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身后传来玉致的声音:“若想找我,便去那日的客栈,报你的名号就是!”
钟灵扬鞭策马,消失在视线里,也不知听见还是没听见。
玉致身后走出一人,看着钟灵消失的方向,轻声开口:”殿下,她若是一去不回……”
“她会回来的!”玉致转过身,面上是胸有成竹的笃定,那可是说过愿天下无战的人,怎会纵着陆朝歌大肆侵略?
钟灵日夜赶路,终是在第三日,赶到了赦云国外的青山庵。
宝马不堪重负,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钟灵有些不忍,松开了它的缰绳,任由它消失在林中。
身后的青山庵背山面水,隐在山中不为人知,钟灵敲开寺门,走出一位极为面善的师太。
钟灵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打扰师太了,路径此地,想要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施主请进来罢!”那师父行了个礼,侧过身子,让钟灵走了进来。
寺内设施捡漏,却很干净,师太引着钟灵来到一间厢房外,便转身告退了。
钟灵推开厢门,扑面而来一股花香,屋内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窗台前放着一个精巧的瓷瓶,瓷瓶里面有两株广玉兰,一株开的灿烂,一株含苞待放,香气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钟灵脱下脚上沾了泥尘的靴子,只着袜子踩了进去,唯恐弄脏了一尘不染的地面。
门外传来叩门声,钟灵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只见一个梳着丱发,颇有灵气的孩子。
“姐姐,师太让我给你送些水来!”
钟灵道了声谢,接过她手中的一桶水,这是个庵堂,按理说,不该有留发的孩子,莫非,是带发修行?
小姑娘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大大方方道:“我娘住在山脚下,我爹死的早,家里还有个弟弟,养不活了,所以将我送上了庵堂,师太说,我有尘缘未了,头发还是这样留着!”
钟灵忍不住逗逗她:“你这么小,知道什么叫尘缘未了嘛?”
“自然知道,就是了凡长大了,要嫁一个英俊的夫君,还要生好多好多孩子呢!”
钟灵忍不住笑开,当真是人小鬼大。
了凡和她颇聊的来,晚上索性和钟灵睡在了一起,钟灵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还是小了凡叫她起来的。
“姐姐,起床了,师太让我叫你去前院用斋!”小了凡眸子晶亮,钟灵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起身漱了口,随她来到前院。
庵堂人不多,一张桌子还没有坐满,除了昨日见到的师太,大都是半大的孩子,看见钟灵来,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师太轻咳一声,登时鸦雀无声,大家皆平心静气,不敢多言。
“还请施主莫见怪!”师太面上不见恼意,对着钟灵点了点头。
“想来她们比我还要小上许多,都还是孩子呢!”钟灵轻笑一声,在师太旁坐下。
桌上放着些清粥,还有一碟色泽清淡的小菜。
师太有些爱怜的看着围坐在桌边的女孩子:“如今这乱世,风雨飘摇,唯有这庵堂还算清净,她们本是花一样的年纪,若不是没了活路,何苦同我拘在此处!”
“师父,跟着你可开心哩,每天都有饭吃!”坐在对面的女孩子欢快的开口。
身边略大些的孩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师父说话,你插什么嘴!”
都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自是不知道后半生孤寂。
天下四分,烽火连绵,战事一日不平,百姓就一日过不上太平日子。
“师太放心,这天下,总会安生的!”钟灵的声音有些哽咽。
了凡夹了筷子菜放进她碗里:“姐姐尝尝这菜,师太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师太怜她年纪轻轻就要守清规戒律,所以并没有让她剃发改口,也算是一个祈愿,祈祷天下早日太平的愿望。
一顿饭吃下来味如嚼蜡,钟灵归心似切,当下便告辞了。
师太带着了凡来送她,行至庵堂外,语重心长的开口。
“施主,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有些话还要送你!”
“师太请说!”钟灵合起双手,姿态恭敬。
“假作真时真亦假,世间事,有时还要听从你自己的意愿!”
钟灵听得云里雾里,师太也不明说,缓缓合上了青山庵的门。
钟灵压下心头疑惑,下了山,直奔皇城去。
为避人耳目,在山下叫了辆马车,直奔将军府去。
就快要走到府外,忽然听见一声怒骂:“老夫倒要去问问,一国之君不上早朝,整日沉浸在后宫是什么意思!”
“老爷你糊涂了,咱们回去吧!”
