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生死存亡之秋
不出三日,皇帝便察觉出沈亦迟的异样。
皇帝将密信放入香炉中,看着青烟四起,眼睛缓缓眯成一道狭长的缝。
“你是说,在城郊外多了处军营?”
“确实如此,而且还有人看到,大殿下身边的亲信去过那里!”
皇帝怒及反笑:“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啊C,既然如此,那便带兵去捣了他的营地!”
御林军正要领命,皇帝又出声拦住他。
“慢着,且宣旨让大殿下和三殿下进宫一趟!”
皇帝伸手捏住炉中香灰,手上的痛意刺激的他心头愈发畅快。
原本以为是条狗崽的儿子忽然成了匹雪狼,如何叫他不亢奋?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江山是他不择手段得来的,如今他的儿子想要坐稳皇位,自然也要挣个头破血流!
内侍在一旁候着,大气都不敢出,等了良久,皇帝终于松开手,赶忙上前用帕子替皇帝将手上残灰整理感觉,正要去叫太医,便听见皇帝吩咐。
“去换一柱香!”
“是!”内侍拿起香炉,替皇帝换好一柱香。
一柱香燃毕,叫的人也来了御前。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挥了挥手,视线落在沈亦迟身上。
沈亦迟低着头,头顶那道视线太过灼热,索性不去理会。
“今日叫你们来,乃是为了林宗一事!”
听到林宗两个字,沈慕霖面上不由一喜,难不成是事情有了眉目?
“父皇,林宗不是已经死在天牢里了吗?”
皇帝看着沈慕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也未免太过喜形于色了些。
“有人看见他手下的精兵在城郊出现,叫你们来,便是要你们去探查细情!”
精兵出现在郊外?那人也未免太张狂了些。
“儿臣领命!”沈亦迟眸色淡然。
皇帝冷冷一笑:“事不宜迟,现下便去吧!”
“是!”二人转身走出殿外,身后也有一道身影悄然跟了上来。
殿前,沈慕霖出声叫住沈亦迟。
“大哥,此事你怎么看?”
“此事,还得等找到了人,细细盘问才是!”说罢,迈步往前走去。
沈慕霖忍不住皱眉,心中暗暗揣测起皇帝的心思,此事本来他一人就可以解决,又为何找来沈亦迟?难不成,他这大哥有不轨之心?
又想起沈亦迟这些年来沉默寡言的性子,轻摇了摇头,他这大哥都清心寡欲到移府别住了,哪里能有图谋不轨的心思?
思索间,沈亦迟已经走出老远,沈慕霖定了定神,提步追了上去。
城郊外的将士自然是沈亦迟做的假象,二人搜寻一圈,别说将士,连人迹都不曾见到一处。
沈慕霖卯足了劲去找,沈亦迟怡然跟在他身后,天色渐晚,沈亦迟出声催促道。
“看来是父皇的情报不准,三弟,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今日即便是掘地三尺,也得将人找出来不可!”沈慕霖愤然开口。
话音刚落,有冷箭擦着他发梢而过,没入身旁古木中,力道之大竟穿破了树身。
沈慕霖惊魂未定,又听见沈亦迟大喊一声:“小心!”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沈亦迟推到一旁。
定睛细看,似乎是沈亦迟替他挡下这一剑,忍不住心惊,正要上前细看,沈亦迟已经被暗卫互送离开了。
沈慕霖挣扎着起身,正在这时,又是一道冷箭,这一次便没有那样好的运气了,冷箭直直穿透他肩头,沈慕霖往后踉跄几步,又倒了下去,低头一看,肩膀已然被鲜血浸湿。
“保护二殿下!”身边的人将他护在身后。
沈慕霖意识渐渐涣散,再听不清耳旁的声音了。
沈亦迟藏身暗处,看着沈慕霖倒下,淡淡道:“差不多便收手罢!”
彼时他身上完好无损,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沈暗在一旁愤愤道:“殿下忘了这些年来他同郦妃是如何对您的了?殿下多少次性命垂危不是那对母子算计的?如今这般轻易便放过他了?”
“如今不过是布局,自然不能下手太重!走罢!”沈亦迟转过身。
沈暗咬了咬牙,砍下了身旁一截粗壮树枝,不远处的动静渐渐平息,仅存的几个侍卫艰难的互送着沈慕霖离开了。
消息不多时便传进了宫内,皇帝面上阴晴不定,见招拆招,不亏是他的好儿子啊。
“既如此,便派个太医出宫替大殿下瞧瞧罢!”
