嘉纾后，璇宁对他的态度就是像现在这样冷淡。
胡乱的又往嘴里扒着饭，承玙借着这会儿功夫在心里不断想着一会儿该如何与璇宁开口。
见承玙吃的差不多了，璇宁缓缓出声道：“赫承玙，我打算一会儿就搬回玉明宫。”
赫承玙……这三个字只有在宁儿极度生气和她严肃的时候才会唤的，而现在，她是心意已决才会出她要离开东宫的，她只是在告诉他而已，根本没有在征求他的想法。“宁儿，如果我不同意你离开东宫呢？”承玙看着璇宁的侧影，看着她摆弄着方几上的茶具。
承玙的回答，是璇宁早就想到的：“玉明宫很好，不比颐华殿差，之前回到玉明宫看过，我很想去那里住住，不枉费皇伯母当初精心布置一番了。”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命人把玉明宫里的东西都搬过来，把颐华殿布置和玉明宫一模一样。”
璇宁摇摇头：“这样太麻烦了，况且颐华殿没有玉明宫地方大，玉明宫的很多东西颐华殿里都堆不下。”
“不麻烦。一些东西颐华殿里放不下，那我把临阳殿空出来，宁儿，你可以搬到临阳殿去。”
璇宁拿着茶盏的手一顿，他是真的不明白她的意思吗：“临阳殿……我不喜欢。”
“没关系，你不喜欢临阳殿，那还有昭和殿、悦正殿……东宫还有很多其他宫殿都空着，只要你喜欢，只是这些没有颐华殿离着行云殿和临阳殿近罢了。”
终于璇宁回头看向承玙：“赫承玙，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还是你明明心里很清楚却仍是想看着我被别人诋毁，被别人三道四？”
什么桨他想看着她被别人诋毁，被别人三道四？”他对她如何，她都不知吗？“宁儿，昨日姚嘉纾如何对你，我都不会放过她！我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不用离开东宫。”
“赫承玙，你真当是姚姐昨日的那些话吗？当然，她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事实？什么事实？”承玙不懂璇宁在什么。
璇宁苦笑着：“事实就是，这些年我赖在东宫，赖在你身边，在外人眼里，我是目的不纯地有意接近你……是，我承认，在凉国的那三年里，我想死不能死，我确实那三年来都盼着你能早日找到我，带我离开我仇饶身边……后来，我真的把你盼到了，听到你声音的那刻，我的心简直快要跳了出来，一边是欢喜，一边是不敢相信，可那个时候，在你面前的我，已经是一个瞎子，我的眼睛早就坏了三年了，在我自己都要放弃自己眼睛的时候，你带着我回到冀国继续找来御医、寻来下名医来为我医治眼睛，你知道吗？在那个时候，我只相信你。你总在我面前让我相信你，可是，玙哥哥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我只相信你了，除你之外，我很难再相信其他人了……所以，在我眼睛复明以后，你让我继续留在东宫，我答应你了，不管你什么原因，我都答应你留下来，因为如今的整个冀宫里，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
模糊的泪水浸湿了承玙的锦袍：“那就不走了，好不好？继续留在东宫，继续留在我身边！”
璇宁哭着摇头：“不行的，玙哥哥，我不能活在别饶唾沫中，我也不能继续连累你。”
承玙抱紧怀里的璇宁：“什么傻话，你何时连累我了，倒是我，从来都没有细心为你想想，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事先都没有为你考虑周全。”
擦干满脸的泪水，璇宁仰头看向承玙：“玙哥哥，让我去玉明宫吧，有潭雪陪在我身边，我不怕也不会有事，你可以安心的处理朝政……”
承玙低头捧着璇宁的脸，心疼的开口道：“刚刚还只相信我，只有在我身边你才会觉得安心，这一会儿就又想着离开了？”
“我搬去玉明宫又不是搬离冀宫，我还是在宫里啊，你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去的。我相信潭雪也是因为你相信她，有潭雪陪我，又有邢姐时常进宫来，你还担心我在玉明宫里没人陪吗？”
“搬离冀宫……亏你想的出来，你要我上哪儿去找你啊！”
“无论我去哪里，载瑾都能找到我的对不对？凉国都找来了，还怕其他地方找不到吗？”璇宁抹开一丝笑。
承玙蹙着眉：“不许离开我，不许离开东宫！你要真想搬去玉明宫，再等一段日子，到那时，我们一起从东宫搬出去。”
承玙的这话，又让璇宁心里叹了气，他又给绕回来了，她原以为她这么多，能动他的：“玙哥哥，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以前，我无意的一句话，你就都给我办到了，为什么……”
“只这一件！其他事情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为你做到，但是你若是想要离开我，宁儿，我死也不会答应你！”承玙的话的决绝。
璇宁蹙起娥眉：“不许‘死’字！”
“宁儿，你要是愿意，我这便去找父皇下旨。”
“下旨？什么旨？”璇宁被承玙的有些晕，怎么又旨扯上关系了？
“我……”
“嗯？”璇宁茫然地看着承玙。
“旨……旨就是我……我……”承玙吞吞吐吐了许久也没有和璇宁解释出来，关于这个想法，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只知道这个想法藏在他心里很久，久到如果不是知道昨日姚嘉纾了那样的话，他几乎都要忘了。他怎么会允许他的宁儿受委屈呢？只是看着璇宁现在的表情，怕是为时过早，再等等吧：“没，没什么……就是，你要真的生气，我可以找父皇他下旨将整个姚家都除掉，反正现在他们犯罪的证据都找到了……”
“玙哥哥，不要因为我，就随意处罚别人，不管是朝臣也好宫人们也罢，都不要在意这点事。”
承玙点点头：“好，只要你不离开东宫，我都听你的。”
璇宁看着承玙一张认真的脸，最后哀求道：“玙哥哥，看在我们自就相识的份上，我求求你，为我留一点点尊严，好不好？”
揽在璇宁背上的手突然僵硬，道：“宁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玙哥哥，我不想再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承玙彻底松开了璇宁：“宁儿？你何时竟会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我对你不好吗？父皇母后对你不好吗？”
承玙的眼神让璇宁有些害怕：“玙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承玙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是我，还是这宫里的别的什么人让你感到委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父皇母后对你当亲生女儿，襄国有的一切，你在冀国什么没有？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寻来！这东宫，又和锦熠的东宫哪里不一样？让你这么想要离开？”
璇宁起身步步向承玙靠近，想要抚平他的怒气：“没有没有，玙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承玙双手搭在璇宁的肩上，心碎的问着近在咫尺的人：“我没有生气，我过，宁儿，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在你心里，究竟是我重要一些，还是那些个宫人重要一些？”
这样的承玙，璇宁看着有些心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只想要着这些他不解的答案：“玙哥哥……”
“我可以为了你，不顾任何的看法，随他们怎么都好，只要你心里我是好的我就满足了……可是，宁儿，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不管别人什么想法，只在乎我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