钟灵听出这声音,赶忙叫车夫停了车,塞了锭银子到他手上,急匆匆下了马车。
果然看见云喜拉着她爹,在街上僵持。
二人看见她,齐齐愣住,还是钟父先回过神来,走上前拉着她仔仔细细的瞧了一变:“儿啊,真的是你啊!”
说罢,便老泪纵横,看的钟灵极不是滋味,将他拉到人少处。
“爹,青天白日的,你在街上议论一国之君,恐惹人非议啊!”
“老夫行的正坐的直,怕那些刁民!”钟父气的吹胡子瞪眼。
云喜走上前,看着钟灵,眼中也闪着光,钟灵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爹见到我喜极而泣也就算了,你可是大老爷们,别整那虚的!”
云喜咬了咬牙:“你可知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带兵去找,又听说沈亦迟也死了,你可知这段时日有多难熬嘛?”
说罢,竟蹲在了地上,小声抽泣起来,钟灵有些手足无措。
“我这不是养好了伤便马不停蹄赶回来了嘛,你可别哭啊!”
钟父在身后悠悠叹了口气:“儿啊,他这段时间为了找你,头发都快掉完了!”
钟灵定睛看去,发量确实少了不少,她果然没有看走眼,瞧瞧,多么忠心耿耿!
拉着二人回了府,钟灵总算问清他爹在街头破口大骂陆朝歌的缘由。
那小子已经足足有一月不上早朝了,觐见的朝臣都被挡在了宣德门外,进不得皇宫半步。
“太后就没劝劝?”钟灵有些诧异。
钟父闻言更加恼怒了:“太后也是老糊涂了,说什么子嗣为大,也纵着皇上不理朝政!”
“后宫?”钟灵更加诧异了,那小子的后宫也没人呐。
“你离开的太久,太傅将嫡女送进了宫,如今,已经是贵妃了!”
“顾小姐?”
她去了一趟夏凌,如今再回来,已经是天翻地覆了,顾思苒何时进的宫?她即便进宫,也该是皇后才是啊!
“你与她是闺中密友,如今太傅为了这事一病不起,你今日便进宫,帮着劝劝她,莫让皇上荒淫无度!”
是了,是该进宫,这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玉致说陆朝歌去了夏凌,他如今已经一月不曾上朝,等入宫了,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钟灵安抚好她爹,带着云喜走出钟父,面色陡然严肃起来。
“依我看,这件事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就连太后都帮着隐瞒,谁人也不知道皇上究竟还在不在宫中!”
“你也怀疑他出宫了?”钟灵转过身,抬头看向云喜。
云喜轻点了点头:“三少爷被派去攻打水木国,如今水木国已经被降伏,该召他班师回朝才是,可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了无音讯,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实在是怪异得很!”
“水木国,当真亡国了?”钟灵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云喜点了点头:“将军走后,皇上便着手准备此事了!”
钟灵嗤笑一声,她可真是糊涂,她去向他要十万精兵时,怎的就没看出来他眼底的欲望呢,分明是早就布好的一步棋,只等将她支走,便可付诸行动了。
“走,进宫!”钟灵深吸一口气,她要去问问顾思苒,他究竟为何不上早朝!
带着云喜直奔皇宫而去,不出意外的被人在宣德门外拦下。
钟灵从善如流的拿出一个令牌。
多年前以一己之力护住陆朝歌母子,拿命换来的令牌,如今却用在了这里。
拦门的将士看见令牌,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主意。
钟灵怒喝一声:“见此令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跪下!”
几人吓得哆哆嗦嗦的跪下,再不敢阻拦。
钟灵一路行至朝阳殿,却遇见了太后,太后留着艳丽丹蔻,面上明艳依旧,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已守寡多年。
“钟将军,有传闻说你死在夏凌国了!”
钟灵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承蒙皇上与娘娘厚爱,保住了一条小命,如今还能见到娘娘!”
“你守护皇上多年,这些年劳苦功高,哀家都知道,可皇上大了,凡事也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身为臣子,也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钟灵忍不住冷笑,她当年闯进朝阳殿时,他们母子险些命丧于此,如今坐稳了皇位,她便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了。
“臣心中了然,今日不过是想念贵妃娘娘,想要来见她一面,还请娘娘准许!”
“自然可以,那孩子也颇得哀家欢心,又有了身子,你同她见上一面,也替我劝劝她,叫她放宽性子,早日将皇儿生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