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马车疑云（六）
钟粟听韩百炼说找到了，立刻凑了过来。
“先等等，侯爷咱们得想好了，这——万一是朝中某位权臣或者皇族中人，该怎么办？”
老许有些迟疑，他总觉得这事恐怕玩大了。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颜面重要还是大宋重要？我想陛下不会不明白这个的。”
钟粟干脆把事情说开了，他当然也想到了，这次不爆出个大雷反倒奇怪。
“那好吧，大不了通知郡王一起见陛下。”
两人顺着韩百炼的手指看去，一串编号后面赫然写着樊楼康元龙几个字，两人沉默了，这样的结果不算意外。
钟粟不放心，又仔细核对了一下编号，的确是康元龙无疑，樊楼的总经理。
钟粟挥了挥手，先让韩百炼离去，剩下的事情，只能说他知道的越少越好，韩百炼也不多问，果断退了出去。
两人都想到了，这显然不是康元龙这么简单，必定和康元龙背后的人有关，当然就是樊楼的大股东。
对于樊楼的幕后人物，钟粟也进行过一番猜测，他甚至认为就是尉迟恭铭，但随即否定了，如果真是尉迟恭铭，肯定早就跳出来了，既然都成一家人了，起码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遮遮掩掩一旦在和钟粟的商业竞争中出现意外，反倒不好收场。
尉迟恭铭、老许再怎么样，还不至于有这样的昏招。
钟粟的想法是，干脆装糊涂，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一旦知道了，反而有可能左右自己的判断。
“老许，康大官人必定只是个幌子，查查樊楼的底细吧，到底是朝中哪位大佬？”
钟粟平静地说道。
“哎！不用查了。”老许盯着钟粟认真的说道：“樊楼的大股东是陛下册封不久的蔡王赵似。”
“老许，你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说起过。”
“你以前也从来没问过啊？”
这倒也是，他的确没问过，钟粟感觉有些上头，玩来玩去果真玩大了。
虽说之前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知道樊楼幕后的人物一定来头不小，但当蔡王赵似的名字从老许的嘴里说出来后，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是当今王爷是一个方面，主要是之前还大手一挥流转了三千亩土地让他种植高产作物，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大宋的威胁。
虽然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丝证据表明蔡王赵似和西夏有什么关系，但从种种迹象看，他的嫌疑显然是最大的。
老许不知道的是，原来的历史线上，宋哲宗突然驾崩，向太后召集御前紧急会议议定赵煦继承人的时候，章惇便推荐了蔡王。当时赵似还是简王，宋徽宗赵佶即位后，改赵似武昌、武成军，迁守司徒，进封蔡王。
史书之上，对于后来赵佶和赵似的记载很是简洁，钟粟推测可能是有意为之的。
宋哲宗驾崩之后，没有在世的亲生儿子（曾经有一个儿子还夭折了），也没有养子。在这种情况下，传位给弟弟是符合中国传统礼法的，而且宋朝一开始就是这么干的，太祖太宗便是兄终弟及。
但是，如果要传位给宋哲宗的弟弟的话，他的母亲钦成皇后朱氏肯定是首选肯定是蔡王赵似，毕竟赵似是宋哲宗赵煦的亲生弟弟，朱太妃肯定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成为皇帝啊。
历史就是这么的不巧，虽然赵煦当了皇帝，但是他的亲生母亲朱氏并没有被尊为皇太后，按照当时的礼法来说，皇太后只能是前任皇帝所册立的皇后才行，所以宋神宗的皇后是宋哲宗时期的正宫皇太后，即钦圣向太后。
这还不算完，在向太后上边还有一个宣仁高太皇太后呢，她是宋英宗的皇后，也就是宋哲宗的奶奶，哲宗即位之时年仅九岁，真正垂帘听政的不是皇太后，而是五十四岁的高太皇太后，也正是她准许了册封宋哲宗的母亲为皇太妃。
朱太妃大概的想法是，一个儿子当皇帝，自己的太妃没升格为太后，两个总行了吧。
高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垂帘听政的就成了向太后了，所以，宋哲宗驾崩之时，虽然他的生母朱太妃仍然在世，但决定皇位继承人的却是向太后。
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正月，年仅二十五岁的宋哲宗驾崩，太后召见群臣说：“家不幸，大行皇帝无子，天下事须早定”。这话大家都明白，必须决定继承人了。
章惇站出来说按礼律，应该立先帝的同母弟简王赵似，向太后却说：“按长幼来说，宋神宗的儿子中申王最年长，但是他有目疾，所以应该立神宗次子端王。”
铁憨憨章惇生气了：“你要按长幼之序的话，还管什么目疾不目疾的，就应该立申王。要是按礼法的话，就应该立简王，端王哪有什么资格并且端王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
章惇是铁憨憨不假，但铁憨憨也可以有自己的立场，他很可能就是简王，也就是后来蔡王赵似一派的人，而且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正当章惇义愤填膺地与向太后争辩的时候，大臣们却都占到了太后一边，纷纷说章惇刚才那些话完全没有与其他大臣商量过。
铁憨憨就是铁憨憨，此事他才发现，自己是被大家给坑了。
向太后随即说：“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不同诸王”，于是章惇也不说话了，这也就决定了端王赵佶成为宋朝的第八位皇帝，即宋徽宗。
向太后或许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就是觉得，如果简王赵似继位，朱太妃便会有两个儿子当皇帝，太妃一定会升格为太后的，这样势必挑战自己的地位。
宋徽宗赵佶继位后，赵似也算是没有被冷落，他先是被进封蔡王，而后迁太保，哪怕后来传出“蔡王府史有不满之言”，赵佶还是听从了左司江谏江公望的话，没有追究赵似。
直到崇宁五年（1106年）三月赵似挂了，赵佶还辍朝七日，赠赵似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冀州牧，追封韩王，这也算是非常恩宠了。
现在钟粟和老许却突然发现了这一档子事情，情况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