“是!”内侍也琢磨不透皇帝是几个意思,领了命便去太医院找太医。
韶华院。
郦妃看着衣衫被血染湿的沈慕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她当年难产伤了元气,此生便只得沈慕霖这么一个儿子了。
“太医呢,太医在哪?”声音止不住发颤,脚步也有些虚晃。
近旁宫女赶紧上前扶住郦妃身子,宽慰道:“娘娘放心,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郦妃一巴掌打在那宫女脸上。
宫女倒在地上,扶住被打的脸,殿内一时间噤若寒蝉。
又等了片刻,太医总算是提着药箱姗姗来迟。
“臣等来迟,还请娘娘赎罪!”
“若是医不好二殿下,你们便剃头谢罪罢!”郦妃语气阴沉。
底下太医闻言哪里还敢耽误,小跑着上前替沈慕霖诊治。
索性那处伤虽然看起来骇人,却避开了致命的地方,危不致死。
身后郦妃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年事稍长的太医出言规劝道:“臣等需得将二殿下肩膀处的箭拔下,娘娘还是暂请回避罢!”
“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本宫饶不了你们!”郦妃深吸一口气,攥紧十指,转身走了出去。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将沈慕霖扶起,箭已经刺穿肩膀,拔出来需得耗费一番力气,索性沈慕霖此刻正在昏迷,省了不少心思。
郦妃在屋外焦急等待着,片刻之后,听得沈慕霖闷哼一声,一颗心忍不住揪紧,好在此后再无动静,郦妃悬紧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静下心后,方才觉察事情有些不对。
怎会去了郊外便出了事?一伤还是两个,她儿子和沈亦迟都重伤在床,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沈天御!
思及此,眸中恨意坚定,将腰间的令牌拿了下来。
“拿上本宫的令牌,将哥哥叫来!就说霖儿受了重伤,本宫六神无主,需得娘家人陪着才能安心、”
“是!”宫女接了令牌,转身往殿外走去。
王府。
沈亦迟同洛羽凌在书房正襟危坐,二人身前放着一盘围棋。
正厮杀到高潮,白子被困城中,就要全军覆没,洛羽凌忍不住洋洋自得。
“同你下了这么些年棋,总算是能赢你一把了!”
“那可未必!”沈亦迟淡然一笑,落下一子。
下一秒,洛羽凌睁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置信,原本已成定局的棋,竟生生被沈亦迟扭转过来,白子大有淹没他黑子的架势。
“我不玩了!”洛羽凌愤然将手里的棋子扔回盘中。
胜负已分,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沈亦迟甚是斯文的将棋盘拢好,淡淡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需得承认你技不如人才是!”
“我不服!再来!”洛羽凌被他勾起胜负欲,登时便要取了棋再下。
门外响起沈暗的声音。
“殿下,宫中派了太医来!”
洛羽凌面上划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瞧,你的麻烦来了!”
沈亦迟淡淡看他,没多时,洛羽凌便在他凌厉目光下缴械投降。
转身对沈暗说:“你让那太医出去稍等片刻!”
走上前来,拿出早已备好的鸡血和纱布,面带不满:“真是欠你的!”
看着沈亦迟的两个肩膀,皱眉问道:“你想要伤在何处?”
沈亦迟轻笑道:“沈慕霖已经伤了肩膀,再伤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视线落在自己腹部。
洛羽凌忍不住睁大眼睛:“这难度未免也太大了些!”
“自然要大些,才能不负你神医的盛名啊!”沈亦迟撩起衣摆,躺倒在塌上,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洛羽凌。
洛羽凌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
洛羽凌,这是你自己选的发小,得忍着,忍着!
伪装好伤口已经是一刻钟后,洛羽凌拍了拍沈亦迟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手伸出来!”
沈亦迟照做,只见洛羽凌从瓷瓶中倒出一小粒药丸在他手上。
“这是能让你脉象看起来气血两虚的药丸,你服下,我这便让那太医进来了!”
洛羽凌转身后,沈亦迟从枕下拿出一把弯刀,没有片刻犹豫,将刀刃送入纱布之中,鲜血盖过纱布上的鸡血浸了出来,换上新布之后,重又倒了下去。
洛羽凌已经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淡撇了眼沈亦迟的脸色,暗想着,他的包扎手法和那药都完美无缺,这小子可别在演技上露了破绽。
却只见沈亦迟脸色隐隐发白,闭上眼睛倒真有些煞有其事,忍不住在太医后面偷偷给沈亦迟竖直了大拇指。
沈亦迟挣扎着要起身,太医迈步上前,将人按住。
“大殿下伤势过重,便不必同老臣客气了!”
“有劳太医!”
太医不动声色伸手搭上沈亦迟的脉搏,气血不足,伤的确实有些重。
“不知大殿下伤在何处?”
“腰下三寸处!”洛羽凌在一旁回